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反派过于作死 第143章 邪祀血影，瀚海魔踪

黑水城，矗立于大陆西部边缘，背靠广袤无垠、终年笼罩在灰暗雾霭中的“黑水沼泽”。城墙由一种当地特产的、吸水性极强的黑色岩石砌成，常年湿润，攀附着墨绿色的苔藓，使得整座城池在阴雨天仿佛与背后那片死寂的沼泽融为一体，透着一种沉郁、压抑的调子。

林玄与赵元并未大张旗鼓地入城。两人收敛气息，乔装成两名游历的散修，混在往来商队中，悄无声息地进入了这座传闻中正被邪教阴影笼罩的城池。

甫一入城，那股迥异于其他地方的氛围便扑面而来。街道上行人虽不算稀少，但大多神色匆匆，眉宇间带着几分警惕与不安。空气中除了沼泽地带特有的潮湿霉味，还隐隐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不宁的甜腻腥气，仿佛某种劣质香料与陈旧血迹混合的味道。街角巷尾，偶尔可见身着灰褐色麻布长袍、兜帽遮面、低眉顺眼匆匆走过的身影，他们袖口或衣襟处，往往绣着一个极其简略、如同扭曲藤蔓般的暗红色符号——正是情报中提到的“往生教”标志。

“前辈，这城中气息……很不舒服。”赵元传音道，他手中的“寂影”在剑鞘中发出极其轻微的嗡鸣，那是剑灵对污秽与邪恶的本能排斥与警示。

“嗯。”林玄目光平静地扫过街道，混沌劫道法身的力量如同无形的触须，细致地感知着周围环境中的“异常”。那股甜腻腥气中，确实夹杂着极其微弱的、与“蚀界”魔念同源，却又更加驳杂、仿佛混合了无数种负面情绪与生灵怨念的污秽能量。而城中地脉的流向，也隐隐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向着城池西北区域汇聚的趋势，那里正是情报中“往生教”秘密据点的大致方位。

两人没有急于行动，而是在城中寻了一处不起眼的客栈住下，并按照约定，通过特定方式，与先期潜入城内的同盟暗探取得了联系。

深夜，客栈房间内，隔绝阵法悄然开启。

一名身着黑衣、面容普通、气息收敛到极致的中年修士，恭敬地向林玄呈上一份更详细的卷宗，并低声汇报：“林供奉，赵道友。据我们连日来暗查，‘往生教’在城中至少有五处公开的‘善堂’作为掩护，但其核心成员与真正的仪式场所，都隐藏在西北区那片废弃的‘老矿坑’地下。那里矿道错综复杂，且似乎被邪教徒以特殊手段改造过，布有迷惑感知与触发警报的禁制。我们的人曾尝试深入，但只探到外围，便损失了两人，被迫退回。据幸存者描述，矿道深处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与那股甜腻腥气，且能听到断断续续的、仿佛无数人混杂在一起的痛苦呻吟与癫狂呓语。”

他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惊悸：“更诡异的是，昨夜子时，老矿坑方向曾短暂爆发出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虽然很快被压制下去，但那一瞬间，全城所有‘往生教’的公开场所，其门楣上的那个邪符，都同时亮起了暗红色的光芒。随后，城中失踪事件发生的频率，明显加快了。”

林玄翻阅着卷宗，其中包含老矿坑的粗略地形图、邪教徒的活动规律、以及几份对疑似被蛊惑或控制的普通信徒的侧面调查记录。记录显示，这些信徒大多是在遭遇重大挫折、失去亲人或身患绝症后，被“往生教”以“解脱痛苦”、“往生极乐”、“获得新生”等幌子吸引，参与过所谓的“净化仪式”后，便性情大变，对教会死心塌地，甚至主动捐献家产，乃至……“奉献”自身。

“所谓的‘净化仪式’，恐怕就是初步的魔气侵蚀与精神控制。”赵元冷声道，握紧了剑柄。

林玄合上卷宗，眼中混沌光芒微闪：“矿坑深处的能量波动，与祭坛有关。时间紧迫，需尽快潜入，查明核心，并予以摧毁。你们在外围接应，同时监控城中其他邪教徒动向，一旦矿坑内部动手，防止他们狗急跳墙，在城中制造混乱或血祭。”

