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道永恒 第12章 古老的信仰

夜色如墨，将石蛮部落的山谷温柔包裹。

广场中央的篝火噼啪作响，跳动的火焰驱散了些许寒意，也在每一张质朴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奶酪的醇厚，以及那荒原浆果酒特有的、带着一丝野性的芬芳。

然而，喧嚣的庆祝之下，潜流着一种肃穆而虔诚的氛围，劫后余生的喜悦与对未来的忧虑交织，最终化作了对古老信仰的深切寄托。

林风作为尊贵的客人，被安排在篝火旁最靠近图腾柱的位置。

石猛陪坐在他身边，依旧兴奋地大口灌着酒，讲述着部落狩猎的勇武事迹，但眼神时不时地飘向那根沉默而巨大的石柱，带着毫不掩饰的敬畏。

老祭司在两名少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到图腾柱前。

所有的喧嚣瞬间平息下来，无论是豪饮的战士，还是忙碌的妇人，亦或是嬉闹的孩童，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根承载着部落灵魂的石柱，脸上充满了庄严与虔诚。

篝火的光芒映照在图腾柱上，那些雕刻着的山川、河流、日月星辰以及各种栩栩如生的荒兽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在光影中缓缓流动，诉说着无尽的岁月与故事。

老祭司用沙哑而古老的语调，开始吟唱起一首旋律奇诡、音节拗口的歌谣。

那歌谣并非通用语，而是石蛮部代代相传的古老语言，充满了原始的力量感和与大地沟通的神秘韵味。

随着她的吟唱，图腾柱周身那层淡黄色的光晕似乎变得更加明亮了一些，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与篝火的跳动、甚至与脚下大地的深沉脉动隐隐契合。

林风静静地坐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庞大而纯净的、源自大地深处的力量，正通过这根图腾柱，与整个部落，与每一个石蛮部民产生着微妙的共鸣。

那并非个人修炼的灵力，而是一种更加浩瀚、更加古老的集体信念与大地恩泽的结合体。

“这是在向大地母神祈祷和感恩。”石猛压低了声音，带着无比的郑重对林风解释道，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感谢母神赐予我们食物、水源和庇护所，感谢母神在今天派来了你这样的援手，也祈求母神继续保佑她的子民，渡过接下来的难关。”

林风微微颔首，心中触动。

这种原始的、与自然和大地紧密相连的信仰，与他之前见过的任何宗教或力量体系都截然不同。

它更直接，更纯粹，也更脆弱，依赖于这片土地本身的存续。

吟唱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最终在老祭司一个悠长的尾音中结束，所有部落民齐齐向着图腾柱躬身行礼，口中念诵着简短的祷词。

仪式结束后，气氛重新变得轻松了一些，但那种虔诚的余韵依旧弥漫在空气中。

老祭司缓缓走到林风面前，递给他一碗清澈的泉水。

那泉水盛放在粗糙的石碗中，却散发着一种奇异的甘洌气息，碗底似乎还能看到些许细微的、闪烁着微光的沙砾。

“这是用圣石加持过的‘母神之泪’，能快速恢复体力，纯净灵力，远方的朋友，请饮用。”老祭司温和地说道。

林风没有推辞，双手接过石碗，碗中的水触手微凉，饮下后却化作一股温和的暖流迅速蔓延四肢百骸，不仅方才消耗的灵力加速恢复，连精神上的些许疲惫也一扫而空，灵台一片清明。

更让他惊讶的是，体内那丝炼化的煞气能量，在这泉水的滋润下，竟然变得更加温顺和凝练了一分。

“多谢祭司大人。”林风真诚道谢。

老祭司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是你应得的，大地母神眷顾着她的每一个孩子，尤其是那些心怀善意、守护平衡的勇士。”

她示意林风跟随她，缓缓走到图腾柱下，苍老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冰冷而粗糙的柱身，目光变得悠远。

