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漆黑的暗格洞口,宛如地狱之门洞开,一股浓郁到化为实质的黑气冲天而起,瞬间将祠堂顶梁的朱漆腐蚀得斑驳不堪。
冲在最前的陈伯首当其冲,被那股阴煞之气撞得踉跄暴退,一张老脸瞬间惨白如纸,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阳气。
傅司寒眸光一凛,护卫的本能让他下意识便要踏前,用身躯挡在沈清棠面前。
可他的脚尖刚动,一只看似纤弱无力的手却轻轻按住了他的肩头。
“别动。”沈清棠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沉稳,“它们……要自己出来。”
话音未落,她那双清冷的右眼深处,常人无法窥见的命数世界里,正上演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异变。
三百二十八条代表着沈家活人的命线,此刻正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震颤,随时可能熄灭。
而在这些命线之下,祠堂的地脉深处,三十七道细如发丝、却猩红刺目的血线正疯狂翻涌,那是积压了百年的滔天怨念!
三十七个被活埋的药奴幼童,最小的才不过六岁稚龄。
他们的命魂被沈家以秘法炼成了“引药之灵”,用以滋养那些珍稀药材,永世不得超生。
这等灭绝人性的罪孽,早已超脱了凡俗的范畴。
沈清棠指尖微不可查地一颤,终究没有催动命数眼去强行干预。
天道昭昭,报应不爽。
她要的不是以暴制暴,而是让这桩罪孽,在这沈家最引以为傲的祠堂里,自我昭雪!
她不动声色地将一缕自灵泉空间中引出的气息,悄然散入周遭的阴风之中,如同一滴水落入滚油,瞬间引爆了地底积压百年的怨气。
祠堂内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墙壁上悬挂的一排排归命灯,火光猛地一跳,竟由原本温暖的橘红色,齐刷刷地转为一片惨淡的阴森青光,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如同鬼魅。
“封门!快封了祠堂!”沈老夫人最先承受不住这诡异的景象,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她惊恐地指着那暗格,仿佛里面有什么绝世凶物即将爬出。
几名家丁闻声而动,强忍着恐惧抬手要去关上沉重的祠堂大门。
然而,他们的手还未触及门栓,脚下的青石地砖竟毫无征兆地、如同活物般剧烈起伏,宛如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掀起阵阵波浪!
“咔嚓……咔嚓……”
一块接一块的地砖自行翻起,碎裂,从裂缝中渗出带着腥甜铁锈味的黑红色泥土。
“是‘地怨反噬’……”陈伯扶着柱子,声音颤抖,眼中却交织着惊恐与一丝快意,“老奴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唯有滔天冤屈积压百年,断绝一方生机,此地的地脉才会不堪重负,自主吐罪!小姐……这是天要为那些冤魂昭雪啊!”
沈元昭的理智彻底被这超乎想象的景象击溃,他双目赤红,状若疯魔,嘶吼着扑向那不断冒出黑气的暗格,企图用身体将其重新堵上,毁掉那唯一的证据!
“不!不准出来!都给我滚回去!”
然而,他的指尖距离暗格边缘尚有寸许,一道森然白骨凝成的手臂,竟猛地从翻开的泥土中破土而出,五根骨指精准而有力地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
那冰冷的、毫无生机的触感,让沈元昭的惨叫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了惊恐的嗬嗬声。
紧接着,第二具、第三具……
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不绝于耳,三十七具大小不一的孩童白骨,接二连三地从祠堂地底爬了出来。
它们身上沾满黑泥,每一具的额心,都用秘法嵌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微型青桐令片,细密的骨节之上,更是刻满了常人看不懂的药方编号。
诡异的是,这些白骨并未攻击任何人,只是用空洞的眼窝“注视”着前方。
它们缓缓围成一个半圆,面向那个扶着廊柱、面色苍白的沈清棠,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咚!咚!咚!”
三十七具白骨,整齐划一地,对着她叩了三个响头。
那骨头与地砖碰撞的声音,像是三十七面沉冤鼓,重重地敲在沈家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叩首完毕,它们缓缓起身,继而又齐齐转动头颅,三十七根白骨手臂同时抬起,指向面如死灰的沈元昭,以及他身后早已瘫软在地的沈清柔。
沈清棠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去眸中一切情绪,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实际上,她的心神早已沉入灵泉空间。
空间之内,那株被她催生了整夜的归魂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莲心之中,正源源不断地释放出一种无色无味的“引魂香”。
此香,能唤醒被强行炼化的魂魄深处,那最后的一丝执念。
她早有准备。
昨夜,她便将莲花初生的粉末,借着夜色混入了回门时所乘轿子的轿帘露水之中。
今日,她又以自身灵泉气息为引,彻底催化了这埋藏在地脉深处的百年怨念,使其达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所以,这白骨现世,并非她神通广大,能操控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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