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个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响——咸鱼当归。
这更像是一句谶语,而非碑文。
她下意识伸出手,指尖抚过冰冷粗糙的石刻,一种奇异的冲动驱使着她,想要探究这四个字背后更深的秘密。
她抽出腰间防身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刮向碑身,试图清理掉那些几乎与石碑融为一体的厚重青苔。
“嘶——”
锋利的刃尖不慎划破了指腹,一滴殷红的血珠滚落,不偏不倚地滴在了“当归”二字的缝隙中。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滴血仿佛滚烫的烙铁,瞬间没入石碑之内。
紧接着,以血珠滴落处为中心,无数细如发丝的血线疯狂蔓延开来,爬满了整块断碑。
那些血线扭曲、盘绕,竟构成了一个又一个密密麻麻的血色小字——“还”!
成千上万个“还”字,像一群嗜血的蚂蚁,疯狂地啃噬着她的理智。
它们最终汇聚成一篇完整的血色铭文,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镇龙契》。
杨氏先祖,以百名宫人血肉为墨,以白骨为笔,于此立下契约。
愿以大晏龙脉三成气运为祭,换取杨氏三百年不衰的权势与荣华。
契成之日,龙脉哀鸣,大地泣血。
而那百名被献祭的宫人怨魂不散,化为诅咒,永世镇于冷宫,反噬杨氏血脉。
云未央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原来那座困了她十年的冷宫,竟是建立在龙脉和无数亡魂之上的巨大坟场!
“你看明白了?”
一道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彻骨的寒意。
云未央猛然回头,凤玦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月白色的长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宛如谪仙,眸中却没有半分温度。
他手中托着一枚莹白的玉简,光华流转间,一幅动态的影像赫然呈现——正是皇城中那座象征着国运的观星台,在众目睽睽之下,轰然坍塌!
凤玦的目光从玉简移到她惊骇的脸上,一字一句,如同审判:“观星台的基石,是最后一枚玉玺碎片。你以为的祥瑞,不过是解开这《镇龙契》的钥匙。玉玺碎片是锁链的锁孔,而你在西山矿场救下的那些矿工魂魄,便是唤醒龙脉的血祭。云未央,你每让一片荒漠开出花,都在亲手解开一道缠绕在龙脉身上的封印。”
话音未落,他修长的手指已闪电般探出,轻点在云未央的眉心。
那朵伴随她出生的云纹胎记,瞬间像是被注入了生命,滚烫的刺痛感炸开!
云纹的边缘开始扭曲、延伸,化作一道道黑色的符文锁链,沿着她白皙的脖颈一路向下,蔓延至咽喉要害,最终形成了一道与断碑上《镇龙契》一模一样的咒印!
它像一个精致而恶毒的项圈,死死扼住了她的命运。
“啊——!”她痛苦地扼住喉咙,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被这道符咒疯狂抽取。
就在此时,绿洲上方的天空忽然扭曲,一道披头散发、形容癫狂的幻影凭空出现,正是早已疯癫的老太妃!
她穿着早已不合时宜的华贵宫装,跳着不成章法的祭祀之舞,手中赫然抓着数块玉玺碎片。
碎片在她掌心飞速旋转,竟汇聚成一个血色的漩涡。
“睿儿!我的睿儿!你看见了吗?”老太妃痴狂地大笑着,眼角流下两行血泪,“龙!是龙在哭啊!它好痛,它说……它说要回到杨家的床上去……”
凤玦的瞳孔骤然一缩,他猛地想起了宗卷中的一笔记录——大晏末代掌玺贵妃,正是老太妃的生母,杨氏的最后一位后人!
“公主!公主留步!”
一声泣血的嘶吼划破长空,薛怀忠竟带着一队人马强行闯入了这片被沙暴隔绝的绿洲。
他扑倒在云未央面前,双手颤抖地展开一卷古旧的薛氏族谱。
“公主请看!”他指着族谱最顶端,在先祖名讳旁,赫然烙印着一个由复杂纹路组成的族纹。
那族纹的形状,分明就是“咸鱼”二字的变体!
“三百年前,杨氏以血咒断龙脉,我薛家先祖身为护龙一脉,为保大晏国祚,不忍龙脉就此枯竭,只能行逆天之法……”薛怀忠老泪纵横,声音嘶哑,“先祖将杨氏血脉中的诅咒,强行转嫁到了一个被遗弃的杨氏女婴身上,并将她送出宫外,让她和她的后代,世世代代去承受龙脉的怨气……公主,那女婴,就是您的先祖!您不是杨氏的罪人,您本该是我们薛家世代供奉,用以安抚龙脉的圣女啊!”
云未央彻底僵住了。我……是谁?
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这颠覆性的真相,脚下的流沙突然开始疯狂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薛怀忠连同他手中的族谱,发出一声惊恐的惨叫,瞬间被卷入地底,消失无踪!
轰隆——
沙浪翻涌,地面剧烈震动,一具巨大的青铜棺椁,竟从薛怀忠消失的地方缓缓升起!
棺椁的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刻满了与薛氏族纹一模一样的“咸鱼”二字,散发着亘古的荒凉与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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