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空气中弥漫着水汽的微凉。
沈清棠端着一碗刚出锅的白粥,轻手轻脚地走进餐厅。
粥熬得恰到好处,米粒开花,汤汁浓稠,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
她从一个小巧的青瓷罐里捻起一小撮盐,均匀地撒入碗中,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在完成某种神圣的仪式。
傅司寒早已坐在桌边,他似乎一夜未眠,眼底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血丝,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如一柄未出鞘的利剑。
他接过粥碗,用瓷勺轻轻搅动,热气拂过他轮廓分明的脸。
他舀起一勺,送入口中,动作微微一顿,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这盐……是苦的。”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清晨独有的沙哑,却字字清晰。
沈清棠执着汤匙的手指猛然收紧,指节泛起一层薄薄的白色。
她抬起眼,脸上却绽开一个近乎完美的浅笑,温柔得能融化初冬的霜雪:“是吗?许是最近天气潮,受潮了。我下次换一罐新的。”
她答得天衣无缝,可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缓缓收紧。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盐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她自己,是那个与她性命相连的空间。
灵泉,作为空间的生命核心,已经开始反噬了。
自从她为了布下那足以撼动世界根基的大阵而频繁调用命运之力,灵泉水便开始蕴含一丝若有似无的苦涩。
最初只是影响了灵植的生长,而现在,这股苦涩已经能通过她的身体,浸染她亲手触碰过的最普通的东西。
这意味着,她的身体正在被那股庞大的力量同化,正一点点脱离“人间”的范畴。
她正在变成一个承载神明之力的容器,而容器本身,注定会被其中的力量侵蚀、改变,直至面目全非。
这份不祥的预兆,她不能让他知道。
过去的一个月,她几乎不眠不休。
以“新型变异疫病全球预警”的绝密代号,她秘密联系了遍布全球的七处“清棠”医疗分部。
无数顶级的医疗队在她的指令下悄然集结,他们的任务并非救死扶伤,而是将一个个精密到毫厘的能量基点,部署在大陆板块最脆弱的节点之上。
与此同时,数以万计的慈善赠药包裹,经由最隐秘的物流渠道,送往那些看似毫不相干的偏远地区。
没人知道,每一个包裹中,都混入了一颗经过灵泉催化的守魂藤种子。
她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鬼不觉。
然而,在傅氏集团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傅司寒看着全息投影上那个由无数物流终点连接而成的巨大图腾,眸色深沉如海。
那繁复而古老的纹路,他在一本孤本中见过——古医门传说中用以镇压灭世之魔的“封魔大阵”。
他的小妻子,正试图以一人之力,为这个世界下一场弥天大雨。
他的副官在一旁心惊胆战:“傅总,沈小姐调动的资金和物资已经超出了常规授权的极限,而且流向……太过诡异。我们是否要……”
“追加拨款。”傅司寒打断了他,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他亲自调出审批界面,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速舞动,一笔足以让任何国家财政部都为之侧目的巨款被划拨出去。
在审批栏的最后,他顿了顿,用指尖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一行字。
那行字,沈清棠永远不会看到。
“愿为薪火,照你前行。”
他没有揭穿她,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成为了她最坚实的后盾,为她托起那片即将倾覆的天空。
某个风雨欲来的深夜,沈清棠像往常一样为他掖好被角,柔声说自己有些疲惫,想早些休息。
她躺在他身边,呼吸均匀,仿佛已然熟睡。
傅司寒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许久,才关掉了床头的灯。
黑暗笼罩了整个房间,只剩下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她苍白的脸。
确认他呼吸平稳后,沈清棠悄无声息地起身,连一片衣角摩擦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她赤着脚,像一只午夜的猫,一步步走向门口。
她所有的行囊,所有的准备,都已在空间之中。
她要走了,去那个阵法的核心,去完成她最后的使命。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的门把手时,一道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像一道惊雷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响。
“你要去的地方,需要一个替你挡诅咒的人。”
沈清棠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她猛地回头,只见傅司寒不知何时已经坐起,身上随意披着一件外衣。
昏暗的光线下,他英俊的面容一半隐在阴影里,一半被窗外的电光映亮,眼神锐利得像是能穿透她的灵魂。
他的手中,拿着一份文件。
是那份《共生契约》的修正案。
最后一页,他的签名龙飞凤舞,力透纸背。
唯一的空白,是签署日期。
“我可以不知道结局是什么,”他走下床,一步步向她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跳上,“但我必须站在你的身边,等它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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