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灰道 第81章 局势危急，寻求支援

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像一只冰冷粘腻的手，死死扼住据点内每一个幸存者的咽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味道，混合着硝烟、汗臭和伤口腐烂的恶浊气息，令人作呕。脚下早已不是坚实的地面，而是一层粘稠、滑腻的“地毯”——那是血浆、泥土、破碎内脏和被踩踏得不成样子的残肢混合而成的泥沼，每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叽”声。

木子伊的目光扫过据点内，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昔日并肩作战、生龙活虎的兄弟们，此刻如同被狂风摧折的芦苇。有的倚靠在残破的矮墙后，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水浸透了简陋的包扎；有的躺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被硝烟熏染成暗红色的天空，生命的气息正从他们残破的身体里飞速流逝；更多的则是再也无法站起的躯体，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凝固在冰冷的血泊中，空洞的眼神仿佛仍在质问着这残酷的命运。

**是我的错…没能带大家走得更远…** 一股沉重的愧疚感如同巨石压在胸口，几乎让他窒息。据点外，灰道打手们野兽般的嚎叫和兵刃撞击的刺耳噪音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水，一波高过一波，充满了嗜血的兴奋与即将破城的狂妄。

“兄弟们！”木子伊猛地吸了一口气，那浓重的血腥味呛得他肺叶生疼，但他强迫自己的声音穿透这片绝望的喧嚣，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每一个还能听到的人耳边，“挺住！再挺一会儿！我们的援军——子山月家族，还有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盟友，他们一定会来！他们就在路上！守住这里，胜利就属于我们！”

这呼喊，带着他全部的力量和信念，却更像是在这片绝望泥沼中投下的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迅速被更大的黑暗吞没。看着身边兄弟们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身体，看着那些已经永远闭上双眼的战友，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心底嘶吼：**这样的坚守，还能撑多久？下一个倒下的，会是谁？**

战斗，在死亡边缘疯狂地持续着。

灰道的进攻如同不知疲倦的绞肉机。简陋的据点防御工事在持续的猛攻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左侧由粗大原木和石块垒砌的矮墙，被敌人用沉重的撞木反复冲击，早已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木屑和碎石簌簌落下，摇摇欲坠。右侧的防御更为薄弱，几处原本作为支撑点的栅栏被硬生生撞断、撕裂，豁开几个狰狞的大口子。敌人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疯狂地试图从这些缺口涌入。木子伊的手下们只能用血肉之躯组成最后的堤坝，用长矛、刀剑甚至拳头牙齿，死死堵住每一个缺口。每一次将敌人打退，都要付出几条鲜活的生命作为代价。地面上散落的碎石和断裂的木块，被无数双脚踩踏着，发出令人心悸的“嘎吱”声，仿佛据点本身也在濒临崩溃的边缘哀鸣。

局势，已危如累卵！

木子伊的眼神锐利如鹰隼，瞬间扫过战场。不能再犹豫了！仅凭残存的这点力量，绝对无法支撑到天亮！必须求援，立刻！马上！

“王五！”他嘶声吼道，声音因为过度用力而有些撕裂。一个浑身浴血、左臂无力垂下的壮汉闻声踉跄着冲到他面前，脸上混杂着血污和尘土，只有一双眼睛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带着你还能动的兄弟，给我钉死在左边那个口子！用你们的命填，也得给我填住！一步，都不能退！”木子伊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是！头儿！人在墙在！”王五用还能活动的右手狠狠捶了一下胸口，转身怒吼着招呼还能战斗的兄弟扑向那岌岌可危的左侧矮墙缺口。

“赵六！”木子伊的目光转向另一个方向。

一个脸上带着长长刀疤、气息粗重的汉子应声而来，他的腿似乎受了伤，走路有些跛，但眼神依旧凶狠。

“右边！那几个破口，交给你！给我堵死！就算用尸体堆，也要堆出一道墙来！别让一只耗子钻进来！”木子伊指着右侧那几处被撕裂的防御，语速快如连珠。

“明白！头儿放心！老子这条命，今天就撂那儿了！”赵六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中凶光毕露，一瘸一拐地带着人扑向了右侧的修罗场。

