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霸 第155章 血战阴山隘口烽

阴山隘口一役的惨胜，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北疆激起了层层涟漪。突厥军虽暂退，但唐军上下无人敢有丝毫松懈。隘口内外，工匠民夫连夜抢修被破坏的防御工事，士兵们收敛袍泽遗体，擦拭兵器，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紧张混合的气息。

李元霸并未因阵斩敌将而沾沾自喜，他深知阿史那咄苾不过是颉利可汗抛出来试探虚实的棋子。真正的恶战，尚未开始。他站在刚刚经历血战的隘口城墙上，任凭塞外寒风拂面，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北方苍茫的草原。远处的地平线上，烟尘隐隐，那是突厥大军主力正在逼近的征兆。

“殿下，伤亡清点完毕。”周武登上城墙，脸上带着疲惫与沉痛，“我军阵亡七百三十一人，重伤二百余，轻伤不计。突厥遗尸约两千具，但……其主力未损分毫。”

李元霸沉默地点点头，这个伤亡比例，对于防守方而言，已是惨重。“阵亡将士，妥善安葬，抚恤加倍。重伤者全力救治。”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工事修复进度如何？”

“正在加紧进行，但部分损毁严重，恐非一日之功。”周武忧心忡忡，“斥候回报，颉利主力距此已不足百里，最迟明日黄昏便可兵临城下。其兵力……远超前报，恐不下十五万之众，且携有攻城器械。”

十五万！这个数字让周围听到的将领都倒吸一口凉气。安北镇能机动作战的精锐，加上幽州援军，总数也不过五万余人，还要分守各处关隘。敌我兵力悬殊，近乎三倍！

李元霸脸上肌肉绷紧，眼中却燃起熊熊战意。“兵力多寡，并非决胜唯一要素。传令下去：第一，将隘口库存的火油、擂石、滚木全部搬上城墙，箭矢足量配备；第二，在隘口前方三里处，依山势多设陷坑、绊马索，延缓敌军骑兵冲击；第三，挑选五百名擅射精锐，埋伏于两侧山崖，专射敌军将领与旗手；第四，派人快马加鞭，催促后方粮草辎重，特别是箭矢火油，必须尽快运抵！”

他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展现出与其勇猛外表相符的细致与韬略。众将轰然应诺，各自领命而去。李元霸又对周武道：“你亲率一千骑兵，在隘口侧后隐蔽待命。待敌军攻城最酣、阵型密集之时，听我号令，突袭其侧翼，不求杀伤多少，但要打乱其攻势节奏！”

“末将明白！”周武领命，眼中闪过敬佩。殿下不仅勇冠三军，用兵亦不拘一格。

是夜，阴山隘口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最后的准备。李元霸亲自巡视各处，检查工事，鼓舞士气。他所到之处，将士们无不肃然起敬，疲惫的脸上重新焕发出斗志。

次日，天色未明，远方传来沉闷如雷的战鼓声，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蠕动的黑线，逐渐变宽，最终化为漫山遍野的突厥骑兵。旌旗蔽日，刀枪如林，十五万大军带来的压迫感，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颉利可汗的金狼大纛在军中格外醒目。

突厥军并未立刻发动进攻，而是在隘口外三里处开始列阵。庞大的军阵缓缓展开，如同一片死亡的乌云，笼罩在唐军心头。沉重的攻城锤、高大的巢车缓缓被推至阵前，显示出突厥人此次志在必得的决心。

“终于来了。”李元霸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擂鼓瓮金锤，对身旁的传令兵沉声道，“告诉兄弟们，狭路相逢勇者胜！今日，就让胡虏见识见识我大唐男儿的血性！”

午时刚过，随着颉利可汗一声令下，突厥军阵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第一波攻势开始了！数以万计的突厥步兵，在弓箭手的掩护下，扛着简陋的云梯，如同潮水般涌向隘口城墙！

