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纪：穿越从老太监做起 第241章 南阳暗流与民心向背

白水乡的地窖惊魂之后，刘秀兄弟虽侥幸未被发现，但笼罩在南阳刘氏宗亲头上的阴云却愈发沉重。“清剿营”如同跗骨之蛆，在各乡各县频繁活动，盘查、勒索、甚至罗织罪名，稍有反抗或嫌疑，便是家破人亡。昔日与刘演交游的一些豪侠之士，或因言获罪，或神秘失踪，使得刘演不得不更加收敛行迹，满腔愤懑无处发泄，只能在家中借酒浇愁，或是与寥寥几位信得过的挚友密会，言语间尽是对新朝的切齿痛恨与对光复汉室的渴望。

相比之下，刘秀则显得异常沉静。他依旧每日清晨便起身，或是下地劳作，或是打理家中事务，仿佛那日地窖中的危机从未发生过。只是，他眉宇间那份沉稳之下，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思索与凝重。他不再仅仅阅读经史子集，也开始有意无意地搜集一些关于各地灾异、流民动向乃至郡县兵备的零碎信息，并默默记在心中。

这一日，刘秀与几名同族子弟前往县城缴纳沉重的口赋和算赋。新朝币制混乱，所谓的“宝货”五物六名二十八品，繁杂难以通行，民间实则仍多用五铢钱，但官府征收赋税却往往强行折合新币，使得百姓无形中又承受一层盘剥。

县城门口，排队等待入城缴赋的百姓排成了长龙，人人脸上带着愁苦与麻木。几名身着粗陋皮甲、神色倨傲的县卒在一旁维持秩序，不时呵斥推搡动作稍慢的百姓。

“听说了吗？隔壁舂陵乡的老张家，就因为缴不起那‘泉布’，家里的几亩薄田都被充公了！”

“唉，这日子可怎么过！天旱歉收，赋税却一年比一年重，官府还三天两头来清查什么‘刘氏余孽’，搅得鸡犬不宁！”

“王莽老贼，篡汉自立，搞得天怒人怨！我看这天下，迟早要出大事！”

百姓们低声议论着，怨气在无声中积聚。

刘秀默默地听着，目光扫过那些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乡民，心中如同压着一块巨石。他深知，民心如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如今这水，已然浑浊不堪，暗流汹涌，只待一个决堤的契机。

轮到刘秀一行人缴纳赋税时，负责核算的小吏眼皮都未抬一下，熟练地拨弄着算盘，报出了一个远超预期的数目。

“为何如此之多？”一位同族子弟忍不住问道。

那小吏这才抬起眼皮，瞥了众人一眼，冷笑道：“尔等乃是刘姓，按上峰新令，需加征‘宗室维稳税’，以儆效尤！怎么？有异议？”

又是针对刘姓的苛捐杂税！几名同族子弟顿时面露怒色，握紧了拳头。刘秀却伸手拦住了他们，他从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沉甸甸的一袋五铢钱，平静地递了过去：“官差辛苦了，数目应当无误，请清点。”

那袋钱币，几乎是刘家如今大半的积蓄。小吏掂量了一下，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在竹简上划了一下，算是通过。

离开县城，一名同族子弟终于忍不住，愤愤道：“文叔！为何要忍气吞声？他们这分明是巧立名目，肆意盘剥！”

刘秀看着远处荒芜的田埂和零星可见的乞食流民，缓缓道：“不忍，又能如何？与他们争执，轻则徒受皮肉之苦，重则被扣上‘抗税滋事、图谋不轨’的罪名，正中‘清剿营’下怀。如今之势，刀柄握在他人之手，我等唯有隐忍，保全自身，方有来日。”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力量：“况且，尔等未见这满城怨气，遍野哀鸿？王家失德，非止于我刘氏一家。这天下苦莽久矣！我等今日所受之屈辱，他日必有偿还之时！”

众人闻言，皆是默然。他们知道刘秀说得在理，但这份压抑，实在令人窒息。

回到白水乡，尚未进家门，便见乡里三老（掌管教化的乡官）神色慌张地迎了上来：“文叔，伯升！不好了！县里传来消息，言有‘妖贼’在绿林山（今湖北大洪山）聚众起事，攻占了数座庄园，打出了‘反莽复汉’的旗号！如今郡守震怒，已发兵征剿，并严令各乡彻查与‘绿林贼’有勾连者！”

绿林山起义！

这个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死水，在白水乡，乃至整个南阳郡的刘氏宗亲及不满新朝的豪强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刘演闻讯，猛地从屋中冲出，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绿林好汉！干得漂亮！终于有人敢站出来反抗王莽老贼了！”

刘钦却是脸色煞白，连连跺脚：“祸事！祸事啊！如此一来，‘清剿营’岂肯干休？我刘氏危矣！”

刘秀站在院中，听着父兄截然不同的反应，望着西方绿林山的方向，目光深邃。绿林起义，如同黑夜中的第一道闪电，虽然微弱，却撕裂了沉重的夜幕，让人们看到了反抗的可能。

他知道，这绝不会是最后一次。天下积怨已深，这点星火，很可能引燃燎原之势。

但同时，风险也急剧增加。新朝官府和玄冥教，必然会以更残酷的手段镇压任何可能的反抗苗头，对刘氏宗亲的清查也会变本加厉。

“伯升。”刘秀看向激动不已的兄长，沉声道，“绿林之事，于我刘氏，是机遇，更是险境。此时更需谨慎，绝不可轻举妄动，授人以柄。”

刘演虽然热血沸腾，但也并非全然无脑，他压下激动，重重点头：“我明白！但文叔，这是一个信号！天下苦莽久矣，民心可用！我等也不能坐以待毙，需暗中联络志士，积蓄力量，以待天时！”

这一次，刘秀没有反驳。他知道，兄长的想法虽然冒险，却代表了相当一部分刘氏子弟和地方豪强的心声。乱世已启，一味龟缩，最终也可能难逃覆灭。如何在危机中寻找机遇，在绝境中开辟生路，考验着每一个人的智慧与胆魄。

他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能看到那无形的历史洪流，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咆哮。南阳这条“潜龙”，是否到了该崭露头角的时候？

而在更遥远的、不为人知的暗处，守夜人的探子，或许也已经将目光投向了这片暗流涌动的土地。天下这盘大棋，各方势力，都已悄然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