“是！”

子时三刻，阴云蔽月，正是黑水城一日中最为沉寂黑暗的时刻。

林玄与赵元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西北区那片废弃的老矿坑入口。入口处被杂乱堆积的矿石和破烂木架半掩着，周围萦绕着淡淡的、与城中甜腻腥气同源但更加浓郁的味道。

林玄抬手虚按，一缕混沌气流如同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渗入入口周围的虚空。片刻后，他收回手：“入口有三层预警禁制，一层针对灵力波动，一层针对生命气息，还有一层……似乎是针对‘清醒意志’的探测。寻常隐匿手段，恐怕难以尽数避开。”

赵元皱眉：“那该如何？”

“无妨。”林玄指尖轻弹，两点微不可察的灰芒分别没入自己和赵元眉心，“此乃混沌劫力所化的‘虚妄之衣’，可暂时扭曲我们周身小范围的‘存在’定义，让那些禁制将我们判定为‘无害的死物’或‘自然逸散的能量流’。维持时间不长，需速进速决。”

两人依言而行。果然，当他们靠近入口，甚至直接从那些看似无形的禁制波纹中穿过时，禁制毫无反应。

进入矿坑，一股混杂着铁锈、潮湿、血腥与甜腻腥气的污浊空气扑面而来。坑道倾斜向下，幽深黑暗，只有岩壁上零星镶嵌的、散发着惨淡绿光的劣质萤石，勉强提供着照明。坑道两侧，不时可见废弃的矿车、锈蚀的工具，以及一些年代久远的、姿势怪异的矿工遗骸，平添了几分阴森。

越往里走，人工开凿的痕迹逐渐被一种更加粗糙、仿佛被什么东西暴力挖掘拓宽的通道所取代。岩壁上开始出现那种扭曲藤蔓状的暗红色邪符涂鸦，散发着微弱的污秽能量。空气中那股甜腻腥气越来越浓，隐约的呻吟与呓语也越发清晰，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又仿佛直接响在脑海，试图挑动人的负面情绪与恐惧。

赵元紧守剑心，寂灭剑意如同一层无形的屏障，将那些精神侵扰尽数斩灭。林玄则更显从容，混沌劫力包容万法，这些低层次的精神污染，对他而言与清风无异。

前行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仿佛由数个矿洞打通连接而成的天然石窟出现在眼前。

眼前的景象，让见惯了生死搏杀的赵元，也忍不住瞳孔骤缩，胃里一阵翻腾。

石窟中央，正是留影中那座由骸骨（有人类，也有各种妖兽）与奇异黑色矿石垒砌而成的粗糙祭坛，规模比留影中看到的更大，足有十丈见方。祭坛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不断流淌着暗红色微光的扭曲符文，那些符文仿佛拥有生命，微微蠕动。祭坛中央，供奉的并非神像，而是一团不断翻涌、仿佛由浓稠血液与黑暗物质构成的、约有人头大小的暗红色光团！光团每一次脉动，都散发出令人神魂冻结的邪恶、疯狂与饥渴的意念，正是那股甜腻腥气与精神污染的源头！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祭坛周围，跪伏着上百名身着灰褐色麻袍的“往生教”信徒。他们大多神情呆滞麻木，眼神空洞，口中念念有词，不断向着祭坛叩拜。而在祭坛与信徒之间，躺着数十名被剥去衣物、捆缚住手脚、尚在微弱挣扎或已然昏迷的男女，看衣着打扮，正是近日失踪的那些修士与部分富商百姓！他们的手腕或脚踝被割开，鲜血并未肆意流淌，而是被祭坛上的符文牵引，化作丝丝缕缕的血线，汇入中央那团暗红色光团之中！

而在祭坛正前方，站着三名气息明显迥异于普通信徒的灰袍人。为首者身形佝偻，手持一根镶嵌着惨白兽骨的扭曲木杖，周身散发着金丹后期的灵力波动，但灵力性质阴冷污秽，双目之中更是燃烧着两簇暗红色的火焰，显然已彻底被魔化控制。他身后两人，也有金丹初期的修为，同样眼神狂乱。

