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灰道 第91章 灰道察觉，欲下杀手

夜，浓得化不开。据点沉重的木门无声开启一条缝隙，冰冷的夜风裹挟着肃杀之气涌入。木子伊最后回望了一眼据点内兄弟们紧绷而决然的面孔，目光在阿岩肩头那个装着“诉状”的普通包裹和自己怀中紧贴着胸膛、伪装成《论语》的致命证据册上掠过。那薄薄的书册，此刻重逾千钧，承载着无数牺牲与渺茫的希望。

“出发！”他的声音低沉如铁，斩钉截铁。

刘三和他的两个小兄弟，带着几分茫然和对丰厚酬劳的期待，抬着那个伪装成杂物的“诉状”箱子，率先融入了据点外的黑暗。木子伊则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陈明远府邸的后巷——悄然潜行。阿岩带着几名精悍的兄弟，如同幽灵般分散，扑向预定的接应点和策应刘三的路线。

每一步踏在湿冷的石板路上，都仿佛踩在雷区。木子伊的感官提升到极致。夜风呜咽，远处犬吠，甚至自己沉重的心跳，都清晰可辨。一股源于无数次生死淬炼出的直觉，如同冰冷的蛛丝，悄然缠绕上他的神经。**太静了！** 这条通往陈府后巷的小路，平日偶有更夫或醉汉，今夜却死寂如墓！空气凝固，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杀气？

他骤然停步，右手无声地按在腰间软剑的吞口处，冰凉的触感带来一丝微弱的镇定。

***

与此同时，灰道核心据点——“蛇窟”深处。

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魁首“黑蛇”端坐虎皮椅，三角眼中寒光迸射，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价值不菲的钧窑茶盏在他脚下化为一地狼藉，褐色的茶汤如同凝固的血。

“一群饭桶！”黑蛇的咆哮在石室中炸开，震得烛火狂舞，“眼皮子底下让人把火种送出去了？！盯梢的都瞎了吗？！”

下首跪伏的头目抖如筛糠：“魁…魁首息怒！那木子伊狡诈…用了明暗两线！明线…明线截住了，是…是份无关紧要的破诉状！”

“无关紧要？！”黑蛇猛地起身，一脚踹翻矮几，杯盘碎裂！“商会刚传来消息！那个老钱，连同他经手过的几页旧账，消失了！木子伊手里一定有真东西！能要我们命的东西！他肯定还有暗线！目标就是官府！就是陈明远那个油盐不进的愣头青！”

如同影子般侍立一旁的狗头军师“毒牙”，眼中幽光一闪，声音阴冷如毒蛇吐信：“魁首，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木子伊已成心腹大患，其心昭昭，其行必诛。必须在他将‘东西’递入官府之前，连人带物，彻底抹除！做成江湖仇杀，做成意外，做成什么都行！天亮之前，必须听到他的死讯！”

黑蛇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杀意沸腾：“你说得对！立刻！‘影牙’！全员出动！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挖出来！尤其是通往陈府的所有路径！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记住，我要他死！要那‘东西’化为齑粉！”

“遵命！”毒牙躬身，身影如同融入烛光阴影，瞬间消失。

***

“影牙”，灰道耗费巨资、秘密豢养的死士精锐！没有名字，只有代号。精于潜行、刺杀、合击，心狠手辣，悍不畏死！随着命令，十余道融入夜色的黑影从“蛇窟”各个隐秘出口悄无声息地散开，如同致命的毒蛛，瞬间张开笼罩半个Z城的死亡之网！目标：木子伊！

***

木子伊的预感成了现实！

就在他距离陈府后巷仅隔两条街，穿过一条狭窄胡同时——

没有呼哨，没有呐喊！

只有一声轻微到极致的、如同毒蛇吐信的机括绷簧声！

“咻——！”

一道乌光，撕裂寂静，快如闪电，直射木子伊后心！

生死关头，野兽般的直觉让木子伊全身汗毛倒竖！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向前一个狼狈却迅疾的贴地翻滚！

