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道永恒 第87章 苏婉的摊位

林风正在距离苏婉摊位不远的一个旧货摊前，假装翻捡着一些锈蚀的工具，目光却始终留意着对面。

他看到苏婉接待了一个穿着体面、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

两人交谈了几句，苏婉递过去一个小瓷瓶，对方则付了钱。

但就在那管家转身离开，汇入人流后不久，两个穿着血刃团服饰、眼神凶狠的汉子便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苏婉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司空见惯。

血刃团的人显然是在盯梢与苏婉交易的人，可能是想截胡，也可能是另有所图。

林风心中一动。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耐心等待着。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估算着那管家和跟踪者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他才不紧不慢地收拾了一下衣袍，再次朝着苏婉的摊位走去。

这一次，他的姿态略有不同，虽然依旧遮掩着面容，但步履沉稳了些，少了些许之前的怯懦和慌张。

苏婉正低头整理着摊位上的药材，听到脚步声，抬起头。

看到又是林风，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不耐烦，语气淡漠：“怎么又是你，还想打听什么，凑够钱了？”言语间的轻视毫不掩饰。

林风走到摊前，却没有像上次那样拿出东西或表现出窘迫。

他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得极低，却足够清晰，直奔主题：“刚才买药的那位管家，出门右拐，经过‘铁匠老胡’铺子后，被两个血刃团的人跟上了，看样子，是想在他回府的路上做点文章。”

苏婉整理药材的手猛地一顿。

她倏地抬起头，目光如冷电般射向林风，之前的漫不经心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无比的审视和警惕：“你说什么？”

她显然早就知道有人盯梢，但林风如此直接而准确地指出跟踪者的身份和动向，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这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采药人。

“血刃团的人，一个左脸有疤，一个缺了半截眉毛，跟得很专业，但瞒不过有心人。”林风语气平静地补充细节，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苏婉紧紧盯着他，试图从那帽檐下的阴影中分辨出更多信息。

她沉默了几秒，忽然冷笑一声：“血刃团盯他们的梢，与我何干，买定离手，货银两讫，出了这个摊子，是福是祸，各安天命，这是规矩。”

她的话冷酷而现实，试图撇清关系，并试探林风的真实目的。

“规矩我懂。”林风的声音依旧平稳，“我只是觉得，若是在离您摊位这么近的地方，您的客人就出了事，以后还有谁敢光明正大地来跟您做生意？”

“血刃团今天能截他的胡，明天就敢蹲在您摊子前，盯着每一个跟您交易的人，到时候，您这生意……还怎么做？”

他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苏婉最在意的地方——生意和安全。

她可以不在乎一个管家的死活，但她不能不在乎自己摊位的声誉和潜在的风险。

血刃团的行为，确实越界了，是在挑战她的底线和生存空间。

苏婉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之前的虚假笑意消失无踪。

她再次仔细地、从头到脚地打量了林风一遍，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个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寒意，“告诉我这个，想要什么？”

“一个想在这黑铁镇活下去的陌生人。”林风避重就轻，“至于想要什么……我只是觉得，这条信息，或许能值一点别的消息。”

他不再提钱，而是暗示以信息换信息。

这显得更“懂行”，也更能规避暴露财力的风险。

苏婉眯起了眼睛，手指无意识地在摊桌上轻轻敲击着，显然在快速权衡利弊。

林风提供的消息确实点醒了她，血刃团的肆无忌惮必须予以回应，否则后患无穷。

而眼前这个神秘人，似乎有着不错的观察力，或许……有点用处。

片刻之后，她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却比刚才的冷漠更让人心生警惕，仿佛毒蛇吐信：“呵，有点意思，好，这条消息，我收了，你想问什么，规矩一样，一个问题，一个价。”

“看在你这个消息还有点用的份上，第一个问题，我可以给你打个折。”

她重新掌握了主动权，将交易拉回她熟悉的轨道。

林风心中微凛，知道这女人不好对付。

他沉吟了一下，问出了一个当前最紧迫、也相对不会直接暴露自身敏感度的问题：“野狼帮和血刃团，最近为什么冲突变多了，是为了矿场的新货，还是别的？”

这个问题涉及帮派争斗，是公开的秘密，但深层原因却非普通人能知，正好可以试探苏婉的情报深度和价值。

苏婉似乎有些意外他会问这个，而不是更直接关于自身安危的问题。

她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林风一眼，才慢悠悠地说道：“矿场的货？”

“那点蝇头小利，还不值得两家撕破脸皮，真正的原因是……”她伸出手指朝上指了指，“‘上面’来了新指示，要清理一些不听话的‘旧老鼠’，地盘就那么大，谁清理得多，谁自然就能拿到更多‘新粮食’。”

她的用词隐晦，但林风瞬间听懂了。

“上面”很可能指那个神秘的“幽阁”或矿场背后的郡城势力。

“旧老鼠”或许是指像老陈头那样知道些秘密、或是不愿合作的底层人员，也可能指代其他小帮派。

“新粮食”则代表着更多的利益、资源或权力。

这是在借刀杀人，挑起帮派内耗，同时完成上层不可告人的目的。

“那么，哪边‘清理’得更卖力？”林风追问，这关系到镇内的势力平衡。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苏婉伸出两根手指，笑容妩媚却冰冷，“野狼帮的黑煞，手段更狠，也更得‘上面’欢心。”

“所以最近嘛，自然是野狼帮势头更盛一些，不过血刃团那帮疯狗也不是好惹的，咬起人来更不要命，所以，这热闹还有得看。”

她透露的信息颇具价值，印证了林风的一些猜测，也描绘了当前紧张的根源。

“多谢。”林风点点头，不再多问。他知道适可而止，再问下去，代价会更高，也更容易引起怀疑。

“不客气。”苏婉笑了笑，眼神却依旧锐利，“下次有什么‘有趣’的消息，还可以来找我，当然，前提是……你付得起价。”她刻意加重了“有趣”和“价”这两个词。

林风不再多言，微微颔首，转身融入街上的人流。

这一次，他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不再是单纯的审视，而是多了几分探究和算计。

初步的接触，总算打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虽然付出了信息，也引起了对方更深的兴趣和警惕，但至少，他获得了有价值的情报，并在苏婉这里挂上了一个“有点用”的号。

接下来，他需要消化这些信息，并寻找下一个“付得起”的代价。

苏婉的摊位，就像一张隐藏在街角的蛛网，看似普通，却连接着黑铁镇地下世界的无数暗流。

而他，已经轻轻触碰了这张网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