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烧焦的地上蒙了层淡金色。
七十二个虚飘飘的魂影,跟烟似的在归命炉上空转着,带起凉风,嗡嗡的低语让人发慌。
沈清柔跪在青金色的火圈边,火苗舔着她跟前的地,却伤不着她。
她右眼亮着金光,像小太阳似的转着,照那些痛苦的魂。她嘴动了动,声音轻得快没了:“姐姐……他们说……不想散。”
沈清棠站在“罪骨归处”碑旁边,脸冷得像冰。
她左眼里幽幽的,能看见万物的命线。那七十二个魂的命线飘得厉害,尽头都连在炉心断劫莲的第九瓣上,却像被层东西挡着,进不去。
右眼则映着道扎眼的幽蓝色命痕——是周围百里的生机。这痕迹正肉眼可见地变暗,要是这些魂进不了炉,归命炉成不了,炉火就会反过来把这片地全变成死的。
她伸出白手指,轻轻碰了碰旁边灵泉的水面。倒影里,母亲温柔的魂影闪了下就没了。
沈清棠眼神软了一瞬,又冷下来,对着那些哀嚎的魂,声音不大却盖过所有动静:“不是我不收,是他们……不配。”
昨晚那场烧身的祭奠后,沈家祖地成了片焦土。活下来的只有沈清柔和几个远亲。
但怪事来了:当年参与、默许,甚至就知道“药试”却没拦着的沈家人,魂没在火里散掉。他们每晚都飘在刻着“棠归”的墙外面,跟鬼似的求着,就想进炉里安稳点。
医学界说这是“集体意识残留”,没法解释。但看着沈清棠长大的陈伯知道真相。他弓着身子跟在沈清棠身后,嗓子哑着说:“大小姐,那些魂……是怕‘无归’。”
对,无归。
归命丹成的时候,有古声传遍天地:“命有所归,魂有所依;无契者,散于风。”那时沈家人才怕了,发现死不是完了,要是归命炉不收,魂就会彻底没了,连轮回的机会都没。这比死还吓人,成了他们最怕的事。
“陈伯。”沈清棠突然开口,听不出情绪,“在炉前三步外,立块空碑。”
陈伯愣了下,没多问,马上让人搬来块黑石碑,按她说的立在炉火前。
沈清棠走过去,指尖聚着灵力,在碑上刻了十个字:无契之魂,不得近炉三步。
字刻完,一股无形的威压从碑上散开,那些转着的魂影全被推得后退,再也靠近不了。
沈清棠右眼闪过丝金光。她看见当年害母亲最狠的沈二叔沈明德的魂影,正在最前面疯狂撞那道无形的墙。
他头顶突然出现道血红色的命痕:要是今天中午前还进不了炉,他常年吸地脉灵气攒下的罪,会引来地脉怨气反噬,把他魂彻底吞了,永远不能超生。
这时,跪在地上的沈清柔身上青金色的命息波动得更厉害,好像跟那些绝望的魂有了不好的联系,脸更白了。
沈清棠没动声色,只对旁边的傅司寒冷声说:“守在碑外。谁敢仗着魂体硬闯,直接打断他的魂链。”
傅司寒眼神沉了沉,点头,像棵松树似的守在碑边,气场压得那些魂更不敢动了。
这空碑不普通,真名叫“契引碑”。是用沈清棠空间里断劫莲最结实的根须,混了灵泉的雾露,用秘法炼的。它能放大魂心里最深的执念和愧疚。
只要是亲手干过或默许过那场药试的,看见这碑,眼前就会出现自己当年签药试名单、或是冷眼旁观的样子。
沈清棠没用法术攻击,就用自己的命数眼,设了个必死的阳谋。沈家这些魂,从她立碑起,就掉进了“求归就得赎罪”的循环里——只有真认了罪,魂里的怨气才会少点,才能离归命炉近点;越狡辩,执念越深,魂就被碑扯得越疼,直到散掉。
时间一点点过,太阳升到了头顶。
最后,在魂快被怨气吞掉的极致恐惧里,沈明德的魂崩溃了。他不撞了,抖着虚飘飘的身子朝石碑跪下,嘶吼道:“我错了!我沈明德,当年贪钱,亲手签了七个族人去药试……我该死!求大小姐……看在同宗的份上,收我一缕残魂!”
话说完,挡着他的无形屏障好像弱了点,他的魂往前挪了半尺!
这像个信号,其他魂见状,也跟着哭嚎着认错,把一件件过去的坏事说出来。每回真心忏悔,就能离石碑近点。
黄昏时,个跟别的魂不一样的身影从阴影里慢慢出来。是林婉如,沈清棠的继母,也是毒死她母亲的真凶。
她的魂比别人清楚点,手里还拿着本破药册——就是当年她配毒药的方子。
她没哭,就沉默着一步步跪爬到石碑前,把药册扔进前面的青金色火焰里。
火苗“腾”地窜起来,把药册烧成了灰。
她哑着嗓子,像用尽了力气:“我毁了它……当年的事,是我一个人干的。求您……留我一丝念想,让我看着清柔长大。”
火焰里,她的魂突然清楚了不少。
这时,沈清棠的左眼猛地一缩。她在林婉如魂深处,看见丝极淡的青金色命息,正跟炉心的断劫莲轻轻呼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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