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溪街的青石板路,头一回变得比菜市场还要喧嚣。
赵咸鱼的杂货铺前,三杆乌木古秤一字排开,秤杆光滑如墨,唯独那定盘的秤星,竟是三点夺目的金芒。
一个叫豆丁的半大少年,双眼蒙着黑布,小手瘦得像鸡爪,扶着其中一杆秤,面无表情地吆喝着:“称米,称良心。”
起初,人群只是看个热闹。
直到镇上最有钱的布庄老板王胖子,捏着鼻子让家仆扛来一袋精米,想当众戳穿这装神弄鬼的把戏。
豆丁舀了一斗米,挂上秤钩,那秤杆却像是被无形的山岳压住,轰然下沉,砰地一声砸在地上,连青石板都裂开一道细纹。
秤砣纹丝不动,秤杆却重若千钧。
“不可能!我这米……”王胖子脸色煞白,话未说完,围观人群中便有人指着他尖叫:“伪福券!他家卖的‘开运福券’,一张十两银,说是能祈福,全是骗人的!”
话音刚落,王胖子只觉得心口一烫,仿佛被那金色的秤星灼了一下,竟疼得他说不出话来。
紧接着,一个衣衫褴褛、靠扛活为生的挑夫,将自己仅有的半袋糙米颤巍巍地递过去。
那是个破旧的粗布包袱,里头的米混着沙石。
豆丁同样舀了一斗,挂上秤钩。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那秤砣竟像是失了重量,自动向上浮起,直到与秤杆齐平。
众人看得真切,秤砣底部,一个古朴的“义”字纹路,正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人群彻底沸腾了!
凡是昧着良心卖过伪福券、注水酒、劣质布的商贾,无论拿来什么,秤杆都重如泰山,压得他们心头发慌。
而那些老实本分的穷苦人,哪怕只是一捧杂粮,秤砣都会自动浮起,显出那个熠熠生辉的“义”字。
街尾的陈娘子,失魂落魄地看着这一切。
她的摊位上,还堆着上百双号称能“送子旺夫”的福袜,每一双都卖出了天价。
此刻,这些福袜在她眼中,却成了滚烫的烙铁。
她双眼通红,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猛地抱起一捆福袜,冲到街边的火盆前,一把将其全部丢了进去。
“烧了!我陈招娣不是个东西!我把这些害人的玩意儿全烧了!”她哭喊着,状若疯癫。
价值千金的丝线在烈火中蜷曲,化为飞灰。
可就在众人以为闹剧收场时,那灰烬之中,竟有点点金芒升腾而起,如同有生命的萤火。
它们在空中飞舞、交织、缠绕,不过眨眼功夫,就自动织成了一块巴掌大小、纹路精美的婴儿襁褓。
陈娘子愣住了,颤抖着伸出手,接住那片轻如云霞的织物。
她下意识地将其铺在自己摊位上卖不出去的破草鞋上。
下一刻,奇迹降临——那干枯的稻草鞋面,竟缓缓抽出了嫩芽,开出了一朵朵金黄饱满的麦花!
次日天不亮,陈娘子那破败的小院挤满了人。
来的全是腹大便便或是刚生产不久的妇人,她们不求别的,只拿着自家的旧衣物,恳求能换取一小块由“祥瑞襁褓”裁剪下的布料。
一个传说不胫而走:但凡盖过此布的婴孩,夜里再不啼哭,身子骨也一天比一天硬朗。
如果说陈娘子的遭遇是神迹,那么算盘李的下场就是天谴。
这位临溪街最精明的账房先生,正躲在自家密室里,对着一本本伪账簿冷笑。
这些账簿,记录着他如何帮各大商铺偷逃盐税,每一笔都足以让几十户人家倾家荡产。
突然,最上面的一本账簿,竟无火自燃,冒出诡异的蓝色火焰!
“啊!”算盘李惊叫一声,想去扑打,火焰却像活物一般,迅速蔓延到所有假账上。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记载着罪恶的纸张化为灰烬,可每一片灰烬飘落时,都清晰地显现出一个虚影——那正是他父亲临终前,因交不起盐税被活活打死时,手里死死攥着的那张盐税单的影子!
“鬼!有鬼!”他彻底崩溃了,疯了似的将所有燃烧的账簿抱起来,不顾烫手,猛地抛入炼丹炉的熊熊大火之中。
他以为这样就能毁尸灭迹。
然而,那些灰烬在烈火中并未消散,反而熔炼成一捧流动的金色砂砾,它们穿过炉壁,汇成一股细流,涌出密室,沿着墙角,浩浩荡荡地流向了镇外的贫民窟。
金砂最终停在了赵咸鱼杂货铺的后墙下,缓缓渗入墙体。
那面原本斑驳的土墙上,两个遒劲的篆字金纹渐渐浮现——济世。
同一时间,临溪河下游,柳十三郎的私盐船队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怪事。
船舱里,所有用来记录黑市交易的账本,都像被赋予了生命,挣脱了锁链,哗啦啦地飞出船舱。
它们在空中自动折叠,化作千百只金色的纸鹤,遮天蔽日,逆流而上,最终如倦鸟归林般,悉数聚集在赵咸鱼那扇小小的木窗前,有的停在窗棂上,有的则直接穿窗而入。
铺子里,赵咸鱼正小火慢炖着一锅草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