“时辰已到！献上最后的祭品，恭迎吾主‘血神’之影降临！开启往生之门，赐予尔等永恒极乐！”为首的佝偻祭司高举骨杖，声音嘶哑尖锐，充满了狂热。

两名金丹初期的邪教徒立刻上前，从祭品中拖出一名气息奄奄、却仍能看出容貌姣好的年轻女修，就要拖向祭坛上一处明显是用于最后“血祭”的凹陷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嗤！”

一道细微却无比锋锐的破空声响起！紧接着，一道灰白色的剑光，如同划破黑暗的黎明之光，自石窟入口处暴射而至，精准无比地掠过那两名邪教徒的手腕！

“啊——！”两人齐声惨叫，手腕齐根而断，乌黑的血液喷涌而出！那女修跌落在地。

“什么人？！”佝偻祭司霍然转身，暗红色的眼眸死死盯向入口，骨杖猛地顿地，一股夹杂着血腥与怨念的污秽灵压轰然爆发！

林玄与赵元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出。

“扰乱祭祀，亵渎吾主！杀了他……”佝偻祭司话音未落。

林玄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右手食指，对着他所在的方向，轻轻一按。

“定。”

言出法随！佝偻祭司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空间仿佛变成了坚不可摧的琥珀，将他连同他正要挥出的骨杖与爆发的污秽灵力，一同死死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连他眼中的暗红火焰，都仿佛凝固了！

这是混沌劫道法身初步掌握的一种空间运用——以混沌劫力强行“定义”一小片区域的法则，使之暂时“固化”。虽然范围小、消耗大、持续时间短，但在关键时刻，足以奠定胜局。

另外两名断腕的邪教徒见状，骇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逃入信徒人群中。

赵元已然动了。

“寂影·断念！”

身随剑走，人剑合一。两道凝练的灰白色剑光，如同穿梭虚空的闪电，后发先至，瞬间洞穿了那两名邪教徒的后心！剑光中蕴含的寂灭剑意，不仅摧毁了他们的肉身生机，更将他们神魂中已被侵蚀的魔念一并斩灭、净化！

干净利落，瞬杀两名同阶金丹！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直到此刻，周围那些跪伏的普通信徒才反应过来，发出一片惊恐混乱的尖叫与骚动，但大多依旧眼神呆滞，行动迟缓，似乎尚未完全从精神控制中解脱。

林玄目光越过混乱的信徒，落在那座散发着不祥波动的祭坛，以及祭坛中央那团不断吞噬鲜血、气息正变得越来越恐怖的暗红色光团上。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光团深处，正有一股极其邪恶、古老、贪婪的意志，通过祭坛与无数生灵的血肉魂魄献祭，试图跨越某种界限，将一丝“影子”或“力量”，投射到此界！这与“蚀界”魔念有相似之处，却又带着一种更加原始的、对“鲜血”与“生命”本身的扭曲渴望。

“血神？”林玄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不过是一缕苟延残喘、靠窃取生灵苟活的残破邪念，也敢妄称为神？”

他不再理会那被禁锢的佝偻祭司（其生机正在混沌劫力的侵蚀下飞速流逝），一步踏出，已至祭坛边缘。

祭坛似乎感应到了威胁，表面符文骤然光芒大盛，那暗红色光团更是剧烈翻腾，发出一阵刺耳的、仿佛无数冤魂齐声尖啸的嘶鸣！一道粗大的、由粘稠血光与漆黑魔气混杂而成的光柱，自光团中喷薄而出，带着腐蚀神魂、污秽万物的恐怖威势，轰向林玄！

“小心！”赵元急呼。

林玄不闪不避，只是抬起了左手，掌心对着那轰来的污秽光柱。

“混沌归墟，万法皆空。”

