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续集是水浒 第62章 鲁智深往事

广智第一个认出他来，脸色骤变，惊疑不定。

他万万没想到，这位在寺中辈分极高却常年隐于菜园、不问世事的师叔，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鲁智深也是愣住。

他虽然不认得佛印，但见这老僧气度不凡，连广智都尊称师叔，心知来了真正的高僧，不由得收敛了几分狂态。

佛印缓缓迈步而入。

他先是看了一眼僵在高台前的孙悟空，随即转向广智与鲁智深。

“贪嗔痴念，皆是魔障。执着外物，徒增烦恼。”

他声音平和，却如同暮鼓晨钟，敲在众人心间。

“广智，你智慧蒙尘，妄动无明，已偏离正道甚远。鲁施主，你虽性情豪迈，然刚猛易折，莫要被一时意气与贪念所误。”

他没有厉声指责，只是平淡地陈述，却让广智面色发白，低头不敢直视。

鲁智深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在那双清澈目光注视下，感到一阵心虚。

最终闷哼一声，没有言语。

最后，佛印的目光落在那件锦襕袈裟上，眼神中流露出真正的敬畏与慈悲。

“此锦襕袈裟，确乃佛门圣物，传承千年，见证佛法兴衰。其归属，非任何一人、一寺、一寨可以私有。”

他缓缓说道，“它源自大慈恩寺，因缘流转，历经劫波，如今现世于此，乃是警示，亦是机缘。”

他环视众人，最终决断道：“此宝，当由老衲亲自护送，归还长安大慈恩寺，使其重归佛前，再受香火供奉，以安其灵，以全其法。此乃最妥帖之法，亦是了解此番因果之正道。”

此言一出，满场寂然。

由这位突然出现、德高望重的老僧亲自护送归还，无论是广智“代为保管”的私心，还是鲁智深“佛衣会”的炫耀，亦或是孙悟空“夺回宝贝”的打算，都显得苍白无力。

这仿佛是最公平，也是最符合“佛门规矩”的解决方式。

广智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出言反对。

鲁智深抓了抓光头，虽有些不甘，却也觉得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至少没让广智得了去。

他便瓮声瓮气道：“既然大师如此说，俺老鲁信得过！这袈裟，就交由大师处置！”

孙悟空站在高台旁，看着佛印，心中五味杂陈。

近几个月，他与这老和尚日日相处，倒是生出了几分感情。

更何况，他还时时点拨自己，将自己心中的郁结化去了不少。

此刻佛印出面，以如此正大光明的理由带走袈裟，他若再强行抢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反而会显得自己无理取闹，与整个佛门乃至在场大部分人为敌。

他盯着那近在咫尺的袈裟，又看了看佛印，心中暗忖：“这老和尚……倒是会挑时候！也罢，袈裟落在他手里，总比落在广智那秃驴或者这莽撞的花和尚手里强。他说送回大慈恩寺，想必不会食言。俺老孙……日后再去大慈恩寺‘拜访’也不迟。”

想到这里，他哼了一声，收回伸向袈裟的手，拍了拍衣袖，跳下高台。

竟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仿佛刚才争抢的不是他。

佛印见无人反对，便微微颔首，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将那锦襕袈裟用黄绸重新包裹好，捧在手中。

他对鲁智深合十道：“鲁施主，寿诞之喜，莫因外物扰了心境。江湖风波，还望慎之。”

又深深看了一眼广智，叹息一声，却未再多言。

最后，他的目光再次掠过孙悟空。

似乎蕴含着一丝提醒与期许。

随即转身，捧着那引起无数风波的袈裟，飘然离去。

身影很快消失在寨门之外。

大厅内，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有些冷场。

鲁智深摸了摸光头，重新端起酒碗，大声道：“好了好了！宝贝自有高僧送去该去的地方，咱们继续喝酒，劫花石纲的大事，还得商议！”

广智自觉无趣，又恐佛印回寺后追究，不久便也带着人匆匆离去。

热闹散尽，杯盘狼藉，偌大的山寨忽然显得有些空荡。

鲁智深命喽啰撤去残席，独自拎着一坛酒，走到寨墙边。

望着远处层峦叠嶂的嵩山，默然无语。

孙悟空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靠在墙垛上，看着同一片夜色。

“武松兄弟……”

鲁智深忽然开口，声音不似平日洪亮，“你在少林寺，被广智那等小人排挤，最终被逐出山门……嘿，俺老鲁听着，这心里头，竟他娘的跟你一样憋屈！”

他猛灌了一口酒，抹了抹嘴，开始讲述自己的过往：

“俺鲁达，原是老种经略相公麾下的提辖官，在渭州城里，虽不说权势熏天，却也管着一营兵马，受百姓敬重，日子过得堂堂正正！”

他虎目圆睁，继续道，“那日在小种经略相公处听得金氏父女哭诉，那杀猪的郑屠，自号‘镇关西’，竟敢如此欺压良善！洒家一时怒从心头起，寻到那厮的肉铺子，三拳！只三拳！便结果了那腌臜泼才的性命！”

“打死了人，王法不容。好好的提辖官做不成了，只得亡命天涯。”他语气低沉下来，带着几分自嘲，“后来辗转逃到五台山文殊院，剃度出家，得了‘智深’这个法号。嘿嘿，原以为佛门清净，能得个安身立命之所，谁知……哼！”

他重重哼了一声，“那五台山的一干僧众，见洒家是个外来的，又带发修行过，便处处看俺不顺眼，说洒家不守清规，说俺败坏山门，整日里冷言冷语，指桑骂槐。洒家何等人物？岂能受这等腌臜气，一怒之下，便……便砸了那山门前的金刚，推倒了亭子，闹了个天翻地覆！”

回忆起那场大闹，他脸上竟有几分快意。

但随即又化为无奈。

“这下可好，五台山是待不住了。智真长老还算仁义，修书一封，让俺去东京大相国寺寻个挂搭处。”

他指了指脚下：

“俺一路东行，路过这三皇寨。那原来的寨主，名号倒是响亮，行事却猪狗不如！强抢民女，欺压乡里，比那镇关西还可恶！俺一时按捺不住，便出手将他们尽数打发了。寨中这些喽啰，见俺本事了得，又除了恶霸，便死活要推俺坐这头把交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