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已至,阴风如刃,刮过血莲池畔,卷起猩红色的雾气。
沈清棠立于池边,神色冷冽如冰。
她素手轻扬,七盏引魂灯便精准地悬浮于阵眼之上,随着她指尖灵力微吐,灯芯“嗤”地一声,燃起幽绿色的火焰。
火光映在她毫无波澜的眼眸里,却照不透那深渊般的沉寂。
火焰腾起的瞬间,整座血莲池仿佛被唤醒的巨兽,池底积压百年的怨气冲天而起,如墨汁滴入清水,疯狂翻涌,在池心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发出令人心悸的哀嚎与嘶吼。
这便是《归真引》的开端,以生魂为引,燃尽怨气,净化一地邪祟。
沈清棠对此没有丝毫畏惧。
她抬起左手,右手并指如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雪白的手腕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鲜血,殷红而滚烫,争先恐后地涌出,滴滴答答落入漩涡中心。
“开始吧。”她低语,声音被风吹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鲜血是最好的引子,怨气闻到生灵之血的气息,变得更加狂暴,漩涡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快,几乎要将整片空间都撕裂。
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然而,就在第七盏,也是最后一盏引魂灯的火焰燃烧到最旺盛的时刻,异变陡生!
灯芯燃烧殆尽的灰烬,本该随风飘散,此刻却诡异地违背了常理,非但没有落下,反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逆着重力缓缓升腾至半空。
那细碎的黑灰在空中盘旋、凝聚,竟渐渐勾勒出一道模糊而高大的人影轮廓!
那身形,那气势,即便只是一个影子,也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赫然是傅司寒!
沈清棠瞳孔骤然紧缩,脸上那层万年不化的冰霜终于裂开一道缝隙,透出难以置信的震惊。
“不可能……仪式还没有完成,他的神魂怎会显现!”
她的确启动了《归真引》,但早在踏上这座岛屿之前,她就已暗中修改了阵法的核心参数。
这根本不是同归于尽的献祭,而是她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场“金蝉脱壳”。
她将《归真引》改为了“替身燃烧”模式。
她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气息作为最顶级的诱饵,将所有怨气吸引到自己身上,再在怨气侵体的最后一刻,通过早已埋藏在池底的守魂藤,将所有伤害尽数转移到一具她预设的药人傀儡之上。
此法可保全性命,代价是她将永久丧失一部分刻在血脉里的古医传承。
但这与性命相比,不值一提。
她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却算漏了一点——傅司寒的心。
她更未料到,傅司寒早已通过她赠予的那些安神熏香的灰烬,以及她处理过的药渣,用他独有的方式,与她的生命气息建立了一张无形的“情感坐标网”。
任何涉及她生命安危的仪式性行为,尤其是当她的动机中含有“欺骗”与“牺牲自我”的成分时,这张网便会引发剧烈的反向扰动。
那些饱含他担忧与关切的灰烬,便会自发重组,成为最直观的预警!
“散!”沈清棠心神剧震,当即就要挥手驱散那道灰影。
这东西的出现,已经严重干扰了阵法的稳定!
可她的手还没来得及抬起,一道比灰影更加真实、更加冷峻的身影已经大步踏入了池畔的阵法边缘。
夜风吹起他墨色的衣角,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覆盖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
傅司寒来了。
他无视了周围狂暴的怨气,一步跨到她面前,大手如铁钳,一把扣住她正在流血的手腕。
“你要烧的不是命,是心。”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目光死死地锁着那道悬浮在空中的灰影,“它知道你在骗我,所以,它不肯化。”
沈清棠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依旧冷漠如初。
“我的事,与你无关。”她试图挣脱,却发现他的力气大得惊人,“你待在这里,只会让阵法排斥你,届时怨气攻心,谁也救不了你!”
话音未落,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池中翻涌的怨气骤然分化出数十道漆黑的锁链,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毒蛇般直扑傅司寒的命门!
这是阵法对闯入者的本能攻击,狂暴且致命!
沈清棠脸色一白,惊呼出声:“快走!”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更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轰——”
他们脚下的土地突然剧烈震动,无数条坚韧的深紫色藤蔓自地下疯长而出,如拥有生命的灵蛇,瞬间缠绕上傅司寒的周身,在他被怨气锁链击中前,形成了一面密不透风的藤盾!
“砰!砰!砰!”
怨气锁链狠狠撞在藤盾上,竟被尽数弹开,化为黑烟消散。
这守魂藤……是她亲手植入此地土壤的,是她“替身燃烧”计划最关键的一环,只为在最后关头转移伤害。
可她从未给它下达过保护傅司寒的指令!
它竟会自动护主……不,是保护那个被它“主人”放在心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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