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道永恒 第15章 共同的敌人

碎颅小道并非一条真正意义上的路，而是由一系列巨大、狰狞、仿佛被巨力强行劈开又随意堆砌的暗红色岩峰构成的险恶区域。

岩峰之间裂隙纵横，深不见底，常年呼啸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尖锐风声，那声音不似寻常风响，倒像是无数冤魂在歇斯底里地哀嚎，“碎颅”之名，可谓贴切。

越是靠近这里，空气中的邪异能量就越发浓稠，带着刺骨的阴冷和令人心烦意乱的负面情绪。

鹰眼和山爪的脸色都变得极其凝重，呼吸不由自主地放轻，动作也更加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惊扰了沉睡于此的某些可怕存在。

“林大人，前面就是真正的入口了。”

鹰眼趴在一处岩脊后，指着下方一道如同被巨斧劈出的、狭窄而幽深的裂缝，“这条裂缝绵延数里，穿过它，就能抵达一片被环形岩山包围的内谷，据说那里是古老战场遗迹的核心，也是地缚灵最活跃的地方。”

“幽冥教的黑爪，他们的临时营地就在那内谷的另一头，我们之前有兄弟远远看到过。”

山爪补充道，声音干涩：“这条裂缝不能久留，里面的风声能撕碎人的脑子，而且两边岩壁经常毫无征兆地坍塌，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

林风凝目望去，地听令的感知深入裂缝，反馈回来的信息极其混乱。

那里的能量流如同沸腾的乱麻，尖锐的精神碎片混杂在风声中，不断冲击着感知层面。

同时，他也清晰地捕捉到了裂缝另一端传来的、更加清晰的幽冥教邪能波动，似乎正在忙碌着什么。

而体内“种子”的共鸣，在此地达到了顶峰，剧烈地震颤着，指向裂缝之后的内谷深处，那是一种混合了悲伤、愤怒、以及某种急切想要回归或修复的强烈冲动。

“我明白了。”林风点头，眼神锐利，“你们在此处隐蔽接应，我独自进去探查，若听到剧烈动静或我长时间未归，不必犹豫，立刻撤回部落报信。”

“林大人！”鹰眼和山爪同时急道，显然不放心他独自冒险。

“里面情况复杂，人多反而容易出事，我自有分寸。”林风语气不容置疑，他拍了拍怀中老祭司赠予的“地行符”，“若有万一，我也有脱身之法。”

见林风决心已定，两名向导只得咬牙点头：“大人千万小心！”

林风不再多言，深吸一口气，体内灵力流转，“种子”的力量微微鼓荡，在体表形成一层极淡的、能抵御精神侵蚀的无形屏障。

他看准风向的一个间隙，身形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射入那道恐怖的裂缝之中。

一入裂缝，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尖锐的风嚎瞬间放大了十倍不止，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疯狂地刺向耳膜和识海。

若非有“种子”屏障守护，光是这声音就足以让寻常修士精神崩溃。

两侧高耸的岩壁投下沉重的阴影，光线昏暗，只有头顶一线天光洒落。

林风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如同鬼魅般在裂缝中穿梭，避开地面上不时出现的深坑和头顶摇摇欲坠的悬石。

地听令的感知被压缩到身体周围数丈范围，全力预警着物理和精神层面的双重危险。

途中，他果然遭遇了数次诡异的精神冲击。

一些模糊的、扭曲的、充满了痛苦与怨恨的幻影试图扑向他，却都被“种子”散发出的纯净而浩大的气息本能地荡开、净化。

这些所谓的“地缚灵”，似乎正是“种子”共鸣对象的一部分，是那场远古灾难中不幸陨落、残念被此地邪异能量扭曲束缚的可怜存在。

很快，前方出现亮光，出口在望！

然而，就在即将冲出裂缝的瞬间，林风猛地停住脚步，身形紧贴在一块巨岩之后。

出口处并非空无一人！

两名穿着幽冥教服饰的教徒，正一左一右守在裂缝出口外侧，看似在放哨，但眼神涣散，显得心不在焉，正低声交谈着。

“妈的，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呆的，天天听着鬼哭狼嚎，老子晚上都做噩梦！”

“少抱怨了，赶紧完成特使大人交代的任务，把这片区域的‘古怨核’收集够，就能离开这鬼地方了。”

“古怨核，非得来这碎颅小道找吗，这些鬼东西碰一下都感觉折寿！”

“听说这里的怨灵最古老，产生的‘古怨核’品质最好，特使大人布置那个‘唤灵法阵’需要的就是这种核心，好像是为了召唤控制更强大的什么东西……”

“嘘——小声点，别被……”

其中一名教徒话未说完，声音便戛然而止。

因为一道黑影如同闪电般从裂缝中掠出，没等他们有任何反应，两只冰冷的手掌已如同铁钳般分别扣住了他们的咽喉。

咔嚓！咔嚓！

两声极其轻微的脆响，两名教徒眼珠凸出，瞬间毙命，身体软软地瘫倒下去。

林风从阴影中现身，面无表情地将两具尸体拖到岩石后隐蔽处。

从对方短暂的交谈中，他又获取了关键信息：幽冥教在此地收集“古怨核”，用于布置“唤灵法阵”，目的是召唤或控制某种强大存在。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裂缝之外的情形。

