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
曹山河下意识地压低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向身旁的江凡传音问道:
“这位陈行者……”
“莫非是来自西洲祖地,自幼聆听教音长大的核心教徒?”
“对菩提教有着虔诚信仰?”
若非如此,他实在难以理解。
一个初次参与集体行动,与地上这些死者素未谋面的人……
何以会爆发出如此深沉,近乎蚀骨的杀意?
江凡被曹山河一问,从愣神中恢复。
茫然地摇了摇头:
“不……陈行者加入我教时间不长,乃是我在东土亲自引荐入教的。”
曹山河更觉疑惑,再次猜测:
“那……”
“莫非他虽入教不久,却与教中许多行者私交甚笃,关系亲近?”
“地上这些殒命的兄弟里,有他的至交好友?”
江凡再次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
“据我所知,陈行者加入后,除了你我,并未与其他教众有过多接触。”
这一下,曹山河彻底愣住了,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那……那陈行者这股杀气,为何会如此……沉重?!这绝非寻常之怒!”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身为剑修,他深知杀气的凝练并非易事。
寻常修士的愤怒,引发的杀意往往是狂暴,外放的。
而陈阳此刻的杀气,却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内敛而磅礴,沉重得让人窒息。
仿佛承载了无数不甘与怨愤。
曹山河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或许看走了眼。
……
而这个时候。
江凡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彻底反应了过来。
他感受到陈阳那冰冷杀意中,蕴含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因见众人惨死而生的悲伤。
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巨大的感动。
眼眶再次湿润。
“陈行者……我,我没想到……你竟如此重情重义……”
江凡话语有些哽咽。
他真切地感觉到,陈阳的愤怒绝非伪装……
而是发自内心!
明明与地上这些三叶行者都是初次见面……虽然是以尸体的形式。
陈阳却能爆发出如此强烈的愤慨,与杀意。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陈行者已经在短短时间内,对菩提教产生了强烈的认同感,与归属感啊!
这是将教众视为同袍。
将教誉视为己任的象征!
江凡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心中又是悲痛又是感动。
只觉得陈阳此人,当真值得深交!
不愧是他江凡看中并引荐入教的人才!
就在这时。
陈阳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将江凡从感动的情绪中拉回现实:
“江行者,曹行者,眼下并非悲伤之时。仇敌未灭,危机四伏。接下来,我等该如何行事?”
江凡被问得一怔。
脸上露出了茫然与窘迫之色。
“这……我接到的指令,便是来此与众人汇合,之后的具体行动安排,应该是听从……”
他说着。
目光扫过满地尸首。
最终落在其中一具气息尤甚,即便死去依旧能感到其生前强大的尸体上。
伸手指去:
“应该是听从这位余行者的安排。”
“他是筑基后期修为,而且筑就的是道纹之基。”
“在我们这批人中实力最强,地位最高。”
江凡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
小心翼翼地俯下身。
带着敬意,轻轻将那位余行者至今仍圆睁着,充满不甘与惊愕的双眼合拢。
人死为大,何况是同教前辈。
陈阳默默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心中对江凡此人的观感,也是觉得不错。
但他更关心的是现实问题:
“如此说来,你也不知晓接下来的具体行动计划了?”
江凡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苦涩:
“差不多是这样……”
“陈行者你也知道,我虽然同为三叶行者,但自身实力、资质都算不上出众。”
“在教中大多负责一些跑腿联络、接引新教徒的事务。”
“具体的行动方略,都是余行者这等核心人物才知晓的。”
他望着满地尸首。
语气中充满了沮丧与无力:
“如今……汇聚于此的兄弟们皆已罹难,这杀神道中,我菩提教的行者,恐怕就只剩下我们三人了……”
然而。
他话音刚刚落下。
一旁的曹山河却忽然开口。
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
“不,或许……还有一人。”
江凡一愣。
猛地转头看向曹山河:
“还有一人?曹行者,你此话是何意?”