“笃！”一声闷响！一枚淬着幽蓝光泽、形如蛇牙的三棱透骨钉，深深钉入他刚才站立位置后的砖墙！钉尾兀自嗡鸣！

袭击！来自上方！

木子伊翻滚未停，腰间软剑已然如毒蛇出洞，匹练般的剑光向上撩去！

“叮！”火星四溅！

一道从屋檐如蝙蝠般扑下的黑影，手中淬毒的短刺被软剑格开！黑影一击不中，毫不恋战，足尖在墙壁诡异一点，身形折返，瞬间融入黑暗！

**不止一人！**

木子伊心沉谷底！他被灰道最顶尖的杀手盯上了！对方利用地形设伏，志在必得！

“保护证据！”木子伊嘶声低吼（尽管孤身一人），背靠冰冷墙壁，软剑在身前舞出森冷光幕，警惕感知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杀意！

如同响应他的戒备，胡同两端入口，两侧屋顶，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数道黑影！他们如同夜色凝结的死神，手中武器闪烁着致命寒芒——淬毒短刺、带倒钩腕刃、毒雾铜管！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潮水，瞬间淹没狭窄的胡同！

为首胸口绣着银色蛇纹的黑影，手臂猛地一挥！

“杀！”

数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从前后左右上方，同时向木子伊发起致命扑击！攻势凌厉、刁钻、配合无间！封死所有闪避空间！

木子伊瞳孔骤缩！生死一线！

他猛地拧身，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险险避开两道抹喉毒刺，软剑如毒蛇吐信，精准点向扑下的杀手手腕！同时左臂灌注内力，硬撼一记势大力沉的侧踢！

“砰！”木子伊闷哼，被震得气血翻涌，后背重重撞墙！

“嗤啦！”一道淬毒腕刃划过左肩，衣衫破裂，皮开肉绽，火辣剧痛中带着诡异麻痒！毒！

更要命的是，怀中《论语》在撞击下露出一角！那绝非真书！

“东西在他怀里！夺！”银蛇纹杀手声音冰冷刺骨！

攻击瞬间疯狂！所有杀手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不顾一切扑向木子伊胸膛！目标明确——杀人！夺“书”！

木子伊目眦欲裂！困兽爆发！软剑化作死亡银网，招招狠辣，以命搏命！他不能退！证据绝不能失！

“叮叮当当！”金铁交鸣如疾风骤雨！火星在黑暗中迸溅！木子伊在刀光剑影中闪转腾挪，险象环生！鲜血从肩臂伤口渗出，毒性麻痹感蔓延，动作渐显迟滞！

“呃！”左腿被阴狠撩踢扫中，剧痛钻心，身形踉跄！

破绽！

正面！银蛇纹杀手眼中寒芒爆射！淬毒蛇牙短剑，带着刺耳破空声，直刺木子伊心口！角度刁钻，快如闪电！必杀！左右杀招亦至！

死亡气息扼喉！

千钧一发！

木子伊眼中疯狂一闪！竟不闪不避，身体在最后一刹极其细微地偏转！同时，他放弃所有防御，全身残余内力灌注软剑，化作一道凄厉银虹，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直刺银蛇纹杀手咽喉！围魏救赵！玉石俱焚！

银蛇纹杀手惊骇！刺向心口的短剑本能回撤格挡！

“铛！！！”

震耳欲聋的巨响！火星如烟花炸开！

木子伊软剑被格开，虎口崩裂！银蛇纹杀手必杀一击中断，身形微滞！

就是这一滞！

木子伊强忍剧痛与麻痹，借对撞反震之力，身体如炮弹般向后猛撞！目标——胡同左侧那看似坚固、实则年久失修的砖墙！

“轰隆！”