安排完这几乎是自杀性的防御任务，木子伊没有丝毫喘息。他猛地伸手，精准地抓住两个在混乱中依旧保持敏捷、眼神机警而忠诚的年轻手下——阿虎和小七。两人身上也带着伤，但动作依旧利落。

木子伊一把将他们拉到一处相对遮蔽的断墙后，压低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又快又急，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担：

“听着！现在据点能不能活，就看你们了！阿虎，你立刻动身，用你最快的速度，最隐蔽的路线，去找子山月家族！告诉他们，我们被灰道主力围攻，据点危在旦夕！防御工事多处损毁，伤亡惨重！急需他们火速来援！告诉他们，迟一步，这里就是一片焦土，所有人都得死！”

阿虎重重点头，眼神坚毅如磐石：“头儿放心！我就是爬，也爬到子山月家！”

“小七！”木子伊转向另一个，“你走西边那条废弃水道，绕远一点，但一定要避开灰道的眼线！去找‘铁拳’老吴他们！告诉他们，木子伊和兄弟们快撑不住了！当初一起在码头发过的誓，流过的血，不能就这么算了！唇亡齿寒！我木子伊求他们看在往日情分和Z市安宁的份上，拉我们一把！立刻！马上！”

小七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汗：“头儿！我明白！定把话带到！”

“记住！”木子伊死死盯着两人的眼睛，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然，“无论遇到什么，活着把消息送出去！这是命令！”

“是！”两人低吼一声，不再有丝毫耽搁，如同融入阴影的狸猫，借着夜色和战场混乱的掩护，瞬间消失在据点后方残破的巷道深处。

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木子伊的心悬到了嗓子眼。求援的信使派出了，但希望依旧渺茫如风中残烛。据点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伤员的呻吟、粗重的喘息、还有那无法掩饰的恐惧眼神，像冰冷的潮水般蔓延开来。疲惫和绝望，正在一点点吞噬着残存的斗志。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木子伊猛地转身，几步跃上一处被炸塌了半边的了望台废墟。他站在高处，身影在摇曳的火光中显得格外高大，也格外孤独。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用尽全身力气，将声音如同洪钟巨鼓般砸向每一个角落：

“兄弟们！都给我抬起头来！看看你们身边倒下的兄弟！看看我们脚下这片被血浸透的土地！我们为什么站在这里？！是因为我们生来就该被灰道那些渣滓踩在脚下吗？是因为我们活该被抢走一切，连最后一点尊严都要被碾碎吗？！”

他的声音如同滚雷，带着一种撕裂黑暗的力量，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是！！！”他自问自答，怒吼声震得残垣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我们从拿起武器反抗的那一刻起，就是为了争一口气！争一口不被当猪狗宰杀的气！争一口能堂堂正正活着的尊严！争一口让Z市不再被这些蛆虫啃噬的安宁！”

他的目光如炬，扫过一张张或迷茫、或恐惧、或悲愤的脸庞：

“我们一路拼杀，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我们流的血，比灰道那些混蛋喝过的酒都多！今天，我们被堵在这里，是绝境！但绝境就能让我们跪下求饶吗？就能让我们放弃那些死去的兄弟用命换来的东西吗？！”

“不能！！！”据点内，稀稀拉拉但带着血性的回应开始响起。

“想想我们派出去的兄弟！阿虎和小七，他们正拼了命去搬救兵！子山月家族，和我们一起对抗过灰道的暴行！‘铁拳’老吴他们，也曾和我们并肩作战！他们，一定会来！他们，就在赶来的路上！”木子伊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信念，仿佛他亲眼所见，“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像钉子一样，死死钉在这里！用我们的血，用我们的命，为援军争取时间！守住据点，就是守住希望！守住Z市最后的光！”

他猛地举起手中那柄早已砍出无数缺口、被血染成暗红色的长剑，剑锋直指苍穹，发出震彻夜空的咆哮：

“为了倒下的兄弟！为了我们的尊严！为了Z市的安宁！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为了尊严！为了安宁！！！”

