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星噬源 第4章 巷弄怪谈

夕阳的余晖将高楼林立的城市切割成明暗交织的巨幅画卷。林夜站在一条狭窄、潮湿的巷口，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吞没了他半个身子。身后主街的车流声、人声鼎沸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变得遥远而模糊。巷子里弥漫着一股混杂着垃圾腐臭、潮湿霉菌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铁锈般腥气的味道，钻入他变得异常敏锐的鼻腔，让他胃部微微抽搐。

这里是城西的老区，离昨夜那幽蓝光芒爆发的方向不算太远。巷子两旁是斑驳脱落的旧墙，胡乱张贴着各种小广告，几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紧闭着，窗户大多蒙着厚厚的灰尘，有的甚至用木板钉死，了无生气。根据他之前在网上零星搜罗到的、被归为“无稽之谈”的本地怪谈，这条被称为“黑水巷”的地方，最近几个月时常有些诡异传闻——夜半奇怪的呜咽声、流浪猫狗的莫名失踪、甚至有醉汉声称在这里看到了“会移动的影子”。

在过去，林夜只会对此嗤之以鼻，但现在，他紧握着裤袋里那枚冰冷的戒指，感受着自己体内那股陌生的、蠢蠢欲动的力量，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他需要答案。而答案，或许就藏在这些阳光不愿眷顾的角落。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适应着放大后的感官所带来的信息洪流——角落里老鼠窸窣爬过的声音、远处滴水管规律的水滴声、那若有若无的铁锈味似乎变得更清晰了些……他集中精神，尝试像之前练习的那样，将无关的杂音过滤掉，只专注于异常。

一步，两步……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巷子深处，皮鞋踩在湿滑黏腻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吧嗒声，在这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光线越来越暗，温度也似乎下降了几度，一股阴冷的气息缠绕上来。

戒指毫无反应，依旧死寂。

难道只是自己吓自己？那些传闻真的只是谣言？

就在他念头转动之际，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呜咽声，顺着一阵阴冷的风，飘进了他的耳朵。

那声音极其细微，仿佛是什么小动物受了伤，又夹杂着一种让人极不舒服的、像是用指甲刮擦玻璃的杂音。

来了！

林夜瞬间屏住呼吸，全身肌肉下意识绷紧，目光锐利地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巷子最深处，一个堆满废弃建材和黑色垃圾袋的死角。

呜咽声再次响起，更加清晰了些，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痛苦和……饥饿感？

同时，他裤袋里的戒指，猛地震动了一下！短暂而清晰，像是一根冰冷的针轻轻刺了他的大腿一下。

不是幻觉！这里有东西！

林夜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但不同于之前的恐惧，这一次，一种混合着紧张、警惕和强烈好奇的情绪占据主导。他没有立刻逃跑，而是更加缓慢地、借助堆放的杂物作为掩体，悄无声息地向前靠近。增强后的身体素质让他动作比以往轻盈了数倍。

越靠近死角，那股铁锈般的腥味就越发浓重，几乎令人作呕。呜咽声也变成了某种低沉的、威胁性的咕噜声。

终于，他躲在一个巨大的、散发着霉味的木质货箱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看到了！

在堆积如山的垃圾和废弃板材的阴影下，匍匐着一个……东西。

它的大小和一条大型犬差不多，但形态极其怪异。它的身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如同劣质凝胶般的质感，内部似乎有浑浊的暗色流体在缓慢蠕动。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在应该是头部的位置，裂开了一道不断开合、滴落着粘稠黑色液体的口器，那令人牙酸的咕噜声和刮擦声正是从这里发出的。它的“四肢”短小而扭曲，像是融化的蜡，支撑着它笨拙地移动。

