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灰道 第122章 意外援手，局势扭转

凛冽的风卷着沙尘与血腥气，狠狠刮过木子伊的脸颊。他背靠着一块嶙峋的巨石，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的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惨烈的景象：几位结盟的江湖同道或坐或卧，身上带着深浅不一的创伤，鲜血染红了粗布麻衣；子山月脸色苍白，紧握短刀的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肩头一道刀痕正缓缓渗出血珠；更远处，忠心耿耿的几位随从已力竭倒地，生死不知。环伺四周，灰道商会的杀手们依旧如同跗骨之蛆，将他们死死围困在这片不大的洼地之中，刀光剑影在渐沉的暮色里闪烁着冰冷的杀意。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正悄然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他们的体力与内力都已濒临枯竭，突围的希望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

就在这千钧一发、命悬一线之际！

木子伊耳廓微动，疲惫的神经骤然绷紧——一种低沉而富有节奏的震动，正隐隐穿透喧嚣的喊杀声，从遥远的地平线传来。那是……马蹄声！密集如雨点，正由远及近，踏碎了黄昏的寂静。

“戒备！”木子伊强提一口气，声音因嘶吼和脱力而沙哑不堪。他猛地挺直摇摇欲坠的身体，将长剑横在身前，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向声音来源的尘烟深处。是敌？是友？这突如其来的变数，究竟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绝境中的一线生机？他不敢有丝毫松懈，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烟尘滚滚，如同一条土黄色的怒龙席卷而来。蹄声如雷，震得脚下的大地都在微微颤抖。倏忽间，一支彪悍的骑队撕开尘幕，闯入视野！当先一人，身形魁梧如铁塔，手中一杆镔铁点钢枪在夕阳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那熟悉的轮廓、那狂野的冲锋姿态……

“王猛？！”木子伊瞳孔骤缩，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几乎要冲破喉咙！紧随其后的身影，分明是他在边军斥候营中同生共死过的袍泽！是赵铁柱、是李二狗、是那些曾在尸山血海中背靠背杀出来的生死兄弟！

“木大哥！兄弟们来了！”王猛声如洪钟，吼声在战场上炸响，充满了久别重逢的激动和滔天的战意。他们显然早已瞥见此处的厮杀，没有丝毫犹豫，更无半分停顿，这支如同神兵天降般的边军精骑，在王猛的带领下，瞬间化作一柄锋利无比的尖刀，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凿进了灰道商会包围圈最薄弱的后方！

“杀——！！！”

“边军在此，鼠辈受死！”

震天的怒吼伴随着战马的嘶鸣骤然爆发，如同平地惊雷！刀光枪影，瞬间在敌人后方搅起一片腥风血雨。这些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边军悍卒，配合默契得如同一个整体，长枪如毒龙出洞，专挑要害；马刀如匹练横空，卷起片片血浪。他们冲锋的势头太猛太烈，猝不及防之下，灰道商会的阵型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湖面，瞬间崩裂、溃散！原本铁桶般的包围圈，硬生生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木子伊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涌遍四肢百骸，几乎枯竭的力量奇迹般地从身体深处涌出！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稍纵即逝的战机，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终于等到了扑击的瞬间。

“天赐良机！兄弟们，跟我杀出去！”他发出一声裂帛般的咆哮，那声音虽沙哑，却蕴含着磐石般的决绝和不屈的意志。他不再是一个被围困的困兽，而重新变回了那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边军骁将！

话音未落，木子伊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电射而出，手中长剑挽起一片璀璨的剑幕，直扑前方因后方剧变而陷入混乱的敌人。子山月紧咬银牙，强忍肩头剧痛，身法灵动如穿花蝴蝶，紧随在木子伊身侧，手中那柄浸染了无数敌人鲜血的短刀，此刻再次爆发出致命的寒芒，精准地收割着试图阻拦的敌人性命。

“杀啊！”

“冲出去！”

盟友和随从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强援和木子伊的悍勇彻底点燃了斗志！求生的本能和对援兵的感激化作汹涌的力量，他们怒吼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挥舞着残破的兵器，爆发出最后的血勇，紧随着木子伊，从正面发起了决死的反冲锋！

