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用深红色封印、盖着沈家鹰徽的信件,如厄运的使者般,打破了傅府宁静雅致的氛围。
信使气喘吁吁,甚至不敢跨过门槛,颤抖着双手呈上信件。
屋内,沈清棠刚刚修剪完一株稀有的冬季兰花。
她那纤细苍白的手指不见丝毫慌乱,从容地接过信件。
在她身旁,傅司寒宛如一座沉默的山峦,深邃而沉稳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封印被拆开。
信中的内容如她记忆中沈家那般冷酷傲慢:老主人奄奄一息,他的遗愿是让“真正的嫡女”回到宗祠主持祭祀仪式,为他的灵魂祈祷安息。
沈清棠轻声低笑,她轻轻靠在傅司寒宽阔的肩膀上,眼睛弯成危险的月牙。
“他们想让我回去磕头?就是那些把我母亲的棺材扔到冬风暴雪中、任我自生自灭的人?”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好吧——我会回去给他们一个永生难忘的送别。”
她的声音轻柔,却暗藏着暴风雨来临的寒意。
她转身走向自己的私人药房,从一个玉盒里取出一小包毫不起眼的香。
这是普通的寺庙用香,但已经在她所谓的“河焚露”中浸泡了四十九天。
她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掺入一小撮粉末,那便是声名狼藉的“引魂香”。
燃烧后的香灰呈淡暗金色,肉眼难以与普通香灰区分,但对她想要召唤的力量而言,却是一个信号。
沈家宗祠庄严肃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檀香的味道,仿佛要将人的灵魂压垮。
一排排黑漆牌位从祭坛上俯瞰下来,宛如一个沉默的审判庭。
宗祠中央,沈婉儿身着一件专为嫡长女精心绣制的祭祀长袍,在族中长老赞许的目光下洋洋自得。
她是沈家的掌上明珠,是他们抛弃真正的血脉后找来的替代品。
今天是她获得最终认可的日子。
仪式即将开始时,老仆人陈伯拖着脚步走上前,调整主祭坛附近的一块脚垫。
没人注意到,他藏在袖子里的粗糙手掌熟练地将一根短而不起眼的铜管推进地基的一个隐蔽插槽里,那是他几十年前亲手刻下的凹槽。
这就是“命河导管”,一个由金属和记忆构成的潜伏机关。
今天,当它被沈清棠独特的药香引发共振时,会将宗祠下方的地面变成一条通道,将命河地脉的原始力量直接引入宗祠中心。
厚重的大门外,傅司寒像一尊守护雕像般站立着,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他散发的气场让所有人都不敢靠近。
没人看到,他右手掌心有一道道翡翠色的纹路隐隐跳动,其节奏与地下汇聚的汹涌力量完美呼应,寂静无声。
他已经掌握了短暂掌控这条隐藏命运之河支流的能力,而今天,这股力量将听从沈清棠的意志。
大门嘎吱作响地打开。
一个身着素白衣裳的苗条身影跨过门槛,沈清棠到了。
宗祠里顿时响起一阵低语声。
她朴素的装扮与这盛大的场合格格不入,但她从容镇定、近乎超凡脱俗的仪态,让人们不自觉地安静下来。
她从惊呆了的沈婉儿身边走过,冷漠而审视的目光扫过一排排牌位。
她跪在主香炉前,姿势尽显孝道。
她低下头时,袖子垂得很低,一个流畅得让人难以察觉的动作,一小撮暗金色的细粉从她指尖落入燃烧的炭火中。
一时间,什么都没发生。
接着,香炉里的深红色火焰剧烈地闪烁起来。
它先是缩小,然后爆发出一道诡异的钴蓝色火焰柱。
伴随着一声可怕的呼啸,火焰从香炉中蹿出,像一条有毒的蓝色巨蟒,瞬间席卷了前排的所有牌位。
族人们惊恐地尖叫起来。
但当幽灵般的影像开始在幽蓝色的火焰中闪烁舞动时,他们的叫声卡在了喉咙里。
画面是一个被暴风雪笼罩的夜晚。
年轻但同样严厉的沈老夫人匆忙抱着一个裹在襁褓里的婴儿走进主屋。
她另一只手里紧紧握着家族的族谱,一角溅满了新鲜的血迹。
画面随后切换到一个荒凉、结满冰霜的侧室。
那里放着一口简单的冰棺,从里面可以看到一只苍白、冻僵的女人的手。
她毫无生气的手指上还缠着一段干燥的脐带——这是与沈家真正血脉无可争议的联系。
那是沈清棠已故母亲的手。
“不可能!这是谎言!这是巫术!”沈婉儿尖叫着,脸因恐慌而扭曲。
仿佛是回应她的话,一阵剧痛猛地穿透她的右手腕。
她扯回袖子,只见皮肤上浮现出一个像纹身般扭动的黑色印记——“伪约之印”,这是所有窃取血脉命运之人都会被烙上的印记。
命河的幽蓝色火焰正在灼烧它,将它从她的灵魂中剥离。
混乱中,沈清棠缓缓站起身来。
她用袖子遮住脸,肩膀颤抖着,装出悲痛和震惊的样子。
但在袖子的遮掩下,她的右眼在一瞬间闪过一道强烈的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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