砖石碎裂，烟尘弥漫！

木子伊竟用身体撞破墙壁！他顾不上浑身骨头欲裂的剧痛和喉头腥甜，毫不犹豫滚进墙后那片漆黑未知的废弃后院！

“追！他跑不远！”银蛇纹杀手惊怒厉喝！杀手们如附骨之蛆，瞬间穿洞追入！

后院荒草丛生，断壁残垣。木子伊跌跌撞撞在及膝荒草中奔逃，肺部如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血腥。毒性蔓延，左腿伤势拖累，身后杀意如冰刀紧贴！

前方，一片茂密如怪兽巨口的杂木林！唯一生路！

“进林子！”木子伊心中嘶吼，榨干最后力气扑向黑暗丛林！

杀手们紧追入林。月光被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诡异光影。藤蔓虬结，碎石遍地。木子伊利用树木遮挡，拼命变向，试图甩脱。但“影牙”追踪术高明，如执着鬣狗，死死咬住！

“嗖！嗖！”两支毒弩箭擦耳而过，钉入树干！

“嗤！”侧面毒雾喷来！木子伊屏息翻滚避开，毒雾过处，草木枯黑！

追逃！生死时速！木子伊后背再添毒镖擦伤！视线开始模糊！体力濒临耗尽！怀中证据册灼烧胸膛！

就在即将力竭之际，前方豁然开朗！树林尽头，一条宽阔大道直通内城！道路尽头，灯火稀疏处，赫然是Z城按察使司巍峨肃穆的官衙大门！门口气死风灯在夜风中摇曳，散发出微弱却象征秩序律法的光芒！

希望！近在咫尺！

木子伊眼中爆发出最后光芒，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官府！快！去官府！”他跌撞冲出树林，扑向那象征生路的光明！

然而！

“站住！什么人？！深夜狂奔，冲撞官衙，意欲何为？！”

一声中气十足的厉喝如惊雷炸响！

一队巡夜官兵，约十余人，盔甲鲜明，手持长枪，如神兵天降般从官衙侧面阴影列队冲出，寒光闪闪的枪尖瞬间组成屏障，拦在木子伊与官衙大门之间！为首队正，手按腰刀，目光如电，警惕地盯着浑身浴血、狼狈不堪的木子伊！

木子伊猛地刹住，胸口剧痛欲呕！他看着咫尺之遥的官衙大门，又看向身后树林边缘因官兵出现而停步、隐入黑暗的杀手身影，一颗心瞬间悬到嗓子眼！

“官…官爷！”木子伊强压翻腾气血与眩晕，声音嘶哑如破锣，他指着自己，又急切指向身后那片杀机四伏的黑暗，“我…我有惊天冤情！关乎Z城存亡的铁证！要面呈暗察副使陈明远陈大人！后面…后面有灰道顶尖杀手‘影牙’追杀！他们要杀我灭口！毁掉证据！官爷救命啊！”

他一边急促陈情，一边手忙脚乱欲从怀中掏出那本《论语》。

队正脸色凝重，锐利目光在木子伊染血衣衫、苍白面孔、急切眼神中扫过，又警惕望向那片死寂得诡异的树林黑暗。他按在刀柄上的手，指节发白。灰道“影牙”的凶名，他如雷贯耳！眼前此人，虽狼狈，但眼神中的恐惧与急切不似作伪，尤其那本沾血的“书”…

是冤情？还是陷阱？

是秉公执法？还是引火烧身？

队正的目光，在木子伊绝望求生的脸、那本染血的“书”、以及身后那片仿佛蛰伏着无数毒蛇的黑暗之间，剧烈摇摆。他身后的士兵们亦感受到无形压力，紧握长枪，枪尖微颤。

时间，仿佛凝固。

木子伊能清晰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动，汗水血水混合滑落。身后黑暗中，“影牙”杀手冰冷的注视如芒在背。眼前官兵队正的犹豫，像悬顶之剑。

生与死，皆系于此人一念！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

树林边缘，一道融入夜色的黑影，无声无息地抬起手臂，袖中一具精巧的弩机对准了正欲掏“书”的木子伊后心！弩箭尖端，幽蓝光芒在月光下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