战场形势瞬间逆转！

前方，是木子伊、子山月和盟友们的困兽犹斗，以命搏命；后方，是边军战友们如狼似虎的迅猛冲杀，势不可挡！灰道商会的杀手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前后夹击彻底打懵了，阵脚大乱。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战马嘶鸣声、绝望的咒骂声交织成一片死亡的乐章。他们引以为傲的包围圈在两面夹击下如同纸糊般脆弱，节节败退，留下满地狼藉的尸体和哀嚎的伤者。

混乱之中，木子伊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战场，瞬间锁定了一个正在人群中嘶声力竭、试图重整旗鼓的身影——此人衣着明显精良，手持一柄镶嵌宝石的弯刀，正是之前发号施令的灰道商会头目之一！

“擒贼先擒王！”木子伊心中电闪。他足尖猛地一点地面，身法施展到极致，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在混乱的人群缝隙中诡异地穿梭，几个闪烁便鬼魅般欺近那头目身侧。

那头目正因后方剧变而心神剧震，待惊觉劲风扑面，寒气侵喉时，已然太迟！冰冷的剑锋如同毒蛇的信子，精准无比地抵在了他脆弱的咽喉之上，森然的剑气刺得他皮肤生疼。

“尔等败局已定！还不束手就擒？！”木子伊眼神冷冽如万载寒冰，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对方心上。

头目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死亡的恐惧攫住了他，但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与不甘，兀自嘴硬道：“木子伊！你……你别得意！坏了我灰道商会的大事，天涯海角，也必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木子伊准备发力，彻底制住此人，逼问更多情报之际——

“呃啊——！”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陡然从侧后方炸响！

木子伊心头猛地一沉，那声音……是盟友中一位擅使长鞭的汉子！他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只见那汉子捂着右眼，指缝间鲜血狂涌，一支淬着幽蓝光泽的细小吹箭深深钉入眼眶！他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眼看是不活了。

“卑鄙！暗器伤人！”子山月目眦欲裂，厉声怒斥。

木子伊眼中怒火瞬间升腾，但他深知此刻孰轻孰重。那头目趁他分神，猛地向后一缩，同时袖中滑出一把匕首试图反击。木子伊反应极快，手腕一抖，剑光划过，虽未能取其性命，却在其肩胛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那柄匕首也脱手飞出。

“滚！”木子伊一脚将其踹开，顾不得补刀，身形已如电般扑向那倒地的盟友。子山月也同时赶到。

“撑住！”木子伊扶住汉子，看着那支散发着不祥蓝芒的毒箭，心知回天乏术，只能徒劳地试图为其点穴止血。汉子身体剧烈抽搐，口中溢出黑血，很快便没了声息。

“是‘蓝蝮涎’……见血封喉。”子山月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玉小瓶，“快，这解毒丹虽不能解此奇毒，或可延缓其他伤者伤势恶化！”她将药瓶塞给木子伊，自己则警惕地扫视着混乱的战场，防备着可能再次袭来的暗器。

战场上，喊杀声渐渐平息，胜负已分。

木子伊的边军战友们展现出令人胆寒的战斗力。王猛一杆长枪如蛟龙翻江，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赵铁柱马刀大开大阖，如同战场上的绞肉机；李二狗则带着几人专门清理负隅顽抗的残敌，下手干净利落。灰道商会的杀手们彻底崩溃了，残存者如同丧家之犬，丢盔弃甲，朝着密林深处狼狈逃窜，只留下一地狼藉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木子伊缓缓站起身，环顾这片修罗场。夕阳的余晖将大地染成一片凄艳的暗红，断折的兵刃、倒毙的战马、姿态各异的尸体、还有那些强忍伤痛发出压抑呻吟的伤者……这幅景象沉重得让人窒息。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席卷而来，几乎将他淹没，但一股更强烈的情绪支撑着他——那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是对眼前这些袍泽兄弟的无限感激。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走到王猛等人面前，郑重地抱拳，深深一揖到底：“王大哥！诸位兄弟！今日若非你们神兵天降，木某与这些朋友，恐怕皆已葬身于此！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声音诚挚，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后怕。