曹山河便解释道:
“我私下里,也曾为菩提教发展了一位行者。”
“此人是我多年好友,交情匪浅,我觉得是个可靠之人,便尝试引荐……”
“他也答应了。”
江凡闻言,点了点头。
这并不奇怪。
菩提教为了在东土发展,确实鼓励教徒之间互相引荐。
发展新的行者,以扩大影响。
他追问道:
“那此人如今何在?可曾前来这杀神道?”
曹山河道:
“我方才也在想此事。”
“我这位好友,本身也是筑基修士。”
“若他此次也进入了杀神道,或许能联系上。”
陈阳却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
“却不知,曹行者这位好友,是何来历?出身哪个宗门?”
曹山河并未多想,直接回答道:
“他是九华宗弟子。”
“九华宗?”
陈阳眼中寒光一闪。
周身那原本稍有平息的杀气骤然再次升腾,浓烈得几乎让空气凝固!
刚刚才确认是九华宗屠戮了此地所有菩提教行者。
此刻曹山河竟说他在九华宗发展了内应?
这未免太过巧合!
曹山河被陈阳骤然爆发的杀气惊得后退半步,连忙摆手解释道:
“陈行者切勿误会!”
“我与那位朋友还未修行时便在俗世结识,一起经历过生死,交情绝非寻常!”
“他虽是九华宗弟子,但为人重义……”
“我可以用性命担保,他绝不会出卖我们!”
“况且……”
“他加入菩提教之事极为隐秘,连九华宗内部都未必知晓。”
他见陈阳目光依旧冰冷,继续道:
“我想办法联络他一下,探探口风。”
“若他也在杀神道,或许能提供一些九华宗此次行动的内幕消息。”
“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大有裨益!”
陈阳盯着曹山河看了片刻。
见对方神色诚恳,不似作伪。
眼中的杀意才缓缓收敛。
但依旧保留了审视的态度。
他淡淡道:
“既如此,曹行者可尝试联络。但需万分小心。”
江凡见状,也出来打圆场:
“陈行者,曹行者既然敢如此保证,想必是有把握的。”
“如今我们势单力薄,多一个可靠的朋友,总多一分力量。”
“大不了……”
“我们过去见面时,多加警惕便是。”
陈阳沉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曹山河见两人同意,便不再耽搁。
立刻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特制的传音符。
他指尖凝聚灵力,在符箓上勾勒出几个隐秘的符文。
随即闭目凝神,将一道蕴含着特定暗号,与见面请求的神识讯息……
注入其中!
传音符化作一道微光。
悄无声息地遁入虚空,消失不见。
三人在这片染血的空地边缘寻了处隐蔽所在,耐心等待。
时间一点点过去,气氛略显沉闷。
江凡似乎想到了什么,对陈阳道:
“对了,这判官给予的身份令牌,接下来还是暂时……隐去为好。”
说着。
他示范了一下。
运转体内灵力,在胸前那虚幻的令牌表面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灵光。
顿时。
“江逐流”与“菩提教”的字样便模糊下去。
若不仔细探查,难以辨认。
陈阳见状,一边依言用灵气包裹住自己胸前的令牌,一边好奇问道:
“这身份令牌,除了标识身份,还有何具体用处?”
江凡解释道:
“此物主要是杀神道规则的一种体现,算是一个身份象征。其本身并无太大攻防效用,且在判官面前无所遁形。”
“是否选择显露,全凭修士自愿。”
“我们隐去它,主要是为了避免过早暴露菩提教的身份,毕竟如今……”
他看了一眼满地尸首,意思不言而喻。
而且。
他此举显然也包含了,对曹山河那位九华宗朋友的一丝……
不易察觉的防备!
陈阳若有所思。
明白了江凡的顾虑。
菩提教本欲扬名。
如今却近乎全军覆没,若身份暴露,极易成为众矢之的。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曹山河手中的传音符微微震动。
他凝神感知片刻,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他回讯了!”
