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了时缘的手,刘老原本微微前倾的身体也缓缓挺直,脸上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表情,但语气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
“墨守成规。”
刘老淡淡地评价了四个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难道……守规矩就那么重要吗?”
摇了摇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缘,看到了某些他不愿见到的东西,
“我不知道你的选择里,是否掺杂了别的考虑,但至少,你给出的这个答案……我不喜欢。”
这个一直表现得对万事都提不起兴趣的懒散老头,此刻竟然难得地和时缘多说了几句话,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教诲与惋惜。
显然,时缘之前表现出的缜密心思、果决行动以及那股敢于算计一切的劲儿,在某种意义上的确很对他的脾气。
就比如这埋下的三百六十九个“爆炸物”,光是这个数量和胆大包天的想法,就让他觉得无比刺激,甚至心生期待。
“我的意思是……”
就在刘老松开手,转身欲走的刹那,时缘的声音再次传来,他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补充解释道:
“……是它们炸不了。”
刘老那即将转过去的身形,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极其僵硬,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定格。
“炸不了?”
刘老猛地转回身,那双慵懒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
“我亲眼看着你!昨天晚上,像个小耗子一样,又是翻垃圾桶,又是捡路边废弃品的,凑齐了四百多个瓶瓶罐罐,然后吭哧吭哧在这儿埋了大半天!怎么会炸不了呢?!”
刘老虽然年纪大了,但反应却极快,话音刚落,几乎不需要时缘再解释,他第一时间就想明白了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一个被他忽略的、最简单不过的常识!
时缘看着刘老那震惊的表情,肯定地点了点头,语气带着点无奈:
“我埋的又不是炸药,那里面装的……大部分就是水和油。
埋在土里,尤其是有些埋得还挺深,密封性也不好,我隔空用火球……根本没法有效引爆啊……”
刘老闻言,许久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时缘。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他那明显变得有些沉重、粗粝的呼吸声,一下下敲击在众人的心头。刘老的胸口微微起伏,那双原本只是失望的眼睛,渐渐开始发红,里面充满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憋屈!
死死地盯着时缘,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真的引爆它们?!你弄这几百个玩意儿,纯粹就是……摆出来吓唬人的?!”
“想过。”
“那你为什么不至少留几个埋得浅一点的,方便需要的时候随时引爆?!”
“留了。”
“那你炸啊!刚才老周都快抓到你了!你倒是炸一个给我看看啊!”
“啊?这不好吧……这是学校公共区域,破坏环境,要赔钱的。”
“炸!出了事我担着!我赔! 你现在就给我炸一个!”
“真炸不了......挖坑的时候......不小心挖穿了,渗水了......下面的湖水把它们都淹了......引信......呃,我是说,点火条件达不到了......”
一问一答间,刘老甚至已经完全忽略了周围那些憋笑憋得肩膀耸动的黑衣人,以及一脸无语望天的周育民。
刘老目不转睛地瞪着时缘,咬牙切齿,那表情,仿佛恨不得把眼前这小子生吞活剥了!
其他人则沉默着注视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只不过,当他们看向时缘时,目光中都带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哭笑不得,有惊叹于这小子的胆大包天和算计之深。
显然,通过这简短的对话,他们已经差不多在脑海里还原出了整个故事的“案发”经过:
一个少年,利用自备和捡来的几百个破瓶子,装了点水油混合物,挖坑埋了半夜,虽然最后因为坑里渗水失效,但依旧能借此精心导演了一出足以吓住周老大和刘老的“空城计”!
“咳咳!那个,李武垣,安全隐患意识不到位,扣两年工资。”突然,刘老一声刻意的咳嗽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只见站在不远处一棵大树树冠上的李武垣,不知何时已经跳了下来,脸黑得如同锅底。
他刚落地,就对着刘老怒气冲冲地竖起了中指,嘴里还愤愤不平地嘟囔着:
“臭不要脸的刘老鬼!你自己被个时缘耍了,拿我撒什么气?!咋就扯上我了?还扣我工资?我……”
李武垣的甜蜜话还没有说完,刘老连看都没看他,只是又淡淡地“咳嗽”了两声,慢悠悠地说道:
“咳咳……公然辱骂领导,顶撞上级,态度恶劣……再扣三年工资。”
“……”
李武垣后面所有的话,都被硬生生地堵回了喉咙里。
他张着嘴,保持着竖中指的姿势,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彻底僵在了原地,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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