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彻底勾勒出那道纹路的轮廓,它并非镌刻于图上,而是如活物般悬浮于龙脉图之上,繁复玄奥,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严。
那不是普通的符文,而是一种血脉烙印,一种以皇族生命为墨,以三百年国运为纸的古老契约。
就在凤玦瞳孔骤缩,试图辨认那纹路源头的瞬间,他身侧的空气突然扭曲,一道几近透明的残魂凭空出现。
那是一个佝偻的老者,身穿褪色的龟甲纹内侍服,正是先前引路的那个老龟公。
此刻的他,魂体不稳,脸上却老泪纵横,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赵咸鱼雪白颈项间,那与龙脉图上一般无二的金色纹路。
“先帝……”老龟公的残魂发出杜鹃泣血般的悲鸣,声音嘶哑而绝望,“三百年前,先帝为平定前朝孽龙,强行饮下龙血,以身化龙脉镇压国运。他曾对天起誓——若江山社稷再逢危难,当以嫡系血脉为容器,引苍生悲悯为养料,重塑崩坏的天道龙脉!”
他的话如惊雷般在密室中炸响!
老龟公枯瘦如柴的手指猛然戳向凤玦,带着无尽的怨怼与悲愤:“你身为龙脉守护者,为何不早说!为何要瞒到今天!她……她就是那个容器啊!”
凤玦脸色煞白,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这个秘密,但他从未想过,这个以血脉为代价的最终手段,会在赵咸鱼身上应验。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那被凤玦以心头血暂时压制的黑龙虚影,因老龟公道破天机而彻底狂暴。
它不再是虚无的影子,而是开始急剧凝实,漆黑的龙鳞上泛着不祥的血光,腥臭的龙威化作实质的压力,让整个地宫都开始剧烈震颤。
黑龙张开血盆大口,目标明确,正是赵咸鱼颈间的金色纹路!
那是龙脉的核心,也是它最渴望吞噬的养料!
“咸鱼!”凤玦目眦欲裂,飞身欲挡。
然而,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赵咸鱼眼中没有半分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
她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恐怖的龙威踏前一步。
她抬起手,将自己那头浸透了心头血、宛如霜雪的白发在掌心迅速编织。
那不再是柔软的发丝,而是在她磅礴的民心愿力灌注下,化作了一条坚韧无比、闪烁着淡淡血光的绳索!
“想吸我的血脉是吗?”她清冷的声音响彻地宫,“好啊,那便连着这天下万民的血汗,一并吸个够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猛地将白发绳索甩出,如一道血色闪电,精准地捆住了那具象化的黑龙虚影!
绳索触碰到龙身的刹那,竟发出“滋啦”的灼烧声,黑龙发出了痛苦的嘶吼。
紧接着,赵咸鱼做出了一个让凤玦肝胆俱裂的动作。
她踩着凤玦刚才为她披上的龙鳞甲,借力一跃,竟如履平地般踩上了黑龙的逆鳞,直冲高空!
在她身后,一道道刺目的血线从她体内迸发而出,却没有滴落在地,而是穿透了地宫的穹顶,刺破了皇庄的土地,以一种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与大江南北,与千里沃野,与每一片正在枯萎的神稻田的根系,精准地连接在了一起!
刹那间,以皇庄为中心,整个大地的脉络都被点亮了!
无数条血色丝线勾连交错,最终在昏暗的天幕之下,形成了一个遮天蔽日的巨大“止”字禁制!
黑龙被这股源自于苍生的力量死死缚住,疯狂挣扎,却无法挣脱分毫。
赵咸鱼的身体,成了连接龙脉与民心的唯一桥梁,承受着双方力量的恐怖撕扯!
“噗——”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
“不够……还不够驾驭它!”凤玦嘶吼着,他猛地伸手,一把扯断了自己脖颈上那串由自身龙鳞打磨而成的项链。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中,他毫不犹豫地将最中心那枚闪烁着心血光泽的龙鳞碎片,强行塞进了赵咸鱼的口中!
“吃下去!”他用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喝道,“只有这样,你才能同时驾驭龙魂与民心!”
龙鳞碎片入口即化,一股温和而霸道的力量瞬间涌入赵咸鱼的四肢百骸,修复着她濒临崩溃的经脉。
更让她震惊的是,在凤玦的脖颈处,一道与她一模一样的金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烙印!
“你……”
“现在,我们是双生契了。”凤玦的声音因力量的流失而有些虚弱,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你的命连着龙脉,我的命连着当今皇帝的血脉。赵咸鱼,你尽管放手去做——你若断了这腐朽的龙脉,我便亲手断了这无道的帝王脉!”
就在这山崩地裂的时刻,地宫一角的暗门突然被撞开,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正是裴文昭的弟弟裴文景。
他怀里死死抱着一捧已经熄灭、却还沾着暗红色血迹的龙涎香。
“哥!凤……凤玦大人!”他看到眼前毁天灭地般的景象,吓得魂不附体,但还是用嘶哑的声音尖叫道:“快走!父皇疯了!他龙榻下的地砖在往外渗黑血!他说……他说要杀光所有吃过神稻的人!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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