“他此次确实跟随九华宗队伍进入了杀神道。”
“对于菩提教之事,他言及宗门似乎已有所察觉,正在悄然安排清查。”
“他约我们单独会面,地点在……”
曹山河说出了一个小山坡的位置。
江凡看向陈阳,陈阳默默点头。
很快。
一行三人便来到了约定地点。
这是一处视野相对开阔的山坡,杂草丛生,远处山峦叠嶂。
曹山河仔细观察了一番地势,确认与传讯中描述一致后,便示意两人在此等待。
自己则望向远方天空。
脸上带着一丝期待……
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陈阳则寻了块背阴的巨石,默默盘膝坐下,气息完全内敛。
如同顽石,连神识都未曾向外散开半分。
只是凭借远超常人的灵觉感知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
天际尽头。
终于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正朝着山坡方向缓缓飞来。
随着距离拉近,可以看出那是一个身着九华宗制式袍服的中年男子。
身形不算高大,面容普通,但眼神颇为精亮。
他胸前悬浮着判官给予的虚幻令牌。
上面清晰地显示着钟子彦三字,其后跟着九华宗的标识。
那中年男子钟子彦,驾驭遁光稳稳落在山坡上。
目光扫过曹山河。
脸上立刻堆起了熟络的笑容,快步上前:
“老曹!真是没想到,你也前来这杀神道中历练啊!”
“哈哈,只是你这名字……”
“曹二牛?哈哈哈,这不是你当年在俗世时用的小名吗?”
“怎地,入了这杀神道,还怀念起凡尘往事了?”
他语气轻松。
仿佛只是老友重逢的寒暄。
曹山河见到好友,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迎了上去:
“唉,子彦,一言难尽啊。”
“倒是你,之前我力劝你以菩提教行者的身份前来,彼此还有个照应……”
“你为何执意拒绝了啊?”
他一边说着。
一边下意识地张开手臂,似乎想要给对方一个拥抱。
然而。
就在曹山河迈步上前,距离钟子彦仅剩三步之遥时。
身后猛然传来陈阳冰冷急促的喝止:
“曹山河,站住!别过去!”
曹山河脚步猛地一顿,愕然回头看向陈阳,脸上满是疑惑:
“陈行者,为何啊?”
他不明白陈阳为何在此刻出言阻止。
这岂不是让好友面上难堪?
一旁的江凡,也是不解地看向陈阳:
“陈行者,你这是……”
然而。
就在江凡话音尚未完全落下的刹那……
异变陡生!
嗡!
一道无形的,带着锐利气息的灵光屏障,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
瞬间以钟子彦为中心扩张开来。
将整个山坡顶部笼罩在内!
结界光壁上符文流转,散发出压抑灵气的波动!
而原本面带笑容,快步迎上的钟子彦,在结界升起的瞬间,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彻骨的厉色!
他身形如电,疾掠而至。
右手并指如剑。
一道凌厉的法印,毫无征兆,直接印向了因陈阳喝止而微微愣神的曹山河胸膛!
“噗——!”
曹山河完全没料到,至交好友会突然对自己下此毒手。
猝不及防之下。
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记重击!
他只觉一股尖锐狂暴的灵力瞬间透体而入,疯狂破坏着他的经脉脏腑。
剧痛传来,喉头一甜。
大口大口的鲜血不受控制地狂喷而出。
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在数丈之外的地上。
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咳咳咳……子、子彦……你……你这是为何……”
曹山河挣扎着抬起头,望向一步步走来的钟子彦。
眼中充满了无法置信的震惊,痛苦与茫然。
鲜血染红了他的前襟。
剧烈的咳嗽让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钟子彦停在曹山河身前数尺之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脸上再无半分往日情谊,只有冰冷的嘲讽与一丝后怕:
“为何?曹山河!就是因为你!拉我加入那什么狗屁菩提教!”
“说什么将来在东土开教,必能收获丰厚回报!”
“我差一点!就差一点……”
“就要和那些躺在那边的菩提教行者一样,死无全尸,身败名裂了!”
