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的瞬间,往往并无雷霆万钧之势,而是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却已浸透所有缝隙,再无退路。
就在阿竹被无数道目光钉在原地,心神俱乱之际,张守一那癫狂如诅咒的嘶吼已然炸响!
“圣姬饮下此酒,九龙将化为血河!这山头的坟茔都会睁开眼睛——”
他高举着那碗混入朱砂的米酒,神情扭曲,仿佛已预见了尸山血海的恐怖景象。
村民们被他言语中的怨毒与疯狂所震慑,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看向阿竹的眼神瞬间从敬畏变成了恐惧。
然而,张守一的诅咒戛然而止。
“嗷呜!”
一声凶狠的咆哮,阿竹身边那头一直温顺趴伏的猎犬“追风”突然暴起!
它如一道黑色闪电,无视了主人的惊呼,竟一口死死咬住了张守一高举酒碗的手臂,利齿瞬间刺穿道袍,鲜血飞溅!
“啊——!畜生!你这畜生!”张守一惨叫着摔倒在地,酒碗脱手而出,猩红的酒液泼洒一地,滋滋作响,竟散发出淡淡的腥臭。
众人一片哗然!谁都没想到,阿竹的猎犬会如此护主!
追风却还不罢休,它发了狂般撕扯着张守一的道袍。
只听“刺啦”一声,那件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袍子竟被从中撕开,露出了里面的贴身内衬。
就在撕裂的衣襟处,一个诡异的暗纹赫然暴露在众人眼前——那是一个由交错的蛇形线条构成的、形似幽深门户的图腾!
人群中,有见多识广的老人失声惊呼:“玄牝门!是三百年前就被朝廷剿灭的邪教玄牝门!”
此言一出,满场死寂!
玄牝门,专以活人血祭,手段残忍,臭名昭着。
张守一竟是玄牝门余孽!
他所谓的“圣姬”之说,分明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毒阴谋!
几乎在同一时刻,村落另一端的祠堂之内,沈砚舟正死死盯着脚下由星盘投射出的光影,额头冷汗涔涔。
地砖之上,竟匪夷所思地浮现出两重交叠的星图!
一重璀璨明亮,是他所熟悉的当朝星轨;另一重却暗淡诡谲,仿佛来自三百年前的幽暗时空。
两重星图的中心,都指向同一个坐标——阿竹所在的位置!
“不对……不对!”沈砚舟喃喃自语,脸色煞白,“九龙吐珠,龙气外泄,竟与深埋地下的皇陵地脉产生了共鸣……她不是在接受供奉,她每在村中走一步,都在用自己的气息,解开那座三百年前的祭天大阵!”
他猛地一咬指尖,剧痛传来。
鲜血涌出,他以指为笔,在那片古老的龟甲上疾速书写、推演。
星图在他眼中飞速旋转,无数尘封的秘辛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突然,他的指尖在龟甲上重重一顿,划出一道深痕,笔锋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双目圆睁,眼中尽是颠覆性的骇然。
“错了……全都错了!三百年前,先皇斩断的根本不是什么龙脉旁支……他斩断的,是‘双生契’!”
“啪!”
几乎是沈砚舟话音落下的瞬间,远在数里之外,阿竹独居的草庐窗棂上,一个血淋淋的手印凭空出现,仿佛有人从另一个世界穿透了过来,留下了绝望的印记!
守在草庐旁的秦戈瞳孔骤缩,腰间的佩刀“惊鸿”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竟自动出鞘!
刀身寒光一闪,不偏不倚地刺向那枚血手印。
刀尖与窗棂触碰的刹那,并未发出任何声响。
取而代之的,是秦戈的刀身如同一面镜子,竟映照出了一幕令人心胆俱裂的幻影——
那是一座高耸入云的祭坛,周围风雪交加。
一个身穿素白祭袍的女子,背影与阿竹别无二致。
她手中紧握着一支晶莹剔透的玉簪,毫不犹豫地,狠狠刺入了面前另一个女子的心口!
那个被刺的女子,容貌竟与阿竹有着七分相似,只是眉眼间多了一丝温婉。
她叫阿蓁。
“阿蓁,对不起……”幻影中,那素袍女子的声音冰冷而颤抖,“只有双生血契断裂,你我天人永隔,才能重开祭天台,换来国祚三百年!”
鲜血染红了玉簪,也染红了漫天风雪。
秦戈如遭雷击,握刀的手青筋暴起。
他终于明白,为何每次靠近阿竹,这柄斩妖无数的宝刀都会隐隐悲鸣。
而此时,在村落尽头的碧水深潭边,一场更为宏大而凶险的祭祀,已然拉开序幕!
赵承煜的使团动作迅疾,一座巨大的青铜鼎被悍然架起,鼎下烈火熊熊。
杜元衡手持一卷染满暗红血迹的《迎圣姬疏》,神情狂热而肃穆。
“九龙山怨气百年不散,皆因龙脉被锁!今,以圣姬之血祭鼎,引龙魂归位,可镇山河,安社稷!”
话音未落,他将那份血书猛地投入鼎中火焰!
“轰——!”
血书入火的瞬间,平静的潭水陡然剧烈沸腾,仿佛被从底下煮开!
水面炸开无数巨大的水花,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笼罩了整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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