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道永恒 第5章 灰纹草

一夜平静。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林风便起身。

他将短刃磨得锋利，用布条紧紧缠好刀柄，确保不会脱手。

苏婉给的肉干和水囊带上，又将仅剩的银钱仔细藏好。

推开屋门，清晨的寒气扑面而来。

镇子尚未完全苏醒，只有零星早起的苦力和巡逻的帮派分子身影，他压低帽檐，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朝着东北方的镇门走去。

出镇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守卫只是例行公事地盘问了几句，见他穿着普通，身无长物，像是要外出讨生活的流民，便不耐烦地挥手放行。

离开黑铁镇那压抑的高墙，荒野的气息扑面而来，虽然依旧苍凉，却带着一种矿洞深处绝不可能拥有的开阔和自由。

林风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种子”似乎也变得更加活跃，他根据记忆和太阳的位置，加快脚步，朝着黑石坡的方向前进。

路程不远，约莫一个多时辰后，那片独特的的、覆盖着黑色砾石的丘陵便出现在眼前，地势起伏，植被稀疏，给人一种荒凉死寂之感。

林风没有贸然深入，而是先在外围仔细观察。

视觉让他能清晰地看到坡地上零星的植被，大多是些耐旱的荆棘和枯草，他耐心地搜寻着，按照苏婉的描述，重点查看背阴的坡面。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逐渐升高。

他如同最老练的猎人，耐心而谨慎，移动时尽量利用岩石和地形遮蔽身形。

途中，他确实发现了几处野兽的足迹和粪便，判断出至少有狼类和某种大型猫科动物在此活动，这印证了苏婉关于“小麻烦”的说法。

终于，在一处背光且略微潮湿的石缝旁，他看到了几株贴地生长的灰绿色植物，叶片上有着清晰的暗色网状纹路。

灰纹草！

而且不止三株，有五六株的样子。

林风心中一喜，却没有立刻上前。

他伏低身体，更加仔细地观察四周。

果然，在草丛深处，他看到了两双幽绿的眼睛，是两条体型壮硕、毛色灰黑、龇着獠牙的利爪狼。

它们显然将这丛灰纹草视为了自己的领地或猎物，正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这就是苏婉所说的“小麻烦”。对于普通采药人来说，这两条恶狼足以致命。但对于林风……

他眼神微冷，缓缓抽出腰间的短刃，阳光落在刃口，反射出刺目的寒光。

他没有选择躲避或引诱，时间紧迫，他需要速战速决。

深吸一口气，体内那微薄的能量瞬间涌动起来，灌注四肢，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骤然窜出，速度之快，带起了地上的碎石。

那两条利爪狼显然没料到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类竟敢主动发起攻击，一愣之下，林风已然扑到近前。

刀光一闪！

噗嗤！

最前面那条狼甚至来不及嚎叫，脖颈处便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喷溅，另一条狼惊怒交加，嘶吼着扑向林风侧面，利爪带起腥风。

林风脚步一错，轻松避开这致命一扑，回身反手一刀，精准地刺入狼的腰腹，手腕一拧一绞。

嗷呜——

凄厉的惨嚎戛然而止。

战斗在瞬息间开始，又在瞬息间结束。

两条刚才还凶相毕露的利爪狼已倒在血泊中，抽搐着断了气。

林风站在原地，微微喘息。

握着短刃的手稳定如初，刃身上的鲜血缓缓滴落。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在黑铁镇范围暴露力量，感觉出乎意料的顺畅和强大，超过了在荒野中猎杀利爪狼时的力量。

他没有耽搁，迅速走到石缝边，小心翼翼地用短刃挖掘，将三株长势最好、根系最完整的灰纹草连根带土完整取出，用早就准备好的大片干净树叶仔细包裹好，放入怀中。

做完这一切，他直起身，目光下意识地望向坡地更高处，那个苏婉严令禁止靠近的废弃矿坑方向。

坑口黑黝黝的，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即使相隔一段距离，他也能感觉到那里散发出的、一种令人不安的阴冷气息，甚至，引动了他体内“种子”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排斥意味的悸动。

那里到底有什么？

强烈的好奇心涌起，但他立刻压下了这股冲动,苏婉的警告绝非空穴来风，现在的他，还没有资格去探索那些更深的秘密。

任务完成，此地不宜久留。

他迅速处理了一下狼尸，将最有价值的狼牙和利爪取下，或许能换点小钱，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下山。

回去的路似乎轻快了许多，怀中的灰纹草散发着淡淡的泥土和草药混合的气息，腰间的狼牙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当他再次看到黑铁镇那黑色的城墙时，夕阳刚刚开始西沉。

他没有立刻去找苏婉，而是先回到石屋，将狼牙藏好，仔细擦干净短刃上的血迹，整理了一下衣着，确保没有留下任何明显的搏斗痕迹，这才怀揣着那三株用树叶包裹的灰纹草，再次走向西北角。

苏婉的摊位还在，她似乎料到他会这个时间回来，正慢悠悠地收拾着，准备收摊。

看到林风走近，她动作未停，只是抬了抬眼。

林风走到摊前，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个树叶包裹轻轻放在摊桌上，然后退后一步。

苏婉放下手中的东西，拿起包裹，打开。

三株完好无损、根部带着湿润泥土的灰纹草静静地躺在树叶中。

她仔细检查了一遍，特别是根部，确认没有任何损伤，然后，她抬起头，第一次用一种带着些许审视和不易察觉的惊讶目光看向林风。

“遇到麻烦了？”她问，语气平淡，却比以往多了一丝探究。

“遇到了两条守着的狼。”林风回答得也很平静，“侥幸解决了。”

苏婉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评估他这句话的真实性和背后的含义。

两条利爪狼，可不是“侥幸”就能解决的，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似乎比她预想的还要有点本事。

她没有追问细节，那不是她关心的重点。

她将灰纹草小心收好，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小钱袋，抛给林风。

“这是你应得的。”

林风接过钱袋，入手的份量告诉他，里面正是约定的三两银子。

“谢掌柜。”他将钱袋收好，心中并无太多喜悦，只有一种完成阶段性任务的平静。

“嗯。”苏婉看着他，忽然又补充了一句，“手脚还算利落，以后或许还有类似的活计。”

林风心中一动，知道这算是初步通过了考验，进入了她的“可用名单”。

“但凭掌柜吩咐。”他依旧保持着恭敬。

苏婉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林风转身离开，走出几步，还能感受到那道目光落在背上，比之前似乎多了一分重量。

第一笔真正的交易完成了。

他获得了急需的银钱，也向苏婉展示了部分价值和可控的危险性。

但他也更加确信，苏婉所求的，绝不仅仅是几株草药，那灰纹草，那废弃的矿坑，都指向更深的迷雾。

而他，正一步步地，被这迷雾吞噬，也被其滋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