“放箭！”唐军将领声嘶力竭地下令。

刹那间，城墙上箭如雨下！唐军制式弓弩射程远，威力大，密集的箭矢带着死亡的尖啸落入突厥人群中，顿时溅起一片血花，无数突厥兵哀嚎着倒地。但后续者踏着同伴的尸体，依然疯狂前冲。

很快，双方进入弓箭对射阶段。突厥骑射手技艺精湛，箭矢如同飞蝗般射上城头，不断有唐军中箭倒下。城墙上，盾牌手奋力格挡，医兵穿梭其间，抢救伤员，场面惨烈而有序。

第一批突厥兵终于冲到了城墙下，架起云梯，开始蚁附攻城！滚木礌石如同冰雹般砸下，滚烫的火油倾泻而下，城墙下瞬间化作一片火海，焦臭的气味弥漫战场。突厥兵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但攻势并未停止，反而更加疯狂。

李元霸亲临第一线，他并未急于出手，而是冷静地观察着战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面旗帜，极大地鼓舞着守军士气。每当有敌军悍卒突破某段城墙，他便如雷霆般赶至，双锤挥动，无人能挡，瞬间将缺口堵住。

战斗从午后一直持续到黄昏，突厥军发动了不下十次猛攻，隘口城墙多处出现破损，守军伤亡持续增加，箭矢消耗巨大，形势愈发危急。颉利可汗见久攻不下，损失惨重，恼羞成怒，终于派上了他的王牌——一支全身覆甲、手持巨斧重锤的突厥重步兵“狼卫”！

这些“狼卫”个个身材魁梧，悍不畏死，顶着箭矢擂石，强行登城。他们力大无穷，装备精良，一上城墙便给唐军造成了巨大压力，防线顿时岌岌可危！

“就是现在！”李元霸眼中精光爆射，对号角手大喝：“吹号！令周武出击！”

“呜——呜呜——”急促而高亢的号角声划破战场的喧嚣！

早已等待多时的周武，闻声而动，率领一千精锐骑兵，如同利剑出鞘，从隘口侧后的隐蔽处杀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插突厥军攻城部队的侧后方！

此时突厥军的注意力完全被城墙上的激战吸引，侧翼防备空虚。周武骑兵的突然出现，顿时引起了一阵混乱！骑兵们挥舞马刀，左冲右突，专砍敌军弓手和督战队，极大地扰乱了突厥军的攻城节奏。

城墙上压力骤减！李元霸抓住时机，大吼一声，身先士卒，冲向那段被“狼卫”突破的城墙！他双锤舞动如风，招式大开大阖，每一锤都蕴含着千钧之力！那些号称刀枪不入的“狼卫”，在李元霸的擂鼓瓮金锤下，如同纸糊的一般，挨着就死，碰着就亡！他如同虎入羊群，所向披靡，硬生生将登上城墙的“狼卫”尽数歼灭！

“赵王神威！杀！杀！杀！”守军见主将如此勇猛，士气达到顶点，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将攀城的突厥兵再次赶了下去。

颉利可汗在远处望见“狼卫”溃败，侧翼受袭，攻城受挫，又见天色已晚，深知今日已无法破城，只得咬牙切齿地下令鸣金收兵。

如潮水般涌来的突厥大军，又如潮水般退去，只在隘口前留下了堆积如山的尸体和破损的器械。

阴山隘口，再一次守住了。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仅仅是开始。颉利可汗的主力未受重创，明日，后日……更残酷的战斗还在后面。李元霸看着退去的敌军，又看了看城墙上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将士，以及远处幽州的方向，心中清楚，他必须尽快找到破敌之策，否则，单凭死守，这五万安北军，迟早会被十五万突厥大军耗光。

而破敌的关键，或许不在正面战场，而在那暗流涌动的后方，以及……那条来自草原深处的、若隐若现的线索。他想起战前斥候回报的一个细节：突厥军中，似乎有汉人装束者活动的迹象。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