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灰道 第107章 暗流涌动，厉兵秣马

冰冷的青石垛口上，木子伊的手掌传来刺骨的寒意，却压不住他胸中翻腾的炽热战意。远处，黑石堡方向的山影在稀薄的月光下如同蛰伏的巨兽，沉默地散发着无形的压力。子山月那句“闯到底”的承诺，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天，快亮了。”木子伊重复着，声音低沉，目光却穿透了黎明前的深沉黑暗，仿佛要刺破那巨兽的伪装，“但这天亮之前，往往是最冷的时刻。黑石堡不会坐以待毙，我们更不能。”

他收回按在垛口上的手，转身，目光扫过据点内忙碌的景象。篝火在寒风中摇曳，映照着疲惫却仍在忙碌的身影：工匠们叮叮当当地加固着木栅和拒马；伤员营帐里传来压抑的呻吟和草药苦涩的气息；换下岗哨的战士裹着毯子蜷缩在避风处，抓紧每一分恢复体力的时间。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汗水和铁锈混合的独特气味，无声地诉说着刚刚经历的惨烈。

“山月，石磊那边有消息了吗？”木子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情报，是悬在他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是撬开黑石堡铁壁的唯一可能。

子山月摇摇头，眉头微蹙：“尚未。石磊兄弟经验老道，挑选的也都是机灵可靠的好手，但潜入黑石堡周边，无异于虎口拔牙。需要时间，更需要运气。我已嘱咐下去，无论何时有消息，第一时间直接报与我们。”

“嗯。”木子伊应了一声，目光落在自己重新包扎过的手臂上，那里的疼痛一阵阵传来，提醒着他两次激战的代价。“不能干等。防御工事是根本，联络盟友是活水，这两件事一刻也不能停。”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坚决，“天亮后，你我分头行事。你心思缜密，负责督建防御，务必在最短时间内让这据点固若金汤，尤其是面对可能的强攻器械。我去见见那些刚联络上的村镇代表，还有几位闻讯赶来的旧友。人心汇聚，方能成势。”

子山月郑重点头：“伊哥放心。工事方面，我已画出草图，重点加强西北角（面向黑石堡方向）的墙体和箭塔，并增设陷坑和绊索。只是……”他看了一眼忙碌的人群，声音压低，“材料和人手还是吃紧，特别是精铁和硬木。”

“先集中力量解决最薄弱处。材料……”木子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刚收回的那几个矿点，立刻组织可靠人手，由赵莽带队，优先开采、冶炼！告诉弟兄们，我们现在是在抢命！每一块铁，每一根木头，都可能是挡在我们和敌人刀锋之间的屏障！”

“明白！”子山月领命，立刻转身去安排。

木子伊则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身体的疲惫和手臂的刺痛，迈步走向据点中央临时搭建的议事棚。那里，已有几位风尘仆仆、面带忧色或期待的身影在等候。他们来自刚刚被收复的村镇，也有关注此地风云、闻风而来的江湖同道。这些人，将是未来对抗灰道和商会的潜在力量，也是他们“合纵连横”战略的关键。

议事棚内气氛凝重而热切。木子伊的到来，让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他没有多余的寒暄，径直走到简陋的沙盘前，上面粗略标注着黑石堡的位置和已知的周边地形。

“诸位能来，是信得过木某，也是信得过我们共同的目标——铲除为祸一方的灰道与无良商会！”木子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他指着沙盘上的黑石堡，开门见山：“匪首及其主力已龟缩于此，如毒蛇盘踞老巢。今日他们能在落魂谷设伏，他日必会反扑！我等在此据守，非为自保，实为砺剑，以待决战！”

他环视众人，眼神坦荡而锐利：“然，独木难支。黑石堡经营多年，根深蒂固，单凭我等之力，纵有破釜沉舟之心，亦恐力有不逮。今日请诸位前来，一为互通有无，了解彼处虚实；二为恳请诸位，或施以援手，或守望相助，或传递消息！唇亡齿寒之理，诸位想必深知。若我等据点被拔除，灰道商会气焰复炽，诸位家园恐再难安宁！”