而在它面前，躺着一只流浪猫的尸体——或者说，是残骸。尸体以一种极不自然的方式干瘪下去，仿佛被吸干了所有液体，只剩下皮毛和骨头。

那怪物正用它那黏滑的、半透明的身体覆盖在猫尸上，口器发出吮吸的声音，身体内部的浑浊流体似乎因此增多了一些，体积也隐约膨胀了一小圈。

林夜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寒意窜上头顶。这就是隐藏在都市阴影下的东西？这就是导致那些失踪案的元凶？

似乎是察觉到了活人的气息，那凝胶状怪物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它头部那道裂开的口器转向林夜的方向，虽然没有眼睛，但一股冰冷、贪婪、充满恶意的“注视感”瞬间锁定了他！

“嘶嘎——！”

一声尖锐刺耳的怪叫取代了咕噜声，那怪物猛地从猫尸上弹起，它那凝胶状的身体展现出与其笨拙外形不符的迅捷，如同一颗惨白的炮弹，直扑林夜藏身的货箱！

速度快得惊人！

林夜瞳孔骤缩，几乎是靠着增强后的神经反应速度，猛地向旁边扑倒！

轰！

那怪物直接撞碎了他刚才藏身的厚实木箱，木屑纷飞！它落地无声，黏滑的身体扭曲着，再次转向林夜，口器张得更大，露出里面层层叠叠、如同砂纸般的细小尖牙。

逃！

这个念头再次本能地浮现。这东西太诡异了，绝不是他能对付的！

他转身就想往巷口跑，但那怪物猛地喷出一股漆黑的、散发着浓烈腥臭的粘液，如同渔网般罩向他躲闪的区域！

林夜急忙向侧后方翻滚，那粘液擦着他的后背飞过，溅落在旁边的墙壁上，立刻发出“嗤嗤”的腐蚀声，砖石表面冒出白烟，瞬间被蚀刻出一片坑洼！

林夜头皮发麻，这要是沾上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而这一耽搁，那怪物已经再次逼近，口器裂开，带着贪婪的嘶鸣，扑向他的面门！

避无可避！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夜体内那股因为恐惧和肾上腺素而疯狂奔涌的陌生力量，仿佛终于冲破了某个闸口！

嗡！

他感到自己的大脑像是过电般一阵轰鸣，视野边缘瞬间蒙上了一层极淡的灰色滤镜！时间的感觉仿佛被拉长了，怪物的扑击动作在他眼中似乎变慢了一丝！

同时，他左手手背的皮肤之下，那个混沌模糊的灰色印记骤然浮现！比在医院镜子里看到的要清晰一丝，并且散发出一股微弱的、难以感知的吸力！

而裤袋里的戒指也同时变得滚烫！

“滚开！”求生的本能让林夜发出了嘶哑的怒吼，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自己全身那股突然爆发的、他自己都尚未完全理解的力量，顺着挥出的右拳，猛地宣泄了出去！

他没有经过任何格斗训练，这一拳毫无章法，纯粹是本能地挥击。

然而，就在他的拳头即将接触到那凝胶状怪物的身体时——

异变陡生！

那怪物发出一声尖锐的、充满惊恐和痛苦的尖啸，它那扑击的动作猛地一滞，凝胶状的身体表面剧烈地波动起来，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巨大的冲击！它身体内部那些浑浊的暗色流体，竟然不受控制地分离出一小缕，如同被强行抽离一般，化作一道极细的灰黑色气流，瞬间没入了林夜左手手背上那浮现的印记之中！

噗！

像是戳破了一个装满水的气球。

怪物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收缩了一小圈，扑击的力量和速度骤然减弱，动作也变得僵硬迟缓，发出的尖啸也带上了痛苦的颤音。

而林夜的那一拳，也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它变得有些脆弱的身体上。

砰！

一声闷响。感觉不像是打在**上，更像是击穿了一层坚韧的橡胶。

那怪物直接被这一拳蕴含的惊人力量砸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后面的墙壁上，凝胶状的身体溅开，又缓缓滑落，在地上扭曲抽搐着，似乎一时无法再凝聚起来。它发出的声音变成了微弱而痛苦的呜咽，之前的凶戾之气荡然无存。