王猛翻身下马，大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木子伊的肩膀上，震得他伤口一阵疼痛，却倍感温暖：“木兄弟！说这话就见外了！咱们是啥？是战场上互相挡过刀子的生死兄弟！看到你有难，刀山火海咱也得趟过来！”赵铁柱、李二狗等人也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话语朴实却情真意切：

“就是！见死不救，那还是爷们儿吗？”

“木头儿，咱边军斥候营的兄弟，啥时候丢下过自己人？”

“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让这帮杂碎伤了咱们的人！”

子山月也走上前，看着木子伊苍白的脸和身上新增的几道伤口，眼中难掩心疼，但更多的是大局观：“木大哥，王大哥，诸位英雄。感激的话稍后再叙。此地血腥冲天，敌人虽退，难保不会卷土重来，甚至引来其他觊觎。当务之急，是速速离开，寻一处安全之地救治伤员、休整队伍。”她的声音清冷而镇定，点出了眼下最紧迫的问题。

木子伊立刻点头，子山月的话如同醍醐灌顶：“山月所言极是！王大哥，附近可有稳妥去处？”

王猛环顾四周，略一沉吟：“往东五里，有一处废弃的采石场，地势隐蔽，易守难攻，还有几处能遮风挡雨的岩洞，我们之前探路时发现过。就去那儿！”

“好！事不宜迟，立刻动身！”木子伊果断下令。

众人迅速行动起来。边军兄弟们展现出极高的效率，他们熟练地收敛了战死同伴的遗体（主要是灰道商会中几个明显是边军叛徒的尸身，被王猛辨认出），收集了还能使用的兵刃箭矢，并协助搀扶起受伤的盟友。队伍沉默而快速地离开了这片浸满鲜血的土地，向着东边那片被暮色笼罩的山峦行去。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渐渐被山风吹散，但每个人心头沉甸甸的阴霾和警惕，却丝毫未减。

崎岖的山路上，木子伊强撑着精神，大脑却在飞速运转。今日虽侥幸脱险，但危机远未解除。灰道商会吃了如此大亏，以他们睚眦必报的行事风格，下一次的报复必定更加疯狂和周密。己方战力严重受损，伤员众多，尤其是那位擅长联络、精通江湖门道的盟友身中剧毒身亡，更是巨大的损失。如何在敌人下一次扑来前，恢复实力，甚至反戈一击？一个个难题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约莫半个时辰后，队伍抵达了王猛所说的废弃采石场。此地果然隐蔽，入口狭窄，两侧是高耸的岩壁，内部空间却颇为开阔，散落着巨大的废弃石料和几个深邃的岩洞。岩壁挡住了大部分山风，也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快，伤员安置到最里面干燥的岩洞！山月，劳烦你……”木子伊迅速安排。

“放心，交给我。”子山月立刻带着几个伤势较轻的盟友，开始有条不紊地为重伤员清洗伤口、敷药包扎。她随身携带的伤药此刻显得尤为珍贵。

木子伊则与王猛、赵铁柱、李二狗，以及几位伤势较轻、头脑清醒的盟友核心人物聚在洞口附近一块稍平整的大石旁。篝火被点燃，跳动的火焰映照着众人凝重疲惫的脸庞。

“敌人此番损失惨重，必不甘心。以我对灰道商会行事的了解，他们定会调集更强人手，甚至可能动用官面上的力量，卷土重来的时间不会太久。”木子伊开门见山，声音低沉而严肃，“我方伤员过半，战力大损，若再被其主力围困于此，后果不堪设想。”

一位擅长机关陷阱的盟友（刘老七）咳了两声，接口道：“木少侠所言极是。此地虽隐蔽，但若被大队人马堵住出口，便是绝地。硬拼绝非上策。当务之急，一是休养恢复，二是需寻外援，或寻其破绽，一击必中。”

子山月处理完一个伤员的伤口，也走了过来，火光映着她沉静的侧脸：“刘老说得对。我观此次来袭的，并非灰道商会真正核心高手。若能联络到被他们欺压的其他商队，或是与灰道有宿怨的江湖同道，或可聚沙成塔，共御强敌。只是……我们熟悉联络渠道的张老哥他……”她的话语带着一丝黯然，那位牺牲的盟友正是负责联络的关键人物。

