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道永恒 第95章 暗流涌动

林风沉默下来，低着头，双手紧张地搓动着，仿佛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半晌，他才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绝望下的挣扎：“掌柜的，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小人……小人可以替您做事，什么脏活累活都行，只求您指点一条明路！”

他试图将交易从纯粹的金钱，引向以劳抵债的方向，这更符合他目前伪装的身份和处境。

苏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她似乎就在等这句话。

“做事？”她挑了挑眉，故作沉吟状，“看你身手似乎还行，能从下水道和‘影牙’手里两次溜掉，倒也不是完全没用。”

她话锋一转，却又带着警告：“不过，替我做事，规矩更多，也更危险，一个不好，死得比碰上‘影牙’还快，你确定？”

“小人……确定！”林风咬牙道，脸上露出一副走投无路、只能铤而走险的决绝。

“好。”苏婉似乎满意了他的态度，点了点头，“正好，有件小事，可以让你去试试手，办成了，我不但告诉你怎么暂时避开‘影牙’的追踪，还额外赏你五两银子，办砸了……”她笑了笑，没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掌柜请吩咐！”

“镇子南边，靠近废弃矿坑的地方，有家‘独眼’老杰克的铁匠铺。”苏婉压低声音，语速加快，“他上个月从我这儿佘了一批止血粉和接骨膏，说是卖了矿石就还钱，可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

“你去，帮我把钱收回来，总共欠款是三两银子，收回来，分你五钱跑腿费，收不回来……”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林风，“你知道该怎么做。”

一个看似简单的讨债任务，但林风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凶险。

那个“独眼”老杰克既然敢拖欠苏婉这种人的钱，要么是亡命之徒，要么就是有所依仗。

让他去讨债，既是试探他的能力和胆量，也是借他的手去处理麻烦，甚至可能借此观察他是否会动用非常手段，这同样会暴露他的底细。

一石三鸟，好算计。

林风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犹豫和畏惧：“独眼杰克，小人……小人听说过他，据说脾气暴得很，手下还有两个学徒……”

“怎么，怕了？”苏婉冷笑，“刚才谁信誓旦旦说能做事的？”

林风仿佛被激将，一挺胸膛：“不……不怕，小人这就去！”说完，他转身就走，背影显得有几分悲壮和仓促。

看着他消失在街角，苏婉脸上的冷笑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玩味和探究。

她从摊桌下摸出一个巴掌大的、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黑色圆石，手指看似无意地在上面轻轻敲击了几下，节奏奇特。

做完这一切，她重新拿起小锉刀，继续悠闲地修理指甲，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此刻，离开摊位的林风，心脏却在微微加速跳动。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

苏婉终于上钩了，虽然是以一种极其危险的方式。

这个讨债任务，既是危机，也是他真正打入对方情报网络的契机。

他并没有立刻赶往南城，而是先绕道回了自己的石屋。

他需要取一点东西，不是钱，而是从毒叟那里得来的、那几颗能快速恢复气血治疗内伤的丹药。

讨债可能演变成冲突，有备无患。

当他再次出门时，夕阳已将黑铁镇的天空染成了一片凄艳的血红色。

镇子里的气氛似乎更加诡异了，街上的行人明显减少，许多店铺提前打了烊。

巡逻的守卫和帮派分子数量增多，而且个个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感，野狼帮和血刃团的人似乎都收缩了活动范围，偶尔相遇，也不再是简单的叫骂对峙，而是充满杀意的冰冷对视。

一些原本在街头巷尾活跃的、如同苏婉这样的情报贩子或灰色交易者，也大多不见了踪影。

暗流不再潜藏，已经开始汹涌澎湃。

林风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握紧了腰间的短刃，向着南城那片更加混乱、靠近废弃矿坑的区域走去。

他知道，苏婉的任务只是一个开始。

真正的风暴，似乎即将来临，而他，正主动走向这场风暴的边缘。

南城区域与西北角相比，更像是黑铁镇被遗忘和抛弃的伤疤。

这里的建筑大多低矮破败，许多干脆就是依着废弃矿坑的边缘或巨大的矿渣堆挖掘出的地窝子。

路面几乎被黑泥和矿渣彻底覆盖，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重的粉尘和一种金属锈蚀后的酸涩气味。

稀稀拉拉的行人大多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如同行尸走肉。

越往里走，越是荒凉。

根据苏婉提供的模糊信息和自己之前的观察记忆，林风在一片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布满坑洞和塌陷痕迹的区域边缘，找到了那家所谓的“独眼”老杰克的铁匠铺。

那甚至不能称之为铺子，只是一个靠着半截残破砖墙搭建起来的简陋棚户。

棚顶覆盖着破烂的油毡和铁皮，在晚风中哗啦作响。

一个早已熄灭、冰冷已久的锻炉立在棚外，旁边散乱地堆着一些报废的铁料和矿渣。

棚户门口挂着一块歪斜的木牌，上面用红漆潦草地画着一只眼睛的图案，油漆早已斑驳脱落。

棚户里没有灯火，寂静无声，仿佛早已被废弃。

林风没有立刻靠近，感知如同无形的雷达扫过那片区域。

棚户内确实有微弱的生命气息，不止一个，而且还带着一种野兽般的警惕和凶戾。

棚户周围的地面上，也有一些不易察觉的、非自然形成的痕迹，似乎布置着某些简陋的警报机关。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铁匠该有的样子。

讨债？

恐怕更可能是闯狼窝。

林风在原地沉默了片刻。

苏婉的目的很明显，用这个危险的任务来试探他的成色，看他究竟是真有本事，还是徒有其表，甚至可能借此任务除掉他这个潜在的麻烦。

无论成功与否，她都能从中获利。

进去，风险极大，可能直面亡命之徒的围攻，暴露实力，甚至可能被苏婉安插的暗桩看在眼里。

不进去，就等于直接告诉苏婉自己胆怯无能，之前的种种表现皆是虚假，后续再想从她那里获取情报将难如登天，甚至可能立刻被她转手卖给“影牙”或野狼帮。

进或不进，似乎都是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