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灰道 第577章 生死一线，绝地烽烟

战局，从未如此胶着，也从未如此凶险。

正面主战场，王虎率领着最后的数十名铁甲力士，与木子伊留下的部分预备队合流，如同一块被投入狂暴熔炉中的顽铁，在“玄龟”部无边无际的黑色浪潮中，时而被淹没，时而倔强地重新露出棱角。厮杀已完全失去了阵型与章法，只剩下最原始、最血腥的肉搏。每一寸土地的得失，都以成倍的尸体为代价。王虎的陌刀早已不知崩飞到哪里，他抢过一柄敌兵的重锤，双臂肌肉虬结如龙，每一次抡砸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闷响，但他自己的铁甲上也布满了刀痕枪洞，鲜血从缝隙中不断渗出，将他染成一个可怖的血人。他周围的战友越来越少，怒吼声也渐渐嘶哑，但那双充血的眼睛里，战意却燃烧得更加疯狂。

侧翼，情况更为危急。那支被“玄龟”主将投入的、约三百人的重甲精锐“碎岩营”，如同一柄烧红的铁凿，正狠狠楔向联盟防线最薄弱的连接处。这里原本由一支二线步兵营和部分轻伤员协防，面对“碎岩营”这种专为破阵而生的精锐，抵抗显得异常艰难。防线被挤压得不断变形，多处出现缺口，若非防守将士深知身后即是主营核心，拼死用身体填补空缺，恐怕早已被彻底凿穿。但所有人都清楚，这只是时间问题。侧翼指挥官的声音已经喊得劈裂，眼中布满血丝，手中长刀砍得卷刃，依旧无法阻止那道黑色的裂痕不断蔓延、加深。

后方东北角，木子伊率领亲卫队刚刚赶到，眼前景象让他目眦欲裂。灰黑色的雾气并未完全散去，而是化作无数条毒蛇般的触手，缠绕、侵蚀着仓库和伤员营外围简陋的木栅与土墙。约两百名身着诡异黑袍、行动迅捷如鬼魅的神秘组织精锐，正以惊人的效率突破防御。老陈指挥的后勤兵和轻伤员们，虽然英勇，但战力与装备相差悬殊，防线已多处失守。惨叫声不断从伤员营中传出，那是无法移动的重伤员在遭受屠戮！火光也开始在物资仓库方向燃起！

木子伊甚至能看到，几名黑袍人正将火把投向堆积的粮草垛！

“救人！灭火！” 木子伊狂吼一声，身剑合一，化作一道青色疾电，直扑那几名纵火者！身后亲卫如狼似虎般紧随，撞入混乱的战团。

“青冥”剑光过处，两名黑袍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身首异处。木子伊剑势不停，横扫劈砍，瞬间在敌群中撕开一道口子，直抵粮草垛前，用剑风扫灭几处刚刚燃起的火苗。但他的到来，也立刻吸引了更多黑袍人的围攻。这些神秘组织精锐个体战力极强，招式诡异狠辣，且似乎不畏伤痛，木子伊虽然剑法通神，一时间也被死死缠住，难以扩大战果。亲卫们也与敌人陷入混战，救援速度远不及破坏和杀戮的速度。

而最令人心悸的，是头顶那场超越凡人理解的争斗。

“观星”一脉那数十个俯冲的光点，在接近黑暗光柱时，遭遇了强烈的阻截。从神秘组织营地中，升起无数道扭曲的、如同黑色闪电或触手般的能量流，与那些淡金、银白的光点猛烈碰撞、湮灭，爆发出无声却撼动灵魂的能量涟漪。每一次碰撞，都让下方战场的士兵感到一阵心神摇曳，仿佛灵魂要被扯出体外。

更高处那庞大的光点阵图，正缓缓向黑暗光柱压下，散发出浩瀚的净化与镇压之力，试图禁锢、削弱那贯通天地的黑暗。黑暗光柱则剧烈翻腾、反抗，紫黑色的漩涡中，开始有暗红色的、如同污血般的雷光凝聚、劈落，轰击在光点阵图上，激起阵阵剧烈的波纹。

天地间的嗡鸣声变成了两种截然不同力量对冲的、刺耳的灵魂尖啸。漆黑与光芒在空中交织、撕扯，将天空染成一片光怪陆离、末日般的景象。投下的光影变幻莫测，时而如同白昼，时而沉入比夜更深的黑暗。