林夜保持着挥拳的姿势，僵立在原地，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如同风箱般起伏。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拳头，又看向那摊在地上蠕动的、明显受了重创的怪物。

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一瞬间视野的变化……手背印记的浮现……以及，那怪物力量似乎被莫名抽离了一部分的感觉……

是……我做的？

我吸收了它的……力量？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涌上心头。有劫后余生的后怕，有对自身未知力量的震惊，更有一种……仿佛品尝到了绝世美味般的、源自生命本能的细微颤栗和渴望？！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恶寒和恐惧。

就在这时，巷口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以及一声低沉严肃的喝问：

“里面什么情况？！能量读数刚才异常飙升！”

有人来了！

林夜心中猛地一凛，瞬间从那种奇异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手背上的印记早已消失无踪。

绝对不能被人发现！尤其是他现在这状态，根本解释不清！

他毫不犹豫，立刻转身，爆发出全部的速度，如同猎豹般冲向巷子的另一端——那里有一个堆满杂物的防火梯，是他进来时就留意到的退路！

他手脚并用，增强后的力量让他轻而易举地攀上摇摇欲坠的防火梯，几步就窜上了旁边低矮建筑的屋顶，然后头也不回地在复杂的屋顶环境中快速移动，很快消失在一片高低错落的建筑阴影之中。

就在他离开后不到十秒，三名穿着黑色修身制服、外表与特种部队有些相似，但装备更加精良奇特（有人戴着类似单片眼镜的仪器，有人手持散发着微光的奇特短棍）的人员冲入了巷子深处。

他们动作迅捷专业，立刻发现了那只猫的干瘪残骸和那摊依旧在微微蠕动、试图重新凝聚的凝胶状怪物。

“是低等影蠕虫。”为首一个面容冷峻、眼神锐利的男人看了一眼，语气确定，他手中的仪器正发出轻微的滴滴声，“刚才这里有异常的能量汲取反应和高强度生物能爆发。立刻处理掉，清除污染。”

另一名队员立刻上前，手中那根散发着微光的短棍对准地上的影蠕虫，一道炽白的、纯净的光芒射出，笼罩住那怪物。

“吱——！”影蠕虫发出最后一声尖锐的哀鸣，身体在光芒中迅速消融、汽化，最终消失不见，连一点残渣都没有留下，只有地面上留下一小片焦黑的痕迹。连那只猫的残骸也被一并净化。

“报告总部，黑水巷异常点已清理。发现未知干预迹象，怀疑有未登记的觉醒者在此活动，可能初次遭遇‘深潜者’，能量反应特征已记录，但无法锁定身份。请求扩大该区域监测等级。”为首的男人对着衣领处的通讯器低声报告，冷峻的目光扫过林夜刚才站立的位置，又看向他逃离的防火梯方向，眉头微微皱起。

“收到。能量特征已录入数据库进行比对。继续巡逻，保持警戒。”通讯器里传来回应。

三名黑衣人员迅速处理完现场，如同幽灵般悄然退去，巷子再次恢复了死寂，只有墙面上那被腐蚀出的坑洼，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不为常人所知的短暂冲突。

远处，林夜躲在另一片屋顶的水箱后面，剧烈的心跳才刚刚平复。他摊开自己的左手，手背光滑，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他不仅确认了诡异的存在，还亲手……“击杀”了一只。并且，他似乎还从它身上，得到了某种“补充”？

回想起那怪物力量被抽离时自己体内掠过的细微颤栗感，以及此刻身体里那股仿佛被细微滋养后的、难以言喻的舒畅感和愈发充沛的精力……

一个冰冷而炙热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盘旋。

猎手与猎物角色，似乎在那一刻，变得模糊不清。

而这个世界黑暗的一面，刚刚对他掀开了冰山一角。更大的未知和风险，还在后面。

他握紧了口袋里的戒指，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力量，眼神变得复杂而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