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从前一天说起,就在吴阡夜前往考核的那一天,雷瑟也在事务所接到了委托。
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和灰尘的味道,混杂着窗外飘来的、城市特有的喧嚣尾气。
雷瑟正百无聊赖地擦拭着事务所那张伤痕累累的旧木桌,指关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他脑子里盘算着攒够去花都的车票钱还需要多久——
那几乎成了支撑他忍受这份平淡的唯一念想。
门铃的轻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来人裹挟着一股室外的凉意踏入。
他身形高大,却带着一种刻意的低调:
宽大的墨镜遮住了上半张脸,黑色的口罩严实地捂住口鼻,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紧抿的嘴角。
一件不起眼的灰色风衣裹在身上,仿佛要将自己彻底融入背景。
他没有多余的寒暄,径直走到夕颜面前,从风衣内侧袋掏出一张照片,轻轻放在桌面上。
动作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郑重。
照片已经泛黄,边缘磨损得厉害。
画面中央是一位年轻姑娘,一头柔顺的黄色长发披肩,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右侧脸颊被一道厚重的刘海完全遮住,只露出线条优美的左半边脸和一只清澈的眼眸。
那眼神平静,却仿佛蕴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哀愁。
“我想委托贵所长期保护她的安全。”
他顿了顿,指尖在照片边缘无意识地划过。
“我最近……发现有人雇佣了‘静脉’的杀手,正在追杀她。”
“静脉”两个字,如同两颗冰冷的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
一直低头翻阅文件的夕颜猛地抬起头。
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瞬间穿透了事务所略显昏暗的光线,精准地钉在委托人身上。
那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短暂、却异常冰冷的光,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三年了,“静脉”这个名字,竟会在帝京之外的长洲城再次被提起。
“长期?”
雷瑟抢先发问,身体微微前倾,透露出兴趣。
“多久算长期?”
“每个月,我会准时将两万元委托费打到贵所账户。直到……我不再打款的那个月,委托自动终止。你们也无需再保护她。”
每月两万。
雷瑟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这数目足够诱人,足以让他更快地接近那张通往花都的车票。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夕颜,琢磨着这位精明的老板会从中分给自己多少。
夕颜几乎没有犹豫,直接点头:
“可以。”
她站起身,对雷瑟使了个眼色。
“雷瑟,跟我来一下。”
两人走到事务所角落的档案架旁。
夕颜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听着,如果可能……尽量把追杀她的‘静脉’成员活捉回来。带到事务所。”
雷瑟脸上的轻松瞬间凝固,瞳孔猛地一缩。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吸气声。
“活捉‘静脉’?”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干涩。
“老板,你……你知道那是什么组织吗?”
这几年他虽然被困在研究所,但通过那些被偷偷带进去的旧报纸,他对“静脉”的凶名如雷贯耳。
那是盘踞在世界阴影里的庞然大物,一个以冷酷、高效和绝对完成委托着称的雇佣组织。
他们的成员,从最底层的执行者到高层决策者,无一不是从血与火中淬炼出来的怪物。
他们接下的委托,无论目标是刺杀政要、窃取机密,还是……屠城灭口,只要佣金到位,便是不死不休。
连代表官方秩序的“绝对法则”都对他们束手无策,只能维持着一种微妙的、互不干涉的平衡。
夕颜竟然想活捉“静脉”的人?这无异于虎口拔牙!
“为什么?”
雷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既是对“静脉”本能的忌惮,也是对夕颜这个疯狂要求的困惑。
“你想干什么?还有……你到底是谁?”
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质问眼前这个神秘的女人。
夕颜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少废话,你之前不还想让我们帮你对付研究所吗?”
“不是,这不一样……”
“干不了?”
雷瑟喉结滚动了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张了张嘴,想拒绝,想退缩。
但夕颜下一句话堵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干不了,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走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
雷瑟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离开?
他现在无处可去。
他需要这个落脚点,需要这份收入,更需要……去花都。
那张车票,是他破碎记忆里唯一清晰的灯塔。
“……涨工资吗?”
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试图抓住点什么。
“看你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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