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道永恒 第21章 矿洞深处的异响

一条代表坑道，小点代表沿途的标记物或者岔口？

箭头指向“吃人通道”的方向？

巨大的激动和难以置信席卷了林风，老陈头他用什么方式留下了这东西？

他用这种只有他们两人之间才能隐约感知的方式，留下了一条生路的线索，这沉默的交流，跨越了生死。

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感激。

这个沉默寡言、仿佛早已与黑暗同化的老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竟然为他这个几乎算是陌生人的人，埋下了这样一颗希望的种子！

他不敢怠慢，用指尖死死记住那几道刻痕的每一个细节，反复确认，直到如同烙印般刻入脑海。

然后，他迅速用手掌拿起石块下的木牌，然后拂乱那块岩石周围的尘土，将其彻底掩盖恢复原状。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靠在岩壁上，大口喘息，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有了！

有了这条线索，他不再是盲目地闯向黑暗，而是有了一条相对明确的路径。

希望大增，但危险依旧，他必须利用最后这点白天的时间，做好万全的准备。

他继续假装劳作，心思却早已飞到了夜晚的行动上，他利用那丝力量，更加高效地挖掘，不仅完成了今日的份额，甚至超额了一点。

这让傍晚来验收的监工都略微惊讶了一下，但只是撇撇嘴，没多说什么，显然认为这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林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需要麻痹他们。

收工后，他没有立刻去领取食物，而是借口内急，在一个监工不耐烦的挥手下，拖着镣铐快步走向鹰嘴岩一处偏僻的角落，那里有一个狭窄的石缝，是他之前发现并偷偷扩大了一点，用来解决个人问题的地点。

确认无人注意后，他以最快的速度，将藏匿在岩缝中的那个破布包取出，里面是他这些天省下的、少得可怜的食物碎屑和几块边缘磨得相对锋利的碎石片。

他将布包紧紧塞进怀里最贴身的地方，然后，他走到另一处隐藏点，取出了那根短小的、带尖的断裂镐柄。

他将其紧紧握在手中，感受着那粗糙的木柄带来的微弱安全感。

最后，他来到藏水的地方，岩壁一处不断渗水的小裂缝下，他用一块凹陷的石片接着滴落的、相对干净的水滴。

他贪婪地喝了几大口，又将剩下的水小心地浸湿了破布条，塞进怀里，以备不时之需。

做完这一切，他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分发食物的地方，领取了那份注定无法下咽的晚餐。

整个过程，他的动作尽可能自然，心跳却如同奔雷，每一秒都仿佛在刀尖上跳舞。

夜晚，终于降临。

矿奴宿舍里，鼾声、磨牙声，痛苦的呻吟声和压抑的咳嗽声渐渐响起，交织成一片麻木的交响。

林风躺在冰冷的石板上，睁着眼睛，如同等待狩猎时机的夜行动物，他的耳朵竖起着，捕捉着外面监工巡逻的脚步声和偶尔的交谈声。

时间缓慢流逝。

当外面最后一阵巡逻的脚步声远去，周围彻底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远处滴水的声音规律地回响时，林风知道，时候到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坐起身，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怀里的破布包和那根短镐柄硌着他的胸口，带来清晰的触感，提醒着他即将开始的亡命之旅。

他最后在脑中回顾了一遍老陈头留下的那几道刻痕指引的方向，深吸了一口冰冷污浊的空气，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厉色。

行动的时刻到了。

冰冷的决心如同铠甲，包裹住林风剧烈跳动的心脏。

宿舍内此起彼伏的鼾声与呻吟，此刻成了他行动最好的掩护，他如同暗夜中滑行的壁虎，悄无声息地挪下石板，双脚触及冰冷的地面，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镣铐是个巨大的麻烦，每一步移动，都必须极其缓慢地抬起脚，再极其轻柔地放下，避免铁链相互碰撞发出任何声响。

这极大地减慢了他的速度，也消耗着他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怀里的破布包和那截短镐柄硌在胸口，沉甸甸的，既是希望，也是负担。

他屏住呼吸，贴在粗糙的岩壁阴影里，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监工巡逻的脚步声刚刚过去不久，下一次巡逻应该还有一段时间，这是最佳的空隙。

就是现在！

他深吸一口气，如同离弦之箭般，尽管被镣铐拖累得毫无速度可言。

猛地蹿出宿舍入口，融入外面更加浓郁的黑暗之中。

矿洞主道在夜间只有零星几盏长明油灯，散发着昏黄而摇曳的光晕，勉强照亮几步范围内的区域，更多的空间则被深不可测的黑暗吞噬。

空气比白天更加阴冷潮湿，带着一股浓郁到令人不安的陈腐气息。

林风不敢有丝毫停留，凭借着记忆和老陈头刻痕的指引，向着那条老旧坑道的方向快速挪动。

镣铐不可避免地发出细微的“哗啦”声，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每一次声响都让他头皮发麻，仿佛能惊动黑暗中蛰伏的怪物。

他尽量选择阴影浓重的区域行走，遇到有光线的地方，便提前伏下身子，仔细观察，确认安全后才迅速通过。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甚至盖过了镣铐的摩擦声。

一路上出奇地顺利，并未遇到巡夜的监工。

或许是因为这片区域靠近废弃坑道，本就巡查松懈。

终于，他看到了那条老旧坑道的入口，如同一个张开的沉默巨口，散发着比主道更甚的阴冷气息。

坑道内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线，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死寂。

就是这里！

拐进去，找到那个刻着标记的石头，后面就是通往“吃人通道”的方向。

希望就在眼前，林风压抑住激动，再次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绝对安全后，一咬牙，迈步踏入了那片浓郁的黑暗之中。

瞬间，刺骨的寒意包裹了他，仿佛连声音都被这绝对的黑暗吸收了。

他只能依靠手扶着冰冷粗糙的岩壁，一点点向前摸索。脚下的路凹凸不平，时而有散落的碎石，他必须极其小心，才能不发出声响也不被绊倒。

黑暗中，时间感和方向感都变得模糊，他只能凭借着记忆和对老陈头刻痕的坚信，艰难地向前挪动。

走了不知多久，也许只有一刻钟，也许半个时辰，他的指尖终于触摸到了一块边缘有着明显人工凿刻痕迹的冰凉石块！

找到了！

标记石！

他心中一喜，仔细摸索着那块石头，确认其形状和位置与老陈头的刻痕以及老矿奴的描述相符。

生路，就在这后面！

他绕到标记石后方，前方是更加深邃的黑暗，仿佛连意识都能吞噬，那里，就是通往“吃人通道”的路径。

然而，就在他准备踏出这最后一步时，呜——呜——

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绝非自然形成的异响，从前方的黑暗深处，隐隐约约地飘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