……

如同被点燃的干柴，绝望的据点内猛地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疲惫不堪的战士们眼中重新燃起火焰，那是被逼到绝境后的疯狂，是守护家园的决绝！他们用武器敲击着盾牌、地面、残破的墙壁，发出整齐而狂野的咆哮，声浪汇聚在一起，竟短暂地压过了据点外灰道的喧嚣！这声音，是濒死野兽最后的嘶吼，是向死而生的战歌！

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显然刺激了进攻的灰道。

“妈的！里面的人疯了！给我加把劲！碾碎他们！”灰道指挥的咆哮声传来。

攻势瞬间变得更加狂暴！如同汹涌的黑色怒潮，不计代价地拍打着据点这艘随时会倾覆的破船。更多的灰道打手和那些被驱赶着、如同炮灰般的街头混混，红着眼睛，踩着同伴的尸体，疯狂地涌向各处缺口，尤其是右侧赵六负责的区域！

木子伊如同一道血色闪电，在据点内四处奔袭。哪里告急，他就出现在哪里！手中那柄残破的长剑，在他手中化作死神的镰刀。他的动作因为体力的巨大消耗和手臂旧伤的剧烈疼痛而不再完美流畅，甚至有些迟滞，但每一次挥剑都带着玉石俱焚的狠厉和精准！剑光闪过，必是血花迸溅！一个试图从侧面缺口钻入的灰道打手被他斜肩带背劈开；两个嚎叫着冲上来的混混被他迅疾的剑锋割开了喉咙。敌人的鲜血不断喷溅在他早已被血浸透的衣服上、脸上，让他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修罗，仅凭那凶悍绝伦的气势，就足以让胆小的敌人心胆俱裂。

然而，个人的勇武在战争的绞肉机面前，终究显得渺小。

“头儿！右边…右边顶不住了！赵六哥…赵六哥快不行了！”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喊如同冰锥刺入木子伊耳中。

木子伊心中一沉，猛地转头看向右侧。只见赵六负责的那个最大的缺口处，敌人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赵六浑身浴血，一条腿似乎已经断了，却依旧背靠着半截断墙，用仅剩的一条手臂挥舞着一柄卷刃的钢刀，嘶吼着劈砍。他身边能站立的兄弟已经所剩无几，防线摇摇欲坠！更多的敌人正源源不断地从缺口涌进来！

“跟我来！”木子伊目眦欲裂，怒吼一声，带着身边最后几个还能动的预备队，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冲向那个即将崩溃的死亡漩涡！

他如同疯虎般撞入敌群，残剑带着凄厉的呼啸，瞬间放倒两人，暂时遏止了敌人的涌入。他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赵六：“撑住！老赵！”

“头…头儿…我…我不行了…替我…多砍几个…”赵六咧开嘴，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露出一个惨烈的笑容，眼神却开始涣散。

木子伊的心在滴血。他强迫自己不去看赵六，将全部怒火倾泻向敌人。战斗，在最狭窄的缺口处变成了最原始、最血腥的肉搏！每一寸空间的争夺，都是用生命在交换！

时间，在每一秒的惨烈厮杀中被无限拉长。每一口呼吸都带着灼烧肺叶的痛楚，每一次挥剑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木子伊感觉自己的体力如同沙漏般飞速流逝，眼前甚至开始出现阵阵发黑的重影。他机械地格挡、劈砍，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守住！守住！援军…你们在哪里？！**

他拼尽全力将又一个敌人踹飞，趁着短暂的空隙，猛地抬头望向据点外那深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夜空。除了摇曳的火光、飞溅的鲜血和敌人狰狞的面孔，他什么也看不到。没有马蹄声，没有援军的呐喊，只有无尽的喊杀和绝望的哀嚎。

求援的信息如同石沉大海。

在这炼狱般的战场上，木子伊和他残存的兄弟们，如同狂风暴雨中随时会熄灭的微弱烛火，仍在用最后的气力，倔强地燃烧着，等待着那不知是否会到来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