这超自然的战场，其胜负或许将直接决定下方凡俗战争的结局，但此刻，它带来的更多是难以言喻的压迫和干扰。

木子伊在东北角的厮杀中，不仅要应对眼前悍不畏死的黑袍强敌，还要分神抵抗那无孔不入的灵魂侵蚀与天地威压。他看到一名亲卫在砍倒敌人后，突然抱头惨叫，七窍流血倒地——那是被上空能量对冲的余波震碎了心脉！更可怕的是，那黑暗光柱散发出的气息，似乎能激发人心底最深处的暴戾与绝望，连一些联盟伤兵都开始眼神狂乱，甚至攻击身边的战友！

“稳住心神！默念盟规！” 木子伊一边挥剑格开三把刺来的淬毒短刃，一边运足内力厉声大喝，声音如同清泉，稍稍涤荡了些许混乱。但他心中却沉入谷底：这样下去，不用敌人杀光，自己人可能就要先崩溃了！

正面、侧翼、后方、天空……四方皆危！联盟如同一艘在惊涛骇浪、暗礁漩涡中穿行的小船，船体已然处处漏水，桅杆将折，而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绝境——

“报——！” 一个浑身是血、几乎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冲到了木子伊附近，嘶声喊道：“盟主！侧翼……侧翼快顶不住了！‘碎岩营’已突破第三道障碍，距中军大帐不足三百步！指挥官请求……请求哪怕一支小队支援也好！”

几乎同时，另一名从正面战场挣扎过来的伤兵也哭喊道：“盟主！王虎将军那边……人快死光了！雷烈将军那边……还是没有消息！正面……正面也要撑不住了！”

坏消息接踵而至，如同冰冷的绞索，一圈圈勒紧木子伊的脖颈。

他看了一眼东北角还在燃烧的零星火点和惨叫不断的伤员营，又仿佛能听到侧翼那越来越近的、重甲步兵整齐而沉重的踏步声，更能感受到正面战场那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的战线……

兵力已枯竭，将领皆陷绝境，援军（“观星”一脉）自顾不暇，甚至带来额外的干扰……

绝境！真正的、看不到一丝光亮的绝境！

木子伊握剑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他的目光扫过身边一个个拼死奋战、却眼中渐露绝望的亲卫，扫过远处那些在黑袍人屠刀下无助倒下的伤员……

难道……一切真的要结束在这里？联盟的血，就要流干在这片被黑暗笼罩的峡谷之前？

不！

一个无比微弱、却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念头，猛地从他脑海深处迸发出来！

他猛地抬头，望向神秘组织营地的方向，望向那道与“观星”阵图激烈对抗的黑暗光柱！

“源核”……仪式……神秘组织的全部精力，应该都被“观星”一脉和维持仪式牵扯住了！那么，营地本身的防御呢？那位神秘的“尊者”呢？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

他猛地抓住身边一名最机敏的亲卫队长，压低声音，语速快得如同爆豆：“你！立刻去找云渺先生！告诉他，启动‘断龙计划’！目标——神秘组织营地核心，那个‘尊者’！告诉他，这是我最后的命令！不计代价，不要活口，只要一击！”

“断龙计划”？亲卫队长茫然了一瞬，随即猛地醒悟，脸色瞬间惨白，但又迅速化为决绝的狰狞：“属下……明白！” 他重重磕头，转身如同猎豹般窜出，消失在混乱的战场边缘。

木子伊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带着硝烟、血腥和绝望的味道，却让他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冰寒刺骨。

他不再看东北角的局部得失，也不再奢望能救下所有人。他转身，面向侧翼那越来越近的、代表着“碎岩营”推进方向的烟尘与杀声。

“亲卫队！还能动的，跟我来！” 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向死而生的惨烈，“我们去会会那支‘碎岩营’！王虎钉住了正面的龟壳，雷烈搅乱了它的内脏，现在，轮到我们去敲碎它伸出来的爪牙了！”

“盟主！您的伤！那里太危险了！” 有亲卫急呼。

“危险？” 木子伊惨然一笑，剑尖指向那通天彻地的黑暗光柱，指向天空中交织的光暗，“这天地之间，何处不危险？但有些仗，必须打！有些路，必须走！今日，要么踏着敌人的尸骨活下去，要么，就和兄弟们一起，埋在这里！”

他不再多言，青冥剑扬起，率先向着侧翼那最危急、也最可能决定全线崩溃与否的刀锋之地，决然冲去！

身后，残存的亲卫们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红着眼晴，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紧紧跟随。

绝地之中，已无退路，唯有一腔孤勇，向死求生！这绝望的反冲锋，能否为这濒临崩溃的战局，搏出一线渺茫的生机？而那被启动的、最后的“断龙计划”，又将在何时、以何种方式，给予那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