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道永恒 第79章 迈向人烟

黎明前最深邃的黑暗笼罩着丘陵。

洞穴内，林风结束了调息，双眸睁开，精光内敛，气息沉静如水。

一夜的消化与沉淀，不仅彻底清除了毒叟能量的最后一丝隐患，更将他的身心状态调整至前所未有的巅峰。

他站起身，骨骼发出一连串轻微而清脆的爆鸣声，充沛的力量在四肢百骸间流畅运转， 感知甚至能捕捉到洞外极远处一只夜枭掠过草尖的细微声响。

是时候出发了。

他仔细检查了周身，那身从矿奴身上扒来、又历经多次厮杀早已破烂不堪的衣物，被他彻底脱下，埋入洞内角落。

取而代之的，是从追兵身上获取的一套相对完整的灰色粗布衣裤，虽然沾有点点血污和尘土，但经过清洗和整理，已与普通流浪者或底层冒险者的装扮无异。

他将头发用一根皮绳随意束在脑后，脸上刻意抹了些许尘土，掩盖住过于锐利的眼神和略显清秀的轮廓。

那把缴获的精钢长刀用粗布仔细缠绕了刀柄和部分刀身，负于背后，看起来更像是一柄用于防身或开辟道路的厚背砍刀，而非杀人利器。

所有的战利品被重新分装。

大部分金币和那瓶珍贵丹药贴身藏好，小部分零散钱币放在腰间一个不起眼的旧皮袋里，方便取用。

毒药瓶和毒功秘籍被深埋于洞穴深处，暂不携带。

那块毒叟的客卿令牌，他摩挲了片刻，最终也选择埋藏起来，这东西风险太高，目前用不上。

最后，他再次于脑中反复确认了记忆下来的地下通道地图，尤其是那条通往镇外的废弃排水渠入口的精确方位。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洞内清冷的空气，眼神变得平静而坚定。

他不再是那个在矿洞中挣扎求存的卑微矿奴，也不再是只在荒野中被动反击的逃亡者。

他即将主动踏入人烟汇聚之地，踏入风暴的中心，以一个全新的、伪装的身份。

推开洞口的遮掩，冰冷的晨风立刻涌入。

天色依旧晦暗，但东方地平线已经透出一丝极淡的鱼肚白。

他如同鬼魅般掠出洞穴，身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嶙峋的岩石与枯木的阴影之中，向着黑铁镇的方向疾行而去。

速度极快，脚步却轻盈异常，踏地无声，只留下几不可察的痕迹。

一路上，他不再刻意避开所有路径，反而开始有意识地观察。

渐渐地，荒芜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

出现了被踩踏出来的小径，路边开始出现零星的开垦痕迹，甚至能看到一些废弃的窝棚和篝火残迹。

空气中，除了荒野固有的泥土和草木气息，也开始混杂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人类聚集地的烟火味。

越靠近黑铁镇，人迹越是明显，他开始遇到其他同样在赶路的人。

有一脸麻木、推着满载矿石的独轮车艰难前行的苦力；有背着猎弓、拖着猎物尸体的猎人；有赶着几头瘦骨嶙峋的驮兽、上面堆着杂货的小行商；也有和他一样，风尘仆仆、眼神中带着警惕和一丝茫然的流浪者。

林风放缓了速度，混入这些稀疏的人流之中，低着头，学着他们的样子，沉默地赶路， 感知却如同张开的蛛网，悄然收集着周围的一切信息。

苦力们沉重的喘息和车轴的吱呀声；猎人们低声交谈着哪片林子最近收获不好；行商抱怨着税卡又提高了抽成；流浪者们则大多沉默，只是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四周，尤其是其他看起来不好惹的同路人。

他从这些零碎的对话和氛围中，捕捉到黑铁镇此刻的紧张，盘查似乎变得更严了，进出都不容易，镇里的帮派冲突好像更频繁了，物价也上涨得厉害。

这些信息与他从小头目那里得到的情报相互印证，让他对即将面对的环境有了更具体的认知。

日头逐渐升高，黑铁镇那巨大的、如同匍匐巨兽般的黑色轮廓，终于清晰地出现在视野尽头。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混乱而压抑的气息。

高大的黑色岩石城墙布满劈砍和法术轰击的旧痕，墙头可见来回巡逻的守卫身影。

唯一的城门洞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等待入镇。

几名穿着陈旧皮甲、神色倨傲的守卫正粗鲁地检查着每一个想要进入的人，不时响起呵骂声和争执声。

林风排在队伍末尾，微微压低从某个溃兵处获得的斗笠，目光快速扫过前方。

他看到守卫不仅检查行李，还会仔细盘问来历、目的，甚至会对某些看起来可疑的人进行搜身。

缴纳的入城费也明显提高了，引起不少人的低声抱怨，却无人敢真正反抗。

轮到林风时，一名守卫不耐烦地伸出手：“哪来的，进城干什么，行李打开！”

林风抬起头，露出一个略显拘谨和疲惫的笑容，声音也刻意压低放缓，带着一丝沙哑：“这位爷，小的从南边流落过来的，听说黑铁镇能找点活计糊口。”

他边说，边看似老实地解下背后那个不大的行囊：“里面只有些干粮和杂物。”。

同时手指“不经意”地碰了碰腰间那半满的钱袋，发出轻微的钱币碰撞声。

那守卫的目光果然被钱袋吸引，又上下打量了林风几眼，粗布衣、旧砍刀、风尘仆仆，看起来没什么油水但也不像穷得叮当响，标准的底层冒险者或流浪汉模样。

守卫撇撇嘴，一把抓过林风递上的几枚银币，这已经略高于规定入城费了，粗鲁地翻了翻他的行囊，没发现什么特别值钱或违禁的东西，便不耐烦地挥挥手：“滚进去吧，老实点，别惹事！”

“谢谢爷，谢谢爷！”林风连声道谢，重新背好行囊，低着头，快步穿过那幽深而压抑的门洞。

就在他踏入黑铁镇的那一刻，一股更加复杂浓烈的气息扑面而来，煤烟、金属锈蚀、汗水、劣质酒液、某种**食物的酸臭味、还有隐隐的血腥气，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属于黑铁镇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