眼前是一片巨大的、被环形暗红岩山包围的荒芜内谷。

谷地中央，赫然可见一片规模不小的营地，数十顶灰黑色的帐篷林立，营地中央搭建着一个简陋的祭坛，祭坛上摆放着几件熟悉的邪能法器，正是之前在黑风坳见过的那种。

此刻，正有十几名教徒在营地中忙碌，将一些散发着浓郁怨念的、暗紫色的晶体，想必就是“古怨核”，他们小正心翼翼地将古怨核嵌入祭坛周围的凹槽中。

而更让林风瞳孔收缩的是，在营地边缘，竟然捆绑着七八个石蛮部落的战士，他们个个带伤，衣衫褴褛，被符文锁链捆得结结实实，由四名幽冥教徒看守着。

看情形，似乎是外出巡逻或执行任务时不幸被俘的。

一名俘虏似乎试图挣扎，立刻被旁边的看守一鞭子抽倒在地，发出痛苦的闷哼。

林风眼神瞬间冰冷。

就在这时，他体内剧烈共鸣的“种子”，其指向性猛然变得更加精确，并非指向那座营地，而是径直指向内谷最深处、靠近环形岩壁的一片区域。

他顺着感应望去，只见那片区域的岩壁脚下，地面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焦黑色，空气中扭曲着肉眼可见的怨念波纹，甚至比裂缝中更加浓郁。

而在那片焦黑之地的中心，隐隐约约，似乎半埋着一件东西。

那东西的形状似乎是一个残破的、非金非石的圆盘状物体，表面刻满了与古老石柱群相似的、却更加复杂深奥的纹路。

此刻，那圆盘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与“种子”同源却无比黯淡的能量波动。

“种子”所有的共鸣、所有的悲怆、所有的急切，都指向了那个残破的圆盘。

那是“种子”的同类？

还是某个更大整体的一部分？

就在林风心神被那残破圆盘吸引的瞬间，营地中央的祭坛，突然发出了嗡鸣声，所有嵌入的“古怨核”同时亮起，一道暗紫色的光柱冲天而起，随即化作一个巨大的、扭曲的鬼脸图案，笼罩在整个内谷上空。

“不好！”林风心中一凛，这法阵恐怕不仅仅是召唤，更是一个大型的警戒法阵。

果然，那鬼脸图案形成的瞬间，营地中的所有幽冥教徒同时停下了动作，锐利的目光猛地扫向四周。

“有外人闯入，在那边！”祭坛旁，一个似乎是头目的修士猛地指向林风藏身的方向。

尖锐的警报声瞬间响彻内谷。

大批幽冥教徒立刻拔出兵器，如同潮水般向着裂缝出口涌来。

更有几名修士开始催动祭坛，那空中的鬼脸发出凄厉的尖啸，一道道怨念冲击波如同实质般向着林风横扫而来。

与此同时，那四名看守俘虏的教徒也紧张起来，其中一人眼中凶光一闪，举起刀就要朝着最近的一名石蛮俘虏砍去，显然是想杀人灭口。

情况万分危急！

林风眼神一寒，不再隐藏！

他猛地从岩石后现身，并非冲向涌来的大队教徒，而是目标明确，直扑那四名看守。

速度爆发到极致，人在半空，手中长刀已然出鞘，刀光如同匹练般斩向那名举刀的看守。

“拦住他！”教徒头目厉声大喝。

但林风的速度太快，刀光闪过，那名举刀的看守头颅冲天而起。

同时，林风左手一挥，一股柔和的灵力卷出，将那名险些丧命的石蛮战士连同他身边的另一名俘虏向后推开，避开了另外三名看守惊怒下的攻击。

“石蛮部的兄弟，我是你们长老和祭司的朋友，想活命，就跟我一起杀出去！”林风用通用语疾声喝道，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名被俘战士的耳中。

那些原本眼神绝望的石蛮战士，在看到林风雷霆般击杀看守、又听到“长老和祭司的朋友”时，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求生的光芒！

“是部落的朋友！”

“杀光这些黑爪杂碎！”

求生的本能和被俘的屈辱瞬间化为怒吼，尽管被缚着双手，他们依旧用脚蹬地，用身体狠狠撞向身旁措手不及的看守。

场面瞬间大乱。

林风刀光纵横，如同虎入羊群，瞬间又将一名看守劈飞，他并未恋战，刀锋一转，精准地斩断了几名俘虏身上的符文锁链。

“拿起武器，向裂缝方向突围！”

他大吼一声，反身迎向已经冲近的大批幽冥教徒，为那些刚刚获得自由、捡起地上兵器的石蛮战士争取时间。

共同的敌人，让这两个来自不同世界、原本陌生的人，在此刻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同一战线！

血腥的突围战，在这片古老而怨念深重的内谷中，骤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