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散尽,太和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那股源自地脉深处的磅礴气息虽已消退,却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殿上所有人的喉咙。
林修远高举着那份万民血书,手臂因激动与恐惧而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仿佛是用他自己的血肉铸就:“陛下!此乃永安城百万百姓的泣血陈情,请陛下降罪谢家,还天下一个公道!”
皇帝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死死盯着那份血书,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窗外投射进来的一缕阳光所吸引。
那缕阳光恰好落在血书之上,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模糊的血痕,在阳光的照耀下,竟折射出细密如朱砂的金色纹路,一道道血痕彼此勾连,赫然显现出四个清晰的大字——咸鱼当家!
“什么?!”满朝文武瞬间炸开了锅。
这哪里是陈情血书,分明是乱臣贼子对皇权最恶毒的诅咒与嘲讽!
“咸鱼”,这个对新晋国师赵咸鱼的蔑称,竟以如此诡谲的方式出现在万民书上!
“妖言惑众!”一声怒喝如平地惊雷,谢廷章猛地跨出队列,双目赤红,一把从林修远手中夺过血书。
“此等乱国妖物,焉能留存于世!”他声色俱厉,反手从殿前卫士腰间抽出火把,高高举起,便要将这不祥之物付之一炬。
然而,比“咸鱼当家”四字更加匪夷所思的景象,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上演了。
那熊熊燃烧的火舌,在即将触碰到血书的瞬间,竟像是拥有生命一般,猛地向两侧分开,诡异地绕开了那张薄薄的宣纸。
火焰非但没有焚毁血书,反而像一支被无形之手操控的画笔,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飞速游走,留下焦黑的痕迹。
火光闪烁间,一个错综复杂的图案被勾勒出来——那竟是一副详尽的皇城舆图,而火焰最终停驻、燃烧得最旺盛的地方,赫然是早已废弃多年的冷宫方位!
“冷宫……”人群中,须发皆白的老太监孙德余浑身一颤,像是被勾起了什么尘封的记忆。
他连滚带爬地冲到图案前,浑浊的老泪瞬间涌出,嘴唇哆嗦着,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皇帝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他猛地转身,不顾一切地冲向内殿深处。
片刻之后,他颤抖着双手,捧着一个落满灰尘的紫檀木匣子跑了回来。
“陛下……陛下!这是……这是当年那位娘娘留下的东西!”
匣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份泛黄的卷轴。
孙德余将其展开,正是《冷宫地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契约的末尾,那落款处的一个“永”字上。
那个字写得极有风骨,但最后一笔,却并非一个点,而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半莲花图案!
就在宫中风云变幻之际,城东的观星楼内,丝姑正对着一张破旧的渔网凝神。
这张网是海婶的遗物,上面用不知名的红色染料绘制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她奉国师之命解析这些符文,却始终不得其法。
此刻,她心血来潮,将一缕真气注入其中,渔网上的符文陡然亮起。
丝姑凑近细看,瞬间如遭雷击,脸色煞白。
那构成渔网的每一根绳索,内里竟都缠绕着一缕比发丝还细的金线,那金线散发出的气息,她再熟悉不过——那是魂魄之力!
而且是属于先帝妃,那位传说中以身殉国的奇女子!
“天啊……”丝姑的声音都在发颤,她终于明白了这些符文的本质,“她没有死……不,是比死更可怕!她把自己化作了维系符纸的魂丝!”
与此同时,谢廷章已如一头暴怒的雄狮,冲回了谢家祖宅。
宫殿上的地图让他想起了母亲临终前交给他的一件遗物。
他冲入密室,打开了那个他从未在意的锦盒。
里面并非他记忆中的传家玉佩,而是一个触手冰凉、雕刻着繁复莲纹的符匣!
这符匣的材质非金非玉,与冷宫地契末尾那半朵莲花的气息如出一辙!
“妖物!全都是妖物!”谢廷章的理智被彻底冲垮,他认定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留下的诅咒,是他谢家洗刷不掉的耻辱。
他举起符匣,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墙壁!
他预想中匣毁人安的场面没有出现。
符匣在撞击墙壁的瞬间,爆发出万丈金光。
万千纤细却坚韧无比的金丝从中爆射而出,如附骨之疽,瞬间将谢廷章层层包裹,锁成一个金色的茧。
他的意识被拖入一片混沌,当光明重现时,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潮湿阴冷的浣衣房内。
这里,正是当年冷宫的一角!
一个年轻的侍女,面容酷似他的母亲,正满脸泪水地将一个襁褓中的女婴,小心翼翼地托付给另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
“夫人,求您……求您保住公主最后一丝血脉……”
同一时刻,远在东海之滨,赵咸鱼正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大海。
海婶走了,走得无声无息。
她心中空落落的,仿佛被抽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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