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定位红点,指尖在地图边缘缓缓划过,像刀锋掠过冰面,留下一道无声的冷痕。那红点静止在城郊一片灰蓝色建筑群中,如同一颗沉入深海的心脏,微弱却执拗地跳动着。张立国站在他身后,手里攥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行动方案,纸张边缘已被汗水浸出淡淡的褶皱。他眉头紧锁,目光落在秦明肩头那道旧伤疤上——那是三年前追捕“桥底屠夫”时留下的,至今每逢阴雨便隐隐作痛。
“还没批捕令。”张立国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现在冲进去,程序上站不住脚,回头纪检组一个电话,咱们全得交代。”
秦明没回头,只是将手机塞进外套内袋,动作干脆利落,仿佛把整个夜晚的犹豫都一并封存。他抬脚往前走,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短促而坚定的声响。“再等一小时,人就可能消失。”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却像一块铁石坠入湖心,激起无声涟漪。
张立国望着他的背影,终究没再阻拦。他知道秦明不是冲动的人,但这个人一旦认定某条路必须走,哪怕前方是悬崖,也会先跳下去再说。他快步跟上,两人穿过警局后门那条狭窄的小巷。夜风从巷口灌进来,卷起几张废纸和烟盒,在墙角打旋儿。三辆没有标识的黑色轿车早已停在路边,引擎低鸣如潜伏的野兽,车门打开,四名便衣队员迅速下车列队,神情肃然,枪套扣紧,战术背心上的编号在路灯下泛着冷光。
目标是一栋位于城乡结合部的老式居民楼,六层高,外墙斑驳脱落,爬满了枯死的藤蔓,像一张被岁月撕碎的脸。楼道灯多数不亮,仅有的几盏也忽明忽暗,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老赵住五楼东户,独居多年,户籍登记无亲属同住。根据信鸽传回的情报,此人每周三晚上十点前必定到家,风雨无阻,规律得近乎病态。今晚也不例外,九点四十分,信号确认进入该楼范围。
车队抵达楼下时,时间显示九点四十二分。秦明绕到建筑背面,贴墙而立,仰头望去。五楼唯一亮灯的窗户透出电视的蓝光,窗帘半拉,一个模糊的人影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那光线映在他脸上,竟有种诡异的仪式感,像是某种献祭前的静默。
“人在。”秦明低声对着耳麦说,声音冷静得不像活人,“准备入户。”
张立国带队从正门进入,脚步轻稳,训练有素。秦明则与另一名队员迂回到后窗,翻入卧室。房间狭小凌乱,床头堆着油腻的工作服和几本破旧杂志,空气中弥漫着烟味与霉味交织的气息。他径直走向床底,蹲下身,伸手探入——指尖触到一处异常坚硬的夹层。
他抽出战术刀,插进床垫与木板之间的缝隙,轻轻一挑,木板松动。再用力一掀,露出一个用钉子牢牢封死的暗格。里面躺着一个油布包裹,表面沾着灰尘,却保存完好,显然被人精心藏匿。
秦明解开油布,一把匕首赫然出现。刀身长约二十厘米,刃口呈锯齿状磨损,明显经过长期使用;柄部刻着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像是有人曾在深夜一遍遍摩挲它,数着罪孽。他取出证物袋,将匕首小心放入,随即拿出手持试剂滴在刃面上。
试剂接触金属瞬间,由透明转为鲜红。
“血锈。”他对耳麦说,声音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震颤,“成分与地铁案现场提取样本一致,铁离子、肌红蛋白、微量神经组织残留……确认为人类血液氧化产物。”
张立国听到汇报,眼神一凛,立刻下令:“控制嫌疑人,带走。”
屋内骤然响起挣扎声。老赵被按在墙上戴上手铐,额头抵着冰冷瓷砖,冷汗顺着鬓角滑落。“那刀是我防身用的!”他嘶吼着,声音颤抖,“我不知道什么血锈!我就是个跑货的!箱子封死,平台派单,谁敢问?问了就没活干!”
“那你解释一下。”秦明走到他面前,掏出另一个证物袋,举到灯光下,“这块布料怎么会在你车锁缝里?”
袋中是一片白色织物,在强光照射下清晰可见纤维间的暗红结晶和灰色粉末混合物——那是冥币焚烧后的灰烬与血渍共同作用形成的独特沉积物,曾在地铁末班车案发现场大量检出。
老赵瞳孔猛地收缩,嘴唇剧烈抖动,却终未吐出一字。
审讯室在市局地下一层,墙面覆盖吸音棉,桌椅固定于地面,连空气都仿佛凝固。老赵坐在对面,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手腕上的青筋微微跳动。秦明把两个证物袋并排放在桌面,坐下来,没开口。
钟表滴答走动,七分钟过去,只有空调送风的声音在耳边低语。
“我说了,我不知道运的是什么。”老赵终于打破沉默,声音沙哑,“平台接单,现金结算,箱子密封,不让开。我只负责送到指定地点……别的,真不知道。”
“冥币灰呢?”秦明淡淡开口,“血锈呢?这些你也看不见?闻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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