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即是帝国 第62章 欧斯坦学院（9）

普拉秋斯话音落下，全场陷入短暂的寂静，人们都在看着呢，看着三个学生会高层会怎么做。

阿尔杰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只是微微挑了挑眉，他从容地从内袋掏出一张烫金名片，递到普拉秋斯手中。

“我完全理解你的选择。”阿尔杰的声音沉稳有力，“天鹅会的门永远为你敞开，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

普拉秋斯接过名片，余光瞥见不远处，那个熟悉的娇弱的白色连衣裙的身影……楚月棠独自站在人群边缘背对着他，她的双胞胎弟弟楚月明不知去向。

“那个……我想去趟洗手间。”普拉秋斯突然说道。

三位学生会高层默契地让出一条路，普拉秋斯快步走下楼梯，穿过喧嚣的人群，朝她走的方向追去。

三层喷泉在夜色中闪烁着银光，水柱随着音乐节奏变换着形态，好像无数钻石飞舞然后又跌落粉碎，楚月棠坐在外面一圈石阶上，月光勾勒出她单薄的轮廓。

当普拉秋斯走近，她抬起头，眼神空洞。

两人刚好四目相对，普拉秋斯有些怯懦，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楚月棠没有回答，只是往旁边挪了挪，喷泉的水声完美填补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谢谢了。”普拉秋斯轻声答谢，然后坐下。

讲真，让普拉秋斯主动开口并不是不可以，前提是他要先想好怎么说，他老觉得这一句不行，那一句太俗等，无形中耽误了很多时间……

“我父亲原来是蒂尔尼克委员会调查部部长。”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水声淹没。

“你父亲？”普拉秋斯好奇转过头。

“死了。”她的手指一直摩挲着裙摆，“母亲带着我和弟弟要逃去一个地方，结果在海上遇到海怪……”

普拉秋斯看见她双手相叠，指甲就那样深深掐进手背。

“那根刺……就这么穿透了她的身体。”楚月棠的嘴角缓缓扯出一个扭曲的微笑，“我现在还睡觉，还能梦到她在惨笑……”

身后水珠一滴一滴溅在普拉秋斯手背上，凉得像泪，他低头看着自己发白的双手。

“很惨吧？我连家人都保护不了，甚至都不知道他们为何而死。”她的声音开始发抖，开始明亮，仿佛周围什么人也没有：“在快要侧翻的船上，我眼睁睁看着她死去……却动弹不得。”

楚月棠转过头，正眼看他。

“怎么说呢……”普拉秋斯苦笑着，“也只有邻居小孩不会叫我‘胆小鬼尼古拉’了。”他回头望向喷泉顶端的水花，好像无数白水晶被敲成粉末，“现在，好像有点解脱了……”

“你？”楚月棠缓缓上下打量他，夜风卷着水雾拂过他们的脸颊，楚月棠的裙摆被沾湿，贴在腿上，但她似乎毫不在意。

“对。”普拉秋斯嘴角一斜，“小时候我很自卑，很懦弱，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啊，后来清楚自己的自卑和懦弱，其实也是想要改过来的。”

“所以你？”楚月棠小心翼翼说。

“对，我以为那只是一时的，但如果真是这么说，那这‘一时’可够久的。”普拉秋斯抬头，望着一片黑黑的夜空，只有几颗孤星在闪烁。

“现在，我也有很长时间没见到我的家人了，你刚才说你的亲人，我也想他们了……”普拉秋斯双手放下，撑在石阶上。

他闭着眼说：“很没用吧，我也觉得我自己是没用的，有时候我真在想，我不配我的身份，也对不起自己家人……”

“抱歉。”她突然说，“让你听这些不高兴的事了。”

“这时候还谈什么开心不开心啊……有什么就说什么了，毕竟没有人会在意。”普拉秋斯说完，挠了挠后脑勺：“说出来……感觉自己更窝囊了。”

普拉秋斯摇头，扭头望向她：“你觉得我之前很开心？”

两人对视一眼，却不约而同地笑了，那笑容里带着苦涩，也有一丝释然。

“这，至少现在还活着。”楚月棠伸直双腿，“而且……”她指了指普拉秋斯胸前的特级新生徽章，“虽然我还不清楚，但肯定混得还不错？”

“表面风光罢了。”普拉秋斯把头转过去笑着，看着那一盏盏黄色的路灯，“刚才差点被三个学生会的人撕成碎片。”

楚月棠轻笑出声：“我弟弟还不知道呢，要是看见你这副样子，肯定不敢相信你是特级新生。”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普拉秋斯要滔滔不绝了。

