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灰道 第89章 小人物助，初获证据

据点内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焦灼。木子伊无法安坐，像一头被困的猛兽，在狭窄的空间里反复踱步。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一次又一次地投向那扇紧闭的门扉。窗外，天色阴沉得如同铅块，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是沉重的沙粒堆积在心头。灰道在据点外的窥探似乎更加肆无忌惮，商会死士的阴影如同附骨之疽，而阿岩对灰道核心的蹲守、老吴对商会底层的“捡漏”如同石沉大海，毫无进展。老钱那边更是杳无音信，是胆小退缩了？还是…出事了？

**难道真的山穷水尽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时不时地噬咬着他的神经。他强迫自己不去想据点内日渐减少的物资和药品，不去想重伤员们痛苦的呻吟，更不去想子山月此刻在家族高墙内承受的压力。

“吱呀——”

一声轻微却如同惊雷般的门轴转动声骤然响起！

木子伊猛地转身，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只见负责与老钱单线联络的心腹手下——小七，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般闪身而入，脸上混杂着长途奔波的疲惫和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他甚至来不及关门，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木子伊面前，气息急促，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头儿！有…有了！老钱…老钱他…递出来了！”

“什么？！”木子伊瞳孔骤缩，一把抓住小七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对方呲牙咧嘴，“东西呢？！”

小七飞快地从贴身的、带着汗味的夹层里，掏出一个用厚厚油纸包裹、仅有巴掌大小的扁平包裹，小心翼翼地递到木子伊手中，仿佛捧着的是烧红的烙铁。“在…在城隍庙后墙…第三块砖里！我拿到后没敢停留，立刻绕了三条巷子才回来！没人跟踪！”

包裹入手，带着城隍庙墙砖的冰凉和泥土的微腥。木子伊的心脏狂跳起来，手指甚至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强压下立刻拆开的冲动，锐利的目光扫过小七：“过程顺利吗？有没有异常？”

“顺利！非常顺利！”小七重重点头，“我按您说的，装作香客，趁没人注意时摸过去的。砖是松的，一抠就出来了！周围静悄悄的，连个野猫都没有！拿到东西我就撤了，一路都很小心！”

“好！辛苦了！下去休息，嘴巴闭紧！”木子伊沉声道，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小七如释重负，行礼后迅速退下。

木子伊拿着那小小的、却仿佛重逾千斤的包裹，如同捧着刚刚点燃的、随时可能熄灭的火种，快步走向据点最深处、也是防守最严密的密室。他反锁上门，点燃桌上唯一的一盏小油灯。昏黄跳跃的火苗，将他的身影巨大而扭曲地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

他屏住呼吸，一层层剥开被汗水微微浸湿的油纸。里面是几张折叠得整整齐齐、质地粗糙的账页纸。纸页泛黄，边缘有些磨损，显然是从某个不起眼的、甚至可能是废弃的账本上撕下来的。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纸张。油灯的光晕下，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清晰列明的非法交易，而是一列列看似再普通不过的商会内部流水账！记录着诸如“城西米铺，购糙米五十石，纹银xx两”、“东街布庄，支取染料费，铜钱xxx文”之类的日常开销。字迹是商会下层账房惯用的那种刻板、略显笨拙的字体。

**难道老钱在耍我？或者…他根本弄不到核心的东西？**

一股巨大的失望如同冰水般当头浇下！木子伊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捏着纸张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几乎要将这无用的废纸揉碎！

**不！不对！** 就在绝望即将吞噬理智的瞬间，木子伊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他猛地将纸张凑近油灯！

光线透过粗糙的纸背，隐约可见一些极其细微、与正面账目毫不相关的、用极细笔尖划下的痕迹！像是…某种标记？或者…暗语？

“老周！老吴！立刻过来！快！”木子伊压抑着激动和紧张，对着门外低吼！

片刻后，老周和老吴闪身而入，反手锁好门。两人看到木子伊手中的账页和凝重的表情，立刻意识到事情重大。

“看纸背！”木子伊将账页放在油灯下，昏黄的光线让纸背那些细微的划痕显现得稍微清晰了一些。那是一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点、短横线，以及几个被反复圈画的、意义不明的数字组合，像是“丙七”、“癸三”之类的。

“是密写！”老吴经验丰富，一眼认出，“用极细的针尖或者特制的硬笔，在纸背用力划刻，正面看不出，透光才能显形！这是最原始但也最难被发现的传递方式！”