“孩子，你可知我部为何世代坚守于此，即便环境日益恶劣，黑爪邪徒步步紧逼，也绝不迁徙？”老祭司缓缓问道。

林风摇头：“请祭司明示。”

“因为契约。”老祭司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一则与大地母神的古老契约。”

“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的祖先在此地得到母神的启示和庇护，得以在这片荒原上生存繁衍，作为回报，我们立誓世代守护此地地脉的平衡，守护‘圣石’——那颗地脉之心的碎片。”

她抬头望向图腾柱顶端的星辰图案：“圣石并非财富，而是责任。它维系着这片土地最后的生机，一旦圣石被取走或被污染，契约断裂，大地母神的恩泽将彻底远离，这片土地将迅速沙化、崩解，最终化为虚无。”

“而我们石蛮部，作为契约的守护者，也将失去存在的根基。”

“那些黑爪邪徒，”老祭司的语气变得冰冷而厌恶，“他们亵渎生命，疯狂抽取地脉精华，是在从根本上毁灭这片土地，他们索要圣石，绝非为了什么研究或力量，定然是想利用圣石与地脉的核心联系，进行某种足以彻底颠覆平衡、甚至撕裂大地的恐怖行径！”

林风神色凝重，老祭司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幽冥教所图极大，绝不仅仅是建立一个据点或完成某个仪式那么简单。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林风沉声道。

“是的，必须阻止。”老祭司重重顿了一下木杖，“这不仅是为了石蛮部，也是为了整个荒原，乃至更广阔的世界，孩子，你的到来，或许是母神指引下的一个契机。”

她深深地看着林风：“你身上带着不同于常人的力量，既有大地的厚重，又有星辰的微光，甚至还有一丝我看不透的、仿佛来自世界之外的纯净本源。”

“你或许是唯一有能力深入死亡区域，找到黑爪巢穴，并阻止他们阴谋的人。”

这时，长老拿着几卷用某种兽皮鞣制而成的、边缘已经磨损的古老地图走了过来。

“这是我们部族世代探索，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风暴之眼’外围区域的地图。”长老将地图郑重地交给林风。

“里面标注了已知的相对安全路线、煞风带规律、几个危险的变异兽巢穴、以及极少数的地下水源点，但请记住，死亡区域内部瞬息万变，这些地图也只能提供有限的参考，一切还需依靠你自己的判断和力量。”

林风接过地图，触手沉重而充满历史的质感，他能想象到，为了绘制这些地图，石蛮部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多谢。”他将地图小心收起，“我会善用它们。”

石猛也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名眼神精亮、气息彪悍的年轻战士。

“兄弟，这是鹰眼和山爪，部落里最棒的猎手和追踪者，他们对死亡区域边缘地带熟悉得就像自家的帐篷，他们会带你到风暴之眼的入口。”

两名战士上前一步，右手握拳捶胸，向林风行了一个部落的勇士礼，眼神中充满了对强者的尊敬和即将执行重要任务的激动。

林风回以抱拳：“有劳二位。”

一切准备就绪，夜色也已深沉。

篝火渐渐熄灭，部落民们陆续回到各自的居所休息，为明天的征程做准备，广场上只剩下图腾柱散发着淡淡的、永恒般的微光，以及巡逻战士警惕的身影。

林风站在石屋门口，最后望了一眼那根古老的图腾柱。

他能感觉到，“种子”在与那图腾的力量产生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和谐的共鸣，仿佛在无声地交流着。

古老的信仰，沉重的契约，未知的征途。

这一切，都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上，却也让他心中的目标前所未有的清晰。

黎明时分，他便将带着石蛮部的期望与指引，踏入那片连土着都视为禁区的死亡地带，去直面幽冥教最深的秘密。

夜风拂过，带来远方的沙尘气息和图腾柱下低低的祈祷声，仿佛古老的大地，正在默默注视着她的孩子们，以及那个即将为她而战的外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