曹山河闻言,如遭雷击。
脸上血色尽褪,依旧茫然:
“你……你什么意思……那些行者……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形成。
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陈阳,用他那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揭开了残酷的真相:
“此人,便是之前留守在汇合点,伏杀我教迟到行者的那十二名九华宗修士中的一人。”
“什么?!”
曹山河猛地瞪大了双眼。
不敢置信地看向钟子彦……
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人!
巨大的背叛感与身体的剧痛交织,让他几乎晕厥过去。
钟子彦冷笑一声。
目光转向被结界笼罩在内的陈阳和江凡,眼神中的杀机毫不掩饰:
“你们两人,看来也是菩提教的余孽了?”
陈阳默不作声,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江凡则强压下心中的惊怒,试图交涉:
“钟道友,既然你曾是我教行者,何苦如此?若有什么难处……”
“闭嘴!”
钟子彦厉声打断江凡的话:
“不要再叫我行者!我钟子彦,与菩提教毫无瓜葛!”
他深吸一口气。
脸上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庆幸表情:
“告诉你们也无妨!”
“我九华宗,连同其他几家东土大宗,已然察觉了菩提教在东土的渗透……”
“此次进入杀神道,剿灭尔等,便是首要任务之一!”
“万幸啊!”
“万幸我被安排参与此次行动,得以看清形势!”
“否则……”
“若等他日清算起来,我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目光扫过地上重伤的曹山河,以及被结界困住的陈阳和江凡。
语气变得冰冷而决绝:
“从今日起,我钟子彦,便再也不是菩提教行者!我与菩提教,再无半点关系!”
曹山河听到这里,还抱着一丝幻想,挣扎着想要劝说:
“子彦,你何至于此……”
“我们皆是道石之基,结丹遥遥无期,之前不是说好要彼此扶持,在这修真界携手共进吗?”
“当初……当初我拉你入教时……”
“你明明很是欣喜……”
然而。
当他看清钟子彦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看待死人般的冰冷杀意时。
他最后的一丝幻想也彻底破灭了。
多年修行磨砺出的直觉告诉他,对方……
是真的要杀他灭口!
果然。
钟子彦用他那平静得令人发指的声音说道:
“你放心,我与菩提教的接触不深,仅仅是通过你一人。”
“只要你们今天都死在这里,就不会有人追查到我曾短暂入教这件事。”
“老曹,我之前没在那些尸体里找到你,还着实担心了一阵……”
“没想到,你竟然主动联络我……”
“这真是,天助我也,让我能亲手了结这最后的隐患!”
话音未落。
钟子彦眼中凶光毕露。
抬手间。
又是一道凌厉的庚金法印凝聚,毫不留情地向着曹山河的眉心要害印去!
这一击若中,曹山河必定神魂俱灭!
“混账!你竟真要杀我灭口?!”
生死关头。
曹山河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重伤之躯猛地向旁一滚。
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必杀一击!
钟子彦一击落空。
眉头微皱。
但并未慌张。
而曹山河虽躲开致命攻击,却也因强行催动灵力牵动伤势,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气息更加紊乱。
他下意识地想从储物袋中取出自己的青锋长剑御敌。
然而刚一运转灵力,便感觉周身经脉滞涩。
丹田气海中的灵力流转变得极其缓慢,孱弱,仿佛陷入了泥沼之中!
“老曹,不必白费力气挣扎了。”
钟子彦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算计得逞的冷笑:
“我既然布下这阵法结界,自然早有准备。”
“此阵不仅有困敌之效,更能极大削弱阵内敌人的灵力运转。”
“你本就身受重伤,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曹山河脸色惨白如纸,感受着体内几乎难以调动的孱弱灵力,心中涌起一股绝望。
他试图做最后的努力,声音带着哀求和不解:
“何必……何必如此……子彦,我们……”
然而。
他话未说完。
耳边却传来了陈阳那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意味的声音:
“让开!”
曹山河一愣。
下意识地转头,只见陈阳不知何时已站起身。
正向着他这边走来。
他脸上那粗糙的黑色面具遮挡了所有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冰冷得如同万古寒冰。
“陈行者,你退下!”
