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踉跄在化为部分废墟的酆都街道上。昔日繁华的鬼市区域如今满目疮痍,断壁残垣间夹杂着未熄的能量火花和鬼魂们惊恐的哭嚎。“摇篮”失控爆炸的余波远远未止,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和绝望的气息。她身上的杂役服破烂不堪,沾满血污和灰烬,每走一步都牵扯着浑身的伤痛,全凭手中量天尺作为拐杖支撑,才没有倒下。
静心琉璃在内袋中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抚慰着她几近崩溃的精神和魂体。笔记本安静地待在腰间,封面上「厄运补偿:51/100」的数字仿佛被这场更大的灾难震慑,暂时凝固。而那个指引她方向的黑盒子,在发出关于“往生花坊”的信标后,再次陷入了沉寂,铅盒上的字迹也消散无踪。
皮特爷爷最后那决绝的笑容和爆炸的光芒,如同烙印般刻在她脑海里,带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痛楚。但她不能停下,哪怕只有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她也必须抓住。
通往“往生花坊”的路变得异常艰难。部分街道被坠落的建筑残骸堵塞,图书馆的肃正者和穿着统一制服的后勤鬼员正在紧张地维持秩序、抢救伤员(或者说抢救还能用的物资),一片混乱。沈青梧压低帽檐,借助阴影和混乱,小心翼翼地避开官方人员的视线。她现在的模样混在逃难的鬼魂中并不算太显眼,但那份源自规则之书和量天尺的独特气息,依旧让她心惊胆战。
几次险些与巡逻队擦肩而过后,她终于拐进了那条熟悉又陌生的、通往“往生花坊”的僻静小巷。巷子深处,那两盏散发着柔和白光、却丝毫不能带来暖意的灯笼依旧亮着,仿佛外界的灾难与这里无关。爬满深紫色藤蔓的院门虚掩着,院内各种奇花异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混合了忧伤与宁静的奇异芬芳,与巷外的末日景象格格不入。
沈青梧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老板娘依旧穿着那身素雅长裙,背对着她,正在给一盆花瓣如同星尘般闪烁的花浇水。听到动静,她缓缓转过身,那双盛满千年忧伤的眼睛落在沈青梧身上,似乎没有丝毫意外。
“你来了。”老板娘的声音轻柔得像一声叹息,“我感受到了…一份极其沉重、充满不甘与守护执念的‘支付物’。”
沈青梧心中一紧,急忙上前,将那个黑盒子双手奉上,声音沙哑而急切:“老板娘…求您…这信标…是不是…是不是皮特爷爷他…”
老板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冰凉的手指,轻轻点在那铅盒之上。她闭目感受了片刻,眼中那化不开的忧伤似乎波动了一下,变得更加浓郁。
“一股强大而纯粹的牺牲之魂…在最后的毁灭瞬间,被某种…奇特的力量捕捉下了一缕印记。”老板娘睁开眼,看着沈青梧,“但这印记太微弱,太破碎,如同风中残烬。想要凭此重塑魂体,几乎是不可能的。”
沈青梧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
“不过…”老板娘话锋一转,指了指院子里那口看似普通、却散发着玄奥气息的古井,“‘往生井’能滋养魂灵。若你愿意支付足够的‘代价’,或许可以尝试将这一缕印记投入井中,借助井水的力量,为其争取一个…极其渺茫的、在未来某刻重新凝聚的机会。”
“代价?什么代价?”沈青梧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问。
老板娘的目光缓缓扫过沈青梧,最终落在她怀里的静心琉璃和手中的量天尺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
“你身上,有价值的东西不多。”她轻声道,“这盆变异的‘静心琉璃’,品质尚可,但其本源与我同源,于我价值不大。那本‘书’…牵扯太大,因果太重,我不敢收,也收不起。”
她的手指,最终点在了沈青梧手中的量天尺上。
“唯有此物…‘量天尺’,规则之度量,平衡之象征。它对我有些用处。你若愿以此物作为代价,我可为你开启‘往生井’,温养那一缕魂印百年。百年内,若有机缘,或可重聚;若无机缘,则烟消云散。”
量天尺?!爷爷留下的、对抗“摇篮”的关键之物?!
沈青梧如遭雷击,死死攥住量天尺,手指因用力而发白。没有了量天尺,她如何稳定规则之书的力量?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一边是皮特爷爷渺茫的复活希望,一边是沉重的责任和未知的危险。
这个选择,残酷得令人窒息。
她看着老板娘那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的眼眸,又想起皮特爷爷最后将她推开时那决绝的眼神。如果没有皮特爷爷,她早就死在了基地里。这份恩情,比山还重。
责任固然重要,但有些东西,无法用价值衡量。
沈青梧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地将量天尺递了过去,声音颤抖却坚定:“我…我愿意支付…求您,救他…”
老板娘接过量天尺,尺身在她手中发出温顺的微鸣。她点了点头:“交易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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