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城,观众回归第七日,神女亲临极夜的第六日。
距离眷顾之日,仅剩最后一日。
城东,远离领主庙与主城区的喧嚣,一片被遗忘的角落。
这里曾是极夜城早期规划的工业区边缘,后来因地质变动被废弃。
巨大的废弃管道死气沉沉如同骸骨,半掩在终年不散的黑色苔藓与低矮的荧光灌木丛中。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低等菌类发酵混合的沉闷气息。
头顶的夜幕在这里显得格外厚重,仅有零星几盏接触不良的旧路灯,在黑暗中投下惨淡而摇曳的光晕。
非但未能驱散黑暗,反而将扭曲的阴影拉得更长,更狰狞。
这里便是尹蓑藤精心挑选的“舞台”——
人迹罕至,连极夜城最底层的拾荒者都罕有踏足。
绝对的寂静,只有风穿过巨大管道空洞时发出的呜咽,如同亡魂的低泣。
此刻,这片死寂之地被几辆停靠在阴影边缘的黑色轿车打破。
车灯熄灭。
楚曼瑾站在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上,她依旧穿着那身象征圣洁的素白长裙,裙摆边缘不可避免地沾染了污浊的泥点。
但她毫不在意,或者说,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身上。
她的目光,冰冷如霜,居高临下地落在前方一个被强行按跪在泥泞中的身影上。
是那个老信徒。
几天前,在“圣恩堂”那香气馥郁的帐篷里,正是这个眼神浑浊的老人,带着近乎狂热的献媚,向她讲述了关于【暗夜之眼】与【暗夜核】的传说。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的激动,仿佛在向神明献上最珍贵的秘密。
那一刻,他眼中闪烁的光芒,是对“神女”无上荣光的信仰,也是对那传说中力量本能的敬畏与向往。
而现在,这光芒早已熄灭,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和茫然。
他枯瘦的身体在冰冷的泥地上瑟瑟发抖,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完整的声音。
他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和巨大的委屈——
他明明是在向神女献上最虔诚的供奉,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肮脏的蛆。”
楚曼瑾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死寂。
没有愤怒的咆哮,只有一种带着极致厌恶的冰冷。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呜咽的风声,钻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也钻进了远处阴影中观众[吴阡夜]的感知里。
他听进了夕颜的话,赶紧回到极夜盯紧了楚曼瑾与她的管家,就撞见了这一幕。
“是谁给你的胆子?”
她微微歪着头,仿佛在审视一件令人作呕的垃圾。
“用你那卑贱的、沾满污秽的言语,蛊惑神明一般的我?”
老信徒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和巨大的冤屈:
“神……神女大人!冤枉啊!老朽只是……只是想将所知的一切奉献给您!绝无亵渎之意!绝无……”
“闭嘴!”
尹蓑藤突兀地打断了他。
管家站在楚曼瑾侧后方半步的位置,微微躬身,姿态一如既往的谦卑,但那双灰暗的眼眸深处,却没有任何波澜。
他看都没看地上的老人,只是对着楚曼瑾的方向,声音平板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
“神女大人宽宏大量,不愿亲自动手处置这等污秽。
但,圣威不可亵渎。此獠,心怀叵测,妄图以虚妄之言引诱神女触碰禁忌,其心可诛!其行,当为所有信徒所共弃!”
一阵压抑的、充满愤怒和狂热气息的骚动从四周的阴影中传来。
[吴阡夜]的灵体悬浮在一根巨大管道的顶端,灰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了在尹蓑藤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废弃的管道口、堆积的工业废料后面,影影绰绰地走出了十几个人影。
他们穿着统一的灰色信徒长袍,但此刻,袍子下露出的眼睛却不再是往日的虔诚与温顺。
而是燃烧着一种被煽动起来的扭曲愤怒和一种……近乎献祭般的狂热。
“杀了他!”
“亵渎神女!罪该万死!”
“清除污秽!净化圣地!”
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声浪。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被“正义”和“信仰”点燃的疯狂。
[吴阡夜]的心沉了下去,他瞬间明白了尹蓑藤之前的“安排”。
这个管家,在带老信徒来这里之前,恐怕早已在信徒中进行了“宣讲”。
他必定是夸大了事实,将老信徒描述成一个居心叵测、妄图利用神女对圣物的好奇而加害于她的恶徒,一个玷污了神女圣洁光辉的罪人。
他用他那平板却极具煽动性的声音,成功地将信徒们对神女的盲目崇拜,转化成了对“亵渎者”的集体暴力。
人性之恶,在信仰的狂热和刻意的煽动下,如同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信徒们叫骂着,但都远远地跟在尹蓑藤身后,没有一位敢上前率先动手。
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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