曹山河急道。
钟子彦是九华宗弟子,又有阵法削弱……
陈阳只是筑基初期,还是最普通的道石之基……
如何能是对手?
“此事是我引来的祸端,我没想到此人竟会背叛……”
而那钟子彦见状,更是发出不屑的冷笑:
“哼,死到临头,还想逞英雄?”
“不要胡说八道,我钟子彦清清白白……”
“与菩提教从无瓜葛!”
他目光扫向正在运转灵力的陈阳,感受到其灵力自下丹田而起。
分明也是最普通的道石之基,心中更是轻视。
一个筑基初期的道石之基,在锁灵结界下,又能翻起什么浪花?
然而。
就在下一刻……
随着陈阳双手掐诀。
一道玄奥古朴的法印自他掌心浮现。
初看之时。
那法印青光流转,生机盎然。
仿佛一片初生的翠叶,轻盈欲飞。
正是青木祖师所传万森印中的起手式……
翠宝印!
但就在这法印成型的瞬间。
异变发生了!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源自洪荒太古的厚重,磅礴,霸道的气息,猛地从那看似轻灵的翠宝印中爆发出来!
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凝滞。
结界光壁剧烈震荡,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陈阳周身那被结界削弱的气息,竟在这一刻如同沉寂的火山骤然喷发,节节攀升!
那不再是轻飘飘的翠叶。
而是凝聚了无边森罗,承载了万木之重的翻天印玺!
钟子彦脸上的不屑与冷笑瞬间僵住,化为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他瞳孔骤缩。
感受到那股足以威胁他生命的恐怖气机。
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凝聚法印对抗。
然而。
陈阳的动作更快!
那汇聚了惊人力量的翠宝印,已如同陨星坠地。
撕裂空气!
带着一往无前的毁灭之势,向他轰然镇压而来!
两人同为道石之基。
但陈阳这道石之基的浑厚与力量,远超常理!
更是抢占了绝对的先机!
“不——!”
钟子彦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而绝望的嘶吼。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山坡上炸开!
那翠宝印结结实实地轰击在钟子彦匆忙抬起格挡的双臂,以及大半个胸膛之上!
没有僵持,没有抵消。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积雪,钟子彦的护体灵光瞬间破碎。
双臂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紧接着。
他半边身躯,连带着胸腔内脏,在那股霸道无匹的力量下,直接被轰得粉碎!
血肉横飞!
他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
狠狠撞击在身后的结界光壁上。
将那光壁都撞得显形,剧烈波动,然后才软软地滑落在地。
钟子彦瘫在地上。
仅存的半边脸上充满了极致的痛苦,茫然与无法理解的惊骇。
他瞪大了双眼。
死死地盯着依旧保持着推出法印姿势的陈阳。
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
却只有血沫不断涌出。
最终。
他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气息彻底断绝。
至死……
也无法瞑目。
山坡上。
一片死寂。
重伤的曹山河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那几乎不成人形的钟子彦尸体。
又看了看缓缓收势,气息平稳得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蚊蝇的陈阳。
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术。
陷入了彻底的石化状态!
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刚才发生的一切!
甚至于站在陈阳旁边的江凡,此刻也是心脏狂跳。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看着陈阳的背影,眼中充满了震撼,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畏惧!
方才那一印之威……
哪里像是筑基初期?
哪里像是道石之基?!
下一刻。
陈阳那冰冷漠然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清晰地传入江凡和曹山河的耳中:
“此人……”
“乃九华宗恶徒,心性歹毒!”
“背叛我教,更参与伏杀我教行者,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我等身为菩提教行者,清理门户,为同教兄弟报仇雪恨,乃是分内之事!”
他说着。
目光转向似乎还未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的江凡。
那面具下的眼神锐利如刀:
“江行者,你认为呢?本行者的话……有没有道理?”
江凡被陈阳那冰冷的目光注视着。
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全身,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他愣了片刻,随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忙不迭地用力点头。
声音都因紧张而有些变调:
“有道理!有道理!陈行者所言,句句在理!此獠当诛!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