想起这里，楚月棠想笑又想哭：“好像你一个朋友撞到我，把我撞晕了吧？真是的，道歉都那么没诚意……”

“这……”普拉秋斯赶紧解释，“他只是不太会说你们这里的话而已，如果你介意，那我就在这里重新说一遍了？”

“开什么玩笑嘛。”楚月棠摆摆手，“也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呢，少说话。”

“那么关于你父亲的事情……你知道有哪些呢？”普拉秋斯问。

看着他干净的脸，楚月棠用手擦了擦飞溅到脸上的水珠：“你就这么想知道？”

“我不知道的多了，有些当然要问一问，不然，听着总是一头雾水。”他有点不太好意思笑了一下：“如果你觉得冒犯，也可以不说……”

“现在我知道的也限，白天的时候被教授拉去谈话过，他们说，我父亲作为调查部部长，牺牲在了纳土纳群岛。”

“具体是什么原因呢？”普拉秋斯抿了抿唇。

她说：“说是因为……月之王，叫希瓦尔甘德。”

“那你弟弟，我记得叫楚月明吧？他去哪了？”普拉秋斯问。

“跳完舞后，他跟新朋友去探险了。”普拉秋斯看见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柔，“我羡慕他，他适应得比我好”

水幕突然变换形态，突然大了起来，无数细小的水珠洒落，普拉秋斯下意识抬手遮挡，却听见楚月棠说：“看！”

她指着水幕中央，在水流巧妙的折射和黄色的路灯光下，普拉秋斯竟瞬间看到一道小小的彩虹。

“小时候她说过……”楚月棠的声音柔和下来，“彩虹是逝去之人在对我们微笑。”

望着那道转瞬即逝的彩虹，胸口涌起一股暖流，普拉秋斯刚想安慰她，却被突如其来的巨响打断。

“砰！”

第一朵烟花在他们眼前的城堡上空绽放，金色的光芒刹那照亮了整个广场，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绚丽的色彩在夜空中交织，雷鸣般炸响。

“快看烟花！”楚月棠跳起来，指着天空。

普拉秋斯仰起头，瞳孔中倒映着璀璨的光芒，夜空中无数紫红色的火花组成了一只展翅的凤凰，下一秒又化作万千流星坠落直至消逝。

“真美啊。”他喃喃道。

楚月棠站在喷泉边缘，裙摆和发丝在夜风中飘扬，烟花的光芒在她脸上投下变幻的色彩，那一刻，她突然开始大声说：“听说这是学生会特意准备的。”

她在爆炸声的间隙大声说：“欢迎我们的到来！”

普拉秋斯笑了笑：“那我是不是该跑回去道个谢？”

“得了吧！”楚月棠朝他扮了个鬼脸，“我还是有看的，你刚才没看见阿尔杰的脸色，都快黑成锅底了！”

两人开怀大笑。

烟花的绽放进入**，是数十发烟花同时升空，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最壮观的一朵绽放时，竟然形成了欧斯坦学院的校徽图案，就像鹰的翅膀，像宽大的袍……下面阵阵惊呼。

楚月棠的声音突然变得认真：“谢谢你来找我。”

普拉秋斯挠挠头：“唉，我也只是……”

“我知道孤独是什么感觉。”她打断他，目光停留在烟花上，“所以，谢谢你。”

“谢我？”普拉秋斯低声喃喃。

最后一朵巨型烟花在空中炸开，化作无数银色的流星坠落，在光芒消失前的刹那，借最后的光，普拉秋斯看见楚月棠迅速抬手擦了擦眼角。

喷泉四周的更多灯光亮起，他们眼前的人群三三两两地走来，喷泉恢复了平静的水流，不再变换花样。

“该回去了。”楚月棠整理了一下裙摆，“该去找弟弟了。”

普拉秋斯点点头，两人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往回走，城堡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雄伟，窗户里透出的灯光像是无数双注视他们的眼睛。

“你知道明天有什么课吗？”楚月棠问，“这个学校可和之前我上的学堂不一样。”

“好像有霍尔德教授的课。”普拉秋斯回忆道，“听说是要教我们基础法咒学，现在想想有点激动。”

“如果运气可以，我们应该能在同一节课吧？”楚月棠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明天天气，“我和弟弟是b级，课程差不多。”

“我倒希望是这样，熟人多一点……”普拉秋斯停下，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楚月棠却加快速度，只留下一句话飘散在夜风中：“明天见，特级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