掌心中，一个微型的、缓缓旋转的混沌漩涡悄然浮现。漩涡虽小，却仿佛蕴含着天地初开、亦能令万法归寂的终极道韵。

那声势骇人的污秽光柱，在触及混沌漩涡的刹那，如同泥牛入海，竟被无声无息地吞噬、分解、同化！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祭坛中央的暗红色光团仿佛受到了惊吓，剧烈收缩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加狂暴与怨毒的波动，无数血丝自光团中蔓延而出，试图连接下方那些尚未断气的祭品，做最后一搏。

“冥顽不灵。”林玄右手并指如剑，指尖一缕凝练到极致的灰紫色雷光跳跃。

“寂灭雷劫，净！”

“咻！”

灰紫色的雷光细如发丝，却快得超越了思维，瞬间刺入那暗红色光团的核心！

“噗——！”

仿佛气泡破裂的轻响。那凝聚了无数污秽与邪念的光团，在寂灭雷劫那蕴含“终结”与“净化”的双重力量轰击下，如同烈阳下的冰雪，瞬间消融、汽化，连带着下方祭坛上的符文也迅速黯淡、崩解！

失去了核心能量来源，整座祭坛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倒塌，激起漫天骨灰与尘埃。

石窟内那股令人窒息的邪恶威压与甜腻腥气，迅速消散。那些被精神控制的普通信徒，眼中的呆滞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与惊恐，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哭喊与混乱。

赵元持剑警戒，同时以剑意清喝，试图安抚混乱的人群。

林玄则站在原地，眉头微蹙。摧毁祭坛与那“血神”投影固然顺利，但他刚才在寂灭雷劫净化那光团核心时，分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仿佛源自无穷遥远之地、充满了不甘与怨毒的意念残留。那意念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破碎的、关于“瀚海”、“归墟”、“古老契约”的片段信息。

“血神”的源头，果然不在天元大陆，而在……无尽瀚海？而且，似乎与归墟海眼有关？甚至可能涉及某种“古老契约”？

他走到祭坛废墟前，目光落在那几块与落星原发现相似的残破石板上。这些石板如今已彻底失去光泽，但材质依旧特殊。他拾起一块，混沌劫力细细感应。

除了之前发现的“召唤”、“接引”符文，在这块更完整的石板边缘，他还“读”到了一些极其古老、几乎被岁月磨灭的图腾纹路——那似乎是一个扭曲的、由三颗星辰与一条环绕的衔尾蛇构成的图案。

这个图案……他似乎在星宫的一些古老卷宗拓片中，偶然瞥见过一眼。据说是海外某个早已消亡的、崇拜“星辰与轮回”的远古文明的标志。

黑水城的邪教，远在大陆西部，其源头竟可能牵扯到海外瀚海的远古文明与归墟海眼？这之间的联系，远比预想的更加错综复杂。

“林前辈，这些信徒和幸存者如何处理？”赵元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玄收起石板碎片，看向混乱的人群：“联系外围接应的人，妥善安置幸存者，甄别并控制这些被蛊惑的信徒，审问其中可能的中高层人员，挖出‘往生教’其他据点与首脑。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需立刻……”

他话音未落，神色骤然一变，猛地抬头，望向石窟穹顶，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岩层，看向了极其遥远的东方——无尽瀚海的方向！

就在刚才，他混沌劫道法身对“劫数”与“异常”的感知，捕捉到了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带着浩瀚、古老、疯狂与毁灭气息的“脉动”！那脉动，并非来自“蚀界”魔念，而是与他手中石板图腾、与那“血神”残留意念、甚至隐隐与归墟海眼，产生着共鸣！

“瀚海……出事了。”林玄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几乎是同一时间。

远在皇都，坐镇观星台的天机阁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前悬浮的星盘“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缝隙。

无尽瀚海，星宫碎星屿分部。

正在闭关稳固修为的北辰，被一阵急促刺耳的警报钟声强行惊醒，冲出静室，只见夜空之上，原本清朗的星辰，此刻竟蒙上了一层诡异的暗红色血光！而远方归墟海眼的方向，传来沉闷如雷、却更加令人心悸的轰鸣，仿佛有什么沉睡万古的庞然巨物，正在缓缓……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