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中心的晨光刚漫过走廊转角,穿透魏明远办公室的百叶窗,在深色实木办公桌上投下几道歪斜的光影。空气里还残留着昨夜未散尽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他刚泡的碧螺春茶香,本该是平静的清晨,却被 “哐当” 一声脆响骤然打破 —— 他手中那只常用的青瓷陶瓷杯,重重砸在桌面上,杯底与木头碰撞的力道之大,让杯身都微微震颤,杯口的茶盖 “咕噜” 滚到桌角,险些坠地。
滚烫的碧螺春茶水瞬间溅出杯口,琥珀色的茶汤在摊开的 “滨河公园溺亡案侦破通报” 上晕开一圈圈深色水渍,将 “主要贡献人员” 几个加粗宋体字浸得模糊变形。魏明远却浑然不觉,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死死盯着通报末尾 “陆衍” 的名字,指节因用力攥着钢笔而泛出青白,指腹反复摩挲着光滑的塑料笔杆,硬生生将笔身捏出一道深深的压痕,连笔帽上的金属夹都被掰得微微变形。
“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捡了个没人注意的破纤维,还真把自己当什么神探了?” 魏明远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闷雷般在狭小的办公室里回荡,字句里都透着咬牙切齿的不甘。他从业二十三年,从基层法医一步步做到主任,经手的命案从街头斗殴致死到跨省连环杀人,没有上百也有八十。论资历,他是明城市法医系统的 “老资格”;论经验,他能仅凭尸表痕迹就大致还原作案过程。可这一次,他却被一个刚 “开窍” 没多久的年轻法医抢去所有风头 —— 更可气的是,这个年轻人,还是他当初处处看不上、私下里跟周涛吐槽 “走关系混日子的菜鸟” 的陆衍!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行政科的李姐端着一只新泡好的青瓷杯探头进来。她本想笑着说 “魏主任,您的茶凉了,我给您换了杯新的”,可当看到魏明远铁青的脸色、紧绷的下颌线,还有桌上被茶水泡得发皱的通报时,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脚步也顿在原地,声音放得比蚊子还轻:“魏主任,您早上要的碧螺春,刚泡好,还热着……”
“放那儿!没看见我正忙吗?” 魏明远猛地抬眼,眼底的烦躁与怒火毫不掩饰,语气冲得让李姐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手里的茶杯都跟着晃了晃。她连忙将新茶杯轻放在桌角,目光飞快扫过桌面 —— 被茶水浸湿的侦破通报、摊开的 “特殊技术顾问申请报告” 上还压着魏明远的钢笔,还有他攥得发白的手指,心里瞬间明白了七八分。这几天中心里都在传,刑侦队沈队长要请 “陆衍” 当特殊技术顾问,局领导昨天还在晨会上特意提到 “年轻法医要多挑重担”,明摆着是在给 “陆衍” 铺路,这可不就是动了魏主任的 “蛋糕” 嘛。
李姐不敢多言,只低声补充了句 “技术科刚送来了新的尸检仪器采购清单,说是急着用,下周就要报上去,您看什么时候抽空批一下”,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连关门都特意放轻了力道,生怕再惹魏明远不快。
“晚点再说!这点小事也要来烦我?” 魏明远挥手打发李姐,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般,重新落回那份顾问申请报告上 “特殊技术顾问” 的字样。他太清楚这个职位的分量 —— 这不是简单的 “挂名”,意味着陆衍能直接参与刑侦队的核心案件会诊,意味着以后遇到疑难命案,法医中心的尸检结论,将更多地由这个年轻人主导,甚至可能绕开他这个主任,直接对接局领导。更让他憋屈的是,早上局里晨会上传达的意见里,赵副局长还特意提到 “要重视年轻法医的专业能力,打破层级限制,为其提供更多发挥空间”,这话明着是鼓励年轻人,暗着不就是在肯定陆衍,打他这个 “老资历” 的脸吗?
魏明远烦躁地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户。清晨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进来,掀动了窗帘的一角,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火气。他低头看向楼下,正好看见陆衍和实习生小林一起搬着银色的金属尸检箱,往解剖室方向走。两人并肩而行,陆衍正低头说着什么,手里还比划着尸检时的动作,指尖在空中模拟着勒痕的走向;小林则仰着头认真听,眼睛亮得像星星,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敬佩与崇拜,连点头都带着几分雀跃,活像个追着先生学知识的学生。
曾几何时,法医中心里的年轻法医,无论是刚毕业的实习生,还是工作三五年的骨干,遇到难题第一个想到的都是他魏明远。谁能跟着他学验尸,都会觉得是种 “荣幸”,连递工具都比别人积极。可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个突然 “爆发” 的 “陆法医” 吸引,连向来跟他站在同一阵线、一起吐槽过 “陆衍没用” 的周涛,昨天在茶水间都跟人说 “陆衍这小子,别看以前不显眼,在尸检细节上确实有两把刷子,比咱们老一辈还心细,那根纤维换了我,说不定就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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