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法医中心的解剖室里,冷白的 LED 灯光如薄霜般覆盖在不锈钢操作台上,将周天启的尸体映照得近乎透明。通风系统持续输送着过滤后的空气,低鸣声混着电子温湿度计的 “嘀嗒” 提示音,在密闭空间里织成一片肃穆的背景。宋清砚站在操作台左侧,双层无菌手套已用酒精棉球擦拭过三遍,指尖轻轻搭在死者的肩颈处 —— 自 “黑卡” 线索中断后,专案组的侦查陷入胶着,他连夜提交了二次验尸申请,誓要从这具曾被细致勘验过的尸体上,找出被忽略的隐秘痕迹。
“体表温度控制在 4℃,肌肉强直程度稳定,皮肤弹性保留完好,适合二次排查。” 苏芮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她正将一套高精度勘验工具整齐摆放在托盘里:从 0.5 倍到 10 倍的渐进式放大镜、波长可调的紫外线勘查灯、无菌取样勺与载玻片,甚至还有一支用于拨散毛发的钛合金细镊 —— 这种镊子尖端仅 0.1 毫米宽,既能避开皮肤损伤,又能精准分离细小毛发。“第一次验尸重点在颈部勒痕、口腔莲子和毒物残留,耳后、头皮、指缝这些‘视觉盲区’可能漏了,这次我们按‘从上到下、从外到内’的顺序,每平方厘米都过一遍。”
宋清砚微微颔首,左手托起死者的头部,右手持钛合金细镊,从额头开始,逐寸拨开死者的头发。周天启的头发花白而稀疏,长度及耳,部分发丝因死后僵直贴在头皮上,细镊划过发丝时,能听到轻微的摩擦声。“紫外线灯先调至 365nm,这个波段对陈旧性烙痕、压痕的显影效果最好。” 他的目光透过 10 倍放大镜,紧紧锁定头皮区域,“之前技术组在衣物上没找到纤维残留,若凶手留下过标记,大概率会在尸体隐蔽处。”
苏芮立刻将紫外线灯固定在可调节支架上,淡蓝色的光束如流水般缓缓扫过死者的额头、鬓角、后脑勺。灯光下,皮肤表面的细小毛孔、残留的微量皮脂都无所遁形,却始终没有异常反应。当光束移至左耳后时,宋清砚突然抬手:“停!往左侧偏 5 度,再靠近 2 厘米。”
苏芮依言调整支架,光束角度微调的瞬间,一道极淡的圆形印记在蓝光下骤然显形 —— 那印记藏在左耳后发际线深处,被三缕花白头发完全覆盖,若不刻意拨开发丝,哪怕近在咫尺也难以察觉。宋清砚屏住呼吸,用细镊轻轻将头发别到耳后,放大镜下的印记逐渐清晰:直径不足半厘米,边缘呈规整的正圆形,像是被微型烙具烫制而成,印记内部刻着两道纤细却连贯的纹路,是典型的宋代古篆写法 ——“景” 字竖钩苍劲,末端带一丝回锋;“和” 字口部呈扁圆形,与常见的楷体截然不同,笔画间隙均匀,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符号。
“是烙痕……” 苏芮的呼吸骤然一滞,手里的相机差点滑落,她立刻换上 100mm 微距镜头,调整光圈至 f/2.8,“我先多角度拍摄,你保持尸体姿势,别让头发挡住。” 相机快门声在寂静的解剖室里格外清脆,她从正面、45 度侧角、垂直俯角分别拍摄,每拍一张就放大检查细节,确保 “景和” 二字的每一笔都清晰入镜,“第 12 张最清楚,‘景’字的横画间距 0.03 毫米,‘和’字的竖画垂直度偏差小于 0.5 度,绝对是人为刻制的符号,不是自然形成的痕迹。”
宋清砚的指尖悬在烙痕上方,脑海中突然掀起记忆的浪潮 —— 庆元三年的临安府,暮春的晨露还沾在义庄的青石板上,师傅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蹲在那具 “汴京案” 受害者的尸体旁,也是这样用银簪子轻轻拨开死者耳后的头发。当时那道圆形烙痕在晨光下泛着淡褐色,“景和” 古篆与眼前的印记分毫不差。师傅曾握着他的手腕,让他指尖贴着烙痕边缘,低声说:“清砚记好,此乃‘景和会’的标记。这组织起于北宋,本是守护皇家秘藏的匠人团体,南渡后渐成邪祟,凡他们盯上的目标,或是内部成员,都会被烙上此痕。当年汴京案的柳仲文、莫铁匠,耳后都有一模一样的印记。”
“陆衍?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苏芮注意到他的失神,递过一张刚打印的放大照片,“这符号肯定有特殊意义,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宋清砚回过神,指尖隔着手套轻轻触碰照片上的烙痕,声音带着跨越时空的凝重:“这是‘景和会’的专属标记。” 他抬头看向苏芮,目光里满是确定,“我整理‘汴京案’资料时,上面曾详细记录过 —— 当年那起案子里,三名受害者的左耳后都有相同的圆形‘景和’烙痕:柳仲文的烙痕是生前半年烙上的,推测是‘景和会’内部成员标识;莫铁匠的则是死后两小时内留下的,和周天启的情况一致,应该是凶手用来标记‘任务完成’的符号。”
苏芮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立刻拿起放大镜重新凑近烙痕:“这么说,周天启要么是‘景和会’成员,要么是被他们标记的目标?可他只是个古董商,怎么会和宋代的秘密组织扯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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