木子伊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岩石。王猛瓮声瓮气地道：“木兄弟，咱们边军的兄弟虽然不多，但都是能打敢拼的好汉！附近几个哨卡，还有咱们几个交情过命的屯长，我老王豁出这张脸去，总能拉来些人手！只是……时间紧迫，来回奔波，怕赶不及啊！”

“王大哥的情谊，木某心领。联络边军旧部确是一条路，但正如你所虑，远水难救近火。”木子伊沉吟着，目光扫过众人，“刘老所言寻找敌人弱点，山月提议联络盟友，王大哥愿奔走呼号，都是可行之法。然眼下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必须双管齐下，甚至三管齐下！”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决断：“这样：一，王大哥，你挑选脚程最快、最机灵的两位兄弟，立刻出发，按你所说，尽可能联络最近的边军旧部和可靠屯长，不求大军，但求精干小队，星夜驰援！沿途务必隐匿行踪！”

“得令！”王猛抱拳，立刻转身去点人。

“二，山月，刘老，还有赵兄弟，”木子伊看向子山月和赵铁柱，“你们熟悉江湖门道和本地情形，想想办法，看能否通过隐秘渠道，联系上可能对灰道不满的势力，哪怕只是传递消息也好。同时，刘老，请你带人在采石场入口及周围险要处，尽你所能布下示警和阻敌的机关陷阱，为我们争取预警时间！”

“明白！”子山月、刘老七、赵铁柱齐声应道。

“三，”木子伊看向李二狗等剩下的边军兄弟，“其余兄弟，立刻抓紧时间休息、进食、处理伤口，保持警戒！随时准备战斗！我们在这里休整的时间不会太长，敌人随时可能……”

“报——！！！”

木子伊的话音未落，一个被安排在最高处岩壁了望的边军斥候（正是王猛派出的精锐之一）连滚带爬地从陡坡上滑下，脸色煞白，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和惊惶：

“木……木头儿！王头儿！不好了！西边！西边山谷口方向，有大片尘烟扬起！看那动静……至少……至少数十骑！速度极快，正朝我们这个方向冲来！距离……距离不足三里了！”

篝火的光芒似乎瞬间暗淡了一下。

空气骤然凝固！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之火，被这突如其来的警报无情地浇上一盆冰水。

“什么？！”王猛刚点完人，闻声猛地回头，虎目圆睁。

子山月的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药囊上，脸色更加凝重。

刘老七猛地站起：“该死！这么快？！”

木子伊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瞬间沉到了谷底。但他脸上却没有任何惊慌失措，反而在最初的震惊后，迅速被一种近乎冷酷的坚毅所取代。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仿佛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猛地拔出插在身旁岩石缝中的长剑，剑刃在火光下反射出决绝的寒芒。

“备战！！！”他发出一声穿金裂石般的厉喝，声音在空旷的采石场内回荡，瞬间驱散了所有迟疑和恐惧，“各就各位！依托地利，死守待援！让这群阴魂不散的杂种，有来无回！”

“喏！！！”

回应他的，是边军兄弟整齐划一、杀气腾腾的怒吼，以及盟友们在绝望中再次被点燃的、带着血性的咆哮！疲惫的战士们抓起刚刚放下的、还带着敌人血渍的武器，挣扎着站到各自的位置。子山月迅速将伤药分发给还能战斗的人，刘老七则带着人扑向尚未完全布置好的陷阱区域……

木子伊大步走到采石场入口最前沿的一块巨岩之后，目光如炬，穿透渐渐浓重的暮色，死死盯向西边山谷的方向。那里，沉闷如滚雷般的马蹄声已经清晰可闻，卷起的尘烟如同一条狰狞的土黄色巨蟒，正以惊人的速度吞噬着最后的光明，朝着他们这最后的堡垒，汹涌扑来！

长剑在他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一场更加残酷、更关乎生死存亡的守卫战，在这废弃的采石场，即将拉开血色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