“能破译吗？”木子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试试！”老周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凑到灯下，如同最精密的考古学家，仔细辨认着那些细微的划痕。老吴则迅速铺开纸笔，开始记录那些点、线和数字组合。

密室里只剩下油灯燃烧的噼啪声、三人粗重的呼吸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这些点…排列似乎有规律…像是计数？”老周喃喃自语，布满皱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丙七…癸三…这很熟悉！”老吴猛地抬头，眼中爆射出精光，“会长！是之前王老实提到过的、商会用来伪装走私货物的内部代号！‘丙七’对应军械零件，‘癸三’对应密封套件！”

木子伊精神大振！思路瞬间清晰！他指着纸背上那些点线：“快！对照正面的流水账日期！看看这些标记对应的日期，有没有异常！”

三人立刻分工协作。木子伊念正面账目记录的日期，老周对应纸背标记的位置，老吴则飞快地记录和关联。

“丁丑年三月十七，购糙米五十石…纸背标记：三点一横…位置在‘丙七’旁边！”

“三月廿一，支染料费…纸背标记：五点…位置在‘癸三’旁边！”

“四月初五，修缮仓库…纸背标记：两点两横…位置在…等等！这个数字…是‘火’？一个被圈起来的‘火’字？！”

“火？！”三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梁！这绝不是巧合！

“继续！”木子伊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紧迫感。

随着一条条记录被关联，一个惊人的规律浮出水面！每当纸背在“丙七”或“癸三”旁边出现标记（点代表十位数？横线代表个位数？），对应的正面账目日期，在商会公开的“损耗”记录中，必然有对应数量、且远超正常损耗率的“精铁矿石”或“海产干货”报损！而那个被圈起来的“火”字对应的日期，正是昨夜仓库被焚毁的日子！更关键的是，在“火”字旁边，还有一个极其模糊、用更大力度刻下的数字组合——“肆”！

“肆…四…四成？”老吴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变调，“难道…是指商会从这次走私‘火油’（磷火）的利润中，分走了四成？！而灰道拿六成？！所以灰道才如此疯狂地要灭口、毁证？！”

碎片！关键性的碎片！虽然依旧零散，虽然破译过程充满了推测，但所有的线索——王老实的口供、之前分析的报损规律、昨夜被焚毁的仓库、老钱纸背密写的日期、代号和那个触目惊心的“火”字与“肆”字——如同散落的拼图，在三人竭尽全力的推理下，被强行拼凑出了一个狰狞而清晰的轮廓！

灰道与商会！利用合法渠道走私军械配件（丙七\/癸三，即黑石\/青鳞）和致命的纵火毒剂“火油”（白霜）！通过虚报“损耗”掩盖数量！并因分赃比例（商会四，灰道六）可能产生龃龉！昨夜焚毁仓库，既是灭口毁证，也可能蕴含着利益分配不均的怒火！

证据！这不再是捕风捉影的推测！老钱冒死送出的这几张账页纸背的密写，结合之前所有的分析，就是指向灰道与商会勾结核心的铁证链条中，最关键、最致命的一环！

“成了！”老周激动得老脸通红，拿着放大镜的手都在颤抖！

“天助我也！”老吴狠狠一拍大腿，眼中闪烁着狂喜的光芒！

木子伊紧握着那几张看似普通、此刻却重若泰山的账页，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一股巨大的、几乎将他淹没的狂喜和同样巨大的压力感汹涌而至！希望的火光从未如此刻般明亮！但危险也从未如此刻般迫近！老钱暴露的风险陡增！商会和灰道一旦知道核心秘密被窥破，必将发动最疯狂的反扑！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利剑：“立刻誊抄！原件用油纸密封，藏入地窖最深处！誊抄件，老周老吴，你们继续深挖，把所有关联细节、日期、代号、可能的经手人，全部整理成册！要快！要滴水不漏！这，就是我们破局的钥匙！”

他走到密室唯一的透气孔前，望向外面依旧浓重的、仿佛孕育着更大风暴的夜色。手中的账页仿佛在发烫。子山月…他心中默念着那个名字，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这份用巨大代价换来的希望，是否能成为打破她家族囚笼的契机？

烛火在密室里摇曳，将三人忙碌而激动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如同皮影戏中决定命运的关键一幕。前路依旧凶险万分，但手中紧握的这份初获的证据，如同在无边的黑暗深渊中，终于抓住了一根坚韧的藤蔓。能否攀援而上，冲破绝境？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