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灰道 第183章 寒刃裂情，绝境逢生

子山府邸门前，血腥味尚未散去，地上躺着几具黑衣人的尸体和呻吟的伤者。木子伊拄着剑，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和敌人的血混在一起，从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他转过身，看向站在台阶上、脸色苍白的子山月，努力想挤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声音因脱力而沙哑：“山月，没事了…别怕。”

他向她伸出手，想擦去她脸颊上可能被溅到的血点，更想触碰那份他日夜思念的温暖，以确认这一切不是梦。

然而，子山月却像是被毒蛇咬到一般，猛地向后缩了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她的眼神复杂至极，震惊于他刚才展现出的、近乎残酷的杀戮手段，更被过往的心结死死缠绕。那眼神里有一丝未散的惊恐，但更多的，是一种迅速冻结的、混合着怨恨和失望的冰霜。

“保护？”她终于开口，声音微微发颤，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就像当年一样吗？用沾满鲜血的手，然后用一个无法验证的理由转身离开，留下我一个人面对所有后果？木子伊，你所谓的保护，我承受不起！”

木子伊的心猛地一沉，急忙解释：“山月，当年我…”

“够了！”子山月厉声打断他，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却不是因为感动，而是积压多年的委屈和愤怒的爆发，“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你出现，带来的只有混乱和危险！然后你就走！走得干干净净！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处境？想过家族会怎么看我？现在你又这样一身血腥地闯回来，在我家门前大开杀戒！你是要保护我，还是要彻底毁了我？！”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在木子伊最痛的地方。他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排斥和恐惧，所有的解释、所有的思念、所有历经生死也要赶回来的急切，全都堵在了喉咙里，化作一片冰冷的绝望。

“在你眼里…我始终…就是个只会带来灾难的祸害，是吗？”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子山月扭过头，不再看他，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两个字：“你走。”

就在这时，街角再次传来密集而急促的脚步声！比刚才更多、更杂乱！烟尘滚滚中，至少二三十名手持利刃、面目凶悍的黑衣打手涌了出来，瞬间将府邸门前这片区域再次包围！为首的，正是那个在火车站交手过的疤脸汉子，他捂着还在渗血的伤口，眼神怨毒地盯着木子伊。

“妈的！这次看你还往哪跑！兄弟们，剁了他！雇主说了，死活不论！”疤脸汉子狞笑着吼道。

子山月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看着这更大规模的追杀队伍，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她身后的家族守卫也立刻紧张起来，纷纷持刀上前，将她护在中间，但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显然也底气不足。

木子伊深吸一口气，猛地挺直了几乎要垮掉的身躯。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反而激发出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他一把将子山月彻底拉到自己身后，用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作为最后一道屏障，面向潮水般涌来的敌人，嘶声对身后的守卫喝道：“护好小姐！退回门内！”

他竟是要以一人之力，为她挡住这最后的滔天巨浪！

“木子伊！你…”子山月看着他决绝的背影，那句“你走”还卡在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震撼和复杂情绪冲击着她的心房。

没有时间犹豫！黑衣人已经咆哮着冲了上来！

木子伊眼中闪过一抹猩红，他不再防守，而是选择了最疯狂、最惨烈的打法——以攻代守！他如同扑火的飞蛾，又如同陷入绝境的疯虎，主动撞入了敌群最密集之处！

剑光彻底炸开！不再是精妙的招式，而是最原始、最暴力的劈砍、突刺、横扫！他完全放弃了自身的防御，每一剑都追求极致的杀伤！敌人的刀砍在他的身上，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反而用肌肉死死夹住刀刃，反手一剑刺穿对方的咽喉！鲜血如同喷泉般溅射开来，将他彻底染成一个血人！

惨叫声、怒吼声、骨骼碎裂声、兵器碰撞声…交织成一曲比地狱更恐怖的死亡交响乐！

他是在厮杀，更是在发泄！发泄那无处言说的委屈，发泄那被挚爱误解的绝望，发泄这命运加诸于身的全部不公！

子山月被守卫死死护着，退向大门，她的目光却无法从那个在刀光剑影中疯狂搏杀的身影上移开。她看着他身上不断增添的新伤，看着他那近乎自毁般的战斗方式，看着他那双因为绝望和疯狂而变得赤红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真的会死在这里…为了我…

这个认知如同惊雷，狠狠劈开了她被怨恨蒙蔽的心房。过往的种种细节、他的无奈、他的付出…在这一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不…不要…”她下意识地喃喃出声，泪水模糊了视线。

就在木子伊体力耗尽，动作一慢，被数把刀同时砍中后背，踉跄着即将被吞没的瞬间——

“咻——啪！”

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射入战场中央，深深钉在地上，尾羽剧烈颤抖！

紧接着，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般从长街另一端传来！

“官府拿人！所有人放下兵器！违令者格杀勿论！”

一声中气十足、威严无比的怒吼震彻全场！

只见一名身着巡检司官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率领着数十名盔明甲亮、手持强弓劲弩的官兵，如同黑色的潮水般迅速涌来，瞬间完成了反包围！冰冷的弩箭对准了场中所有的黑衣人！

疤脸汉子脸色剧变，惊疑不定地看着突如其来的官兵：“官爷！我们这是…这是帮派私怨…”

“闭嘴！”那巡检官厉声喝道，目光如电扫过满地狼藉和血泊中的木子伊，“光天化日，帝都重地，聚众械斗，杀伤人命！还有什么好说的！统统拿下！”

官兵们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上，开始抓捕那些黑衣打手。黑衣人们虽然凶悍，但面对正规官兵和冰冷的弩箭，气势瞬间瓦解，大部分都不敢反抗，乖乖被缴械押走。疤脸汉子见状，知道事不可为，恶狠狠地瞪了木子伊一眼，在手下的拼死掩护下，带着几人狼狈地撞开一条缺口，遁入小巷逃窜。

危机，竟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暂时解除了。

场中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伤员痛苦的呻吟。

木子伊用剑拄着地，身体摇摇欲坠，几乎完全依靠意志力支撑着才没有倒下。他遍体鳞伤，成了一个血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视线开始模糊。

那巡检官走到他面前，打量了他一番，眉头紧锁：“你又是何人？为何在此与这些匪类搏杀？”

木子伊张了张嘴，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就在这时，子山月猛地推开身前的守卫，冲了过来，不顾他满身的血污，一把扶住了他即将倾倒的身体。

“大人！”她抬起头，看向巡检官，声音虽然还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坚定，“他是我的…故友！是这些匪徒欲对我不利，他是为保护我才被迫动手！所有后果，我子山家族一力承担！”

她的话语，如同暖流，瞬间涌入了木子伊冰冷绝望的心田。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她。她的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不再冰冷，充满了担忧、后悔和一种重新燃起的、复杂难言的情愫。

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误会似乎在这一刻有了松动的迹象，但那高墙并未完全倒塌。

巡检官看了看子山月，又看了看重伤的木子伊，沉吟片刻，挥了挥手：“先抬进去治伤！此事，本官还需细细查问！”

木子伊最后看到的，是子山月搀扶着他时那担忧的眼神和微微颤抖的手，然后便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身体坠入无尽的黑暗，但那一点因为她态度转变而燃起的微光，却如同寒夜中的孤星，顽强地亮着。

山月…你终于…肯信我一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