木子伊的话直指核心，既点明了严峻的现实和共同的威胁，也抛出了合作的橄榄枝。他没有空谈大义，而是将利害关系**裸地摆在了台面上。

一位来自附近柳叶镇的乡老颤巍巍站起，拱手道：“木大侠高义，救我等黎庶于水火！柳叶镇虽小，愿出壮丁三十，粮草百石，助大侠守城！只求大侠……定要护得一方平安！”老人的眼中含着泪光，是感激，更是对未来的深深忧虑。

另一位身材魁梧、背负大刀的虬髯大汉朗声道：“木兄弟！俺‘开山刀’刘震，最看不惯那些欺行霸市、鱼肉乡里的杂碎！带了几十个过命的兄弟来投奔！刀口舔血的日子过惯了，就图个痛快！你说怎么打，俺们就怎么打！”他声音洪亮，带着草莽的豪气，也代表了部分江湖义士的态度。

还有几位行商代表则面露难色，其中一人谨慎开口：“木首领，我等小本经营，实在经不起折腾。支援粮草物资，我等义不容辞。只是……只是若公开与商会为敌，恐日后……”他的担忧代表了另一部分人的顾虑，他们深受商会盘剥，却又畏惧其淫威。

木子伊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了然。他抱拳回礼，声音沉稳：“木某在此谢过柳叶镇父老，谢过刘震兄弟及诸位江湖好汉！也理解诸位行商的难处。”他看向行商代表，“公开对抗风险太大，木某亦不愿强人所难。但诸位身处商道，消息最为灵通。若能暗中留意商会粮草、人手、甚至与某些官员的异常往来动向，及时传递消息于我，便是对我等最大的臂助！此乃暗线，隐秘为上，木某以性命担保诸位安全！”

他这番话既给了行商们一个风险相对较低又能发挥作用的途径，又给予了承诺，打消了部分顾虑。几位行商代表对视一眼，默默点头，算是默认了这种合作方式。

就在议事棚内初步达成合作意向，气氛稍缓之时，一名浑身湿透、沾满泥泞的战士不顾守卫阻拦，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正是石磊手下负责联络的信鸽之一！他脸色惨白，气息急促，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盟……盟主！山月先生！”信鸽扑到沙盘前，声音嘶哑，带着巨大的惊恐，“石……石磊大哥急报！黑石堡……有异动！大批……大批身份不明、装备精良的武士，约……约数百人，于昨日深夜，从秘道进入堡内！看其甲胄制式……绝非本地势力！石磊大哥……他……他冒险抵近侦察，被发现！现……现正被围堵追杀于‘鬼见愁’密林！危在旦夕！”

“什么？！”木子伊和子山月同时变色！

棚内瞬间死寂，方才稍缓的气氛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彻底冻结！装备精良的数百外援？这无疑是给黑石堡这头巨兽插上了锋利的獠牙！而石磊遇险，更是痛失臂膀！

木子伊猛地一掌拍在沙盘边缘，木屑纷飞！他眼中寒光爆射，之前的沉稳被一股凌厉的杀气取代：“好一个‘保存实力’！原来是在等援兵！好毒辣的后手！”他瞬间意识到，落魂谷的失败不仅没能打垮敌人，反而可能让对方下定了引入更强外援的决心！局势，急转直下！

“盟主！怎么办？”刘震霍然起身，手按刀柄，须发皆张。柳叶镇乡老等人也吓得面无血色。

子山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速极快：“伊哥！石磊兄弟必须救！他掌握的情报至关重要！但鬼见愁密林地形复杂，敌暗我明，且对方有备而来，恐有重兵设伏！救援……凶险万分！”

木子伊胸膛剧烈起伏，目光死死盯着沙盘上代表“鬼见愁”密林的位置，又扫过黑石堡。石磊的命要救，这股突然出现的强大外援更要查清！一股巨大的压力如同冰冷的铁箍，紧紧扼住了他的心脏。刚刚构建起的微弱希望，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阴云笼罩。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棚内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最后落在子山月和刘震身上。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救！刀山火海也得救！刘震兄弟，点齐你手下最悍勇、最熟悉山林的弟兄！子山月，据点防御和联络事宜全权交托于你！守好我们的根基！”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长剑，剑锋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刺骨的寒芒。

“其余人，按既定计划行事！加固，联络，囤积！风雨，要来了！我们——”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