虚无与死寂被一缕刺痛唤醒。
沈清棠在一片冰冷的虚白中睁开眼,身下是坚硬刺骨的石台,触感熟悉——归墟坛。
她成了这座祭坛上,最新的祭品。
四肢僵冷如尸,血液仿佛凝固,唯有心口处,一缕若有似无的搏动正顽强地跳动着。
她低头,左眼视野中,原本属于自己的寿命金线已断得七零八落,但在那片断裂的废墟上,一缕崭新的、比蛛丝更纤细的红线正破土而出,跨越虚空,死死缠绕向一个无形的方向。
她下意识抬手抚上额头,指尖的冰凉让她打了个寒颤。
右眼微动,眼前的世界瞬间化为光怪陆离的碎片。
那些她珍藏了二十年的记忆,如同被倒置的沙漏,正飞速倾覆。
五岁那年,母亲握着她的手,教她分辨草药的画面,碎了,化为一片虚无。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陌生坟茔的铭文在脑海中疯狂闪回,每一个字都带着腐朽与怨恨的气息。
她终于明白了。
她用命钥强行撬开了神格的门,也把自己变成了这把钥匙的延伸。
她没死,却也不再是完整的沈清棠。
她的神魂被反向撕裂,与那九百九十九座墓碑的残念纠缠,成为了神格新的“共载体”。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祭品的一部分。
“呵……”一声轻笑从她苍白的唇间溢出,带着一丝病态的疯狂。
她挣扎着坐起身,意识沉入空间。
眼前的景象让她心脏猛地一沉。
曾经药香弥漫、生机勃勃的葬魂药谷,此刻寸草不生,一片枯寂。
她亲手种下的、用作嫁衣图腾的静魂青昙花,连根系都已化为飞灰。
整个空间,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
她踉跄着走到早已干涸的灵泉池边,池底龟裂,只在最中心的位置,残留着一滴指甲盖大小、散发着微弱银光的露珠。
残泉髓。
传说中,可承载世间最后一点人性执念的源泉之精。
沈清棠没有丝毫犹豫,咬破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精准地滴入那滴银露之中。
随即,她并指如刀,削下自己一缕沾染着心头血的长发,投入其中。
她俯下身,冰凉的唇瓣几乎贴上池底,用仅存的力气低语,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契约:
“我命令你,记住‘爱’是什么。”
话音落下,那滴融合了精血与发丝的银露微微荡漾,竟在干裂的池底缓缓凝成一朵小小的、血色红莲。
莲花的花瓣之上,一行行熟悉的字迹若隐若现——正是她曾为傅司寒调理身体时,亲手写下的那些药方。
她定定地看了许久,直到那朵红莲彻底稳定下来,才收回意识,重返现实。
别墅里空无一人,傅司寒已经走了。
她摸索着找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连串的通话记录。
昨夜凌晨三点,他用卫星电话,拨通了全球七个最顶级的加密线路。
她只看了一眼号码前缀,便心中了然——那是专门用于追踪溯源的情报机构,目标全是她的医疗记录、海外求学档案,乃至沈家那些被刻意掩埋的家族秘辛。
沈清棠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神格苏醒,正在用它绝对理性的逻辑,试图分析、补全“沈清棠为何值得被保留”的逻辑链。
它要为傅司寒那份不合常理的执念,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既然你要答案,我便给你答案。
她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操作,打开了那个她早已注册、却从未公开露面的直播账号——“自由医盟创始人·Q”。
下一秒,她以这个身份,向全球发起了一场限时义诊直播。
主题:专治一切罕见遗传性疾病。
并用一行血红的加粗字体,在公告最下方附上了一句话:
“我之血,可为药引。”
消息一出,瞬间引爆全球网络!
无数被判了死刑的罕见病患者家属,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狂涌入直播间。
短短几分钟,在线人数便突破千万。
屏幕上,是密密麻麻跪地叩首、祈求配型的弹幕。
他会来阻止她这种近乎自毁的“消耗”。
而在摄像头看不见的角落,沈清棠盘膝而坐,悄然布下一个微型的聚灵阵。
她催动所剩无几的命数眼,将直播间里那数千万观众因为绝望与希望而产生的剧烈情绪波动,那些祈愿与叩拜之力,丝丝缕缕地抽离出来,压缩、凝练。
每当屏幕上有一个人向她叩首,她便感觉到一丝无形的力量汇入体内。
她毫不犹豫地引动这股力量,在神魂深处那座由归墟坛残骸构建的“焚我鼎”中,割下一小块属于自己的灵魂碎片,投入其中。
烈火焚魂的剧痛让她浑身颤抖,冷汗浸透了衣衫,但她的眼神却愈发明亮。
她必须用这种极致的痛感,一次次锚定“我还活着”的认知,对抗神格的同化。
当夜,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站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央,身后是九百九十九座正在崩塌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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