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的光芒刺破黑暗,如同一柄颤抖的金剑,劈开了前方的幽深。
光晕尽头,景象让赵咸鱼的呼吸骤然一滞。
那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一群身影虚幻的矿工。
他们有的瘦骨嶙峋,有的还是垂髫小儿,身上穿着百年前的破烂衣衫,正默默地搬运着碎石,修补着一处塌陷的巷道。
他们的动作机械而麻木,仿佛被困在永恒的轮回里,脸上毫无表情。
而那银铃般的嬉笑声,正来自几个在石堆旁玩着石子的小小魂魄,他们的笑声清脆,却带着一丝穿透骨髓的空洞。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赵咸鱼的心头。
他们死了,却还在这里做着永无止境的苦工。
她没有恐惧,只有满腔的怜悯。
“你们……累不累?”她近乎本能地轻声问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话音未落,仿佛一句禁忌的咒语被打破。
轰隆——!
整座黑石岭,不,是整片山脉,都开始剧烈地颤抖!
赵咸鱼脚下的地面疯狂摇晃,头顶的岩石簌簌落下,手中的油灯砰然坠地,黑暗瞬间将她吞噬。
但下一刻,比油灯亮上千百倍的光芒,从她身后的矿洞入口处爆发开来!
那是一道冲天而起的金色光柱!
紧接着,滚烫的、带着浓郁灵气的泉水如同一条苏醒的金龙,从狭窄的矿洞口咆哮而出,瞬间形成一片沸腾的金色湖泊。
泉水所过之处,枯木逢春,顽石生苔,一股精纯至极的生命气息弥漫了整个山谷。
“灵泉!是天降灵泉!”
山脚下,一直窥探着矿洞异动的青梧道人双眼瞬间迸发出贪婪的狂热。
他再也顾不得隐藏,身形如电,强行冲向那片金光最盛的灵泉区。
只要能沐浴其中,他的修为必将一日千里!
然而,他刚踏入灵泉蒸腾的雾气,丹田猛地传来一阵绞肉般的剧痛!
“噗”地一声,他喷出一口黑血,骇然低头。
只见他脚下的地面,泥土正疯狂翻涌,一具具被他偷偷埋下、用以吸纳地脉阴气的尸骨,竟自己从地底浮了上来!
三百具尸骨,无一例外,全都漂浮在金色的泉水上。
它们空洞的眼眶里,不再是怨毒的黑气,而是绽放出了一朵朵金色的蒲公英。
微风拂过,无数金色的种子带着净化的气息,悠然飘起,不偏不倚,全都飞向了他在山中洞府里珍藏的那些用阴煞之气炼制的假丹药!
“不!”青梧道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眼睁睁看着自己百年的心血,正在被这股浩然正气彻底净化。
与此同时,在灵泉的另一侧,郑家村的族长郑三枪,正带着全族老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高举着一本泛黄的族谱,老泪纵横,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列祖列宗在上!你们当年被逼在此开采毒矿,沉冤百年,今天……今天这笔账,总算能算了!”
他猛地抬起手臂,枯瘦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远处的山腰。
那里有一座青砖大瓦的豪宅,正是百年前监工的后人——崔家的府邸。
“看啊!都看啊!”郑三枪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和快意,“就在昨夜,崔家所有的田地里,一夜之间,长出的稻穗上,都刻上了我们郑家族谱里每一个先祖的名字!”
山腰的崔家大宅,此刻已是鬼哭狼嚎。
那些金色的稻穗,仿佛是来自地府的催命符,让崔家上下魂飞魄散。
京城,钦天监。
“疯了!全疯了!”白发苍苍的监正崔元化像个疯子一样,在巨大的星图前挥舞着手臂,他脸上的惊恐甚至超过了山腰的本家亲族,“快看!黑石岭被压制百年的龙气,冲破了地脉封印!它……它竟然和西郊皇庄的地气连成了一线!”
这道龙气一旦与皇庄龙脉合流,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当年他们崔家先祖联合青梧道人的师门,设下毒计,以三百条人命为阵眼,污秽地脉,窃取龙气,才换来崔家百年的富贵和他在朝中的地位。
如今,一切都要被清算了!
话音未落,他腰间悬挂的那枚代表着太医院荣誉与权力的金印,突然变得滚烫!
崔元化惨叫一声,金印在他惊恐的目光中,竟如蜡烛般熔化,化作一滴金液,“滋啦”一声烙在了他的额头正中!
金液冷却,一个狰狞的“贪”字,深深刻入他的皮肉,金光闪闪,仿佛在向天下昭告他的罪行。
矿洞深处,剧烈的震动终于平息。
赵咸鱼摸索着站起身,眼前不再是漆黑一片,整个巷道都被一种柔和的金色光芒照亮。
在光芒的源头,她看到了一块巨大的石碑。
石碑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名字,每一个名字都像是有生命一般,在金光中微微浮动。
赵咸鱼下意识地伸出指尖,轻轻触碰了离她最近的一个名字——“赵铁牛”。
嗡——!
一声悠远而洪亮的钟鸣,仿佛从九幽地底,又仿佛从九天之上响起,响彻了整座黑石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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