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霸 第23章 骨利干暗结旧部 金锤威震黑油碛

漠南的烽燧刚添了新土，骨利干的使者就踏着薄雪来了。使者是个精瘦的汉子，披着沙狐皮袄，靴底沾着黑油碛的油沙——那地方只有骨利干的牧帐才会去。他见到李元霸时，从怀里摸出块狼图腾的铜牌，往案上一放：我家俟斤说了，薛延陀已败，漠南该由各族共守。他愿与将军分治黑油碛，东边归骨利干，西边归大唐。

李元霸正用布擦金锤，锤身的血锈被擦得发亮。他瞥了眼铜牌——上面的狼纹歪歪扭扭，是新刻的，显然是临时找铁匠仿的。分治？他把布往桌上一扔，黑油碛是大唐的地，凭啥分？

使者的脸僵了僵，又从袖里摸出个锦袋，往李元霸面前推：这里面是五十颗东珠，是我家俟斤从贝加尔湖捞的。将军若应了，以后骨利干的战马只卖给大唐，不卖给西突厥。

尉迟恭在旁边了一声：五十颗珠子就想换黑油碛？你们俟斤当俺们是叫花子？他伸手就要掀锦袋，被李元霸按住了。

李元霸盯着使者的眼睛：俟斤真这么想？还是...有人教他这么说？他想起之前从真珠可汗牙帐搜出的信，骨利干的俟斤向来滑头，绝不会主动送上门来讨价还价。

使者的眼神闪了闪，硬着脖子道：是我家俟斤的意思！将军若不应，骨利干的三万骑兵随时能过黑油碛！

那就来试试。李元霸突然把金锤往地上一砸，案上的东珠滚了一地，告诉俟斤，黑油碛的烽燧是大唐的弟兄用命守的，谁也别想动。再敢派人来挑事，我就砸了他的牙帐！

使者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捡起地上的锦袋就往帐外跑，连滚带爬地跳上了马。尉迟恭看着他的背影骂：狗东西！早晚收拾他！

不急。李元霸捡起颗东珠，对着光看——珠子上有细微的划痕，是用刀刮过的，显然是从别人手里抢的。他背后有人。

西突厥的泥孰。李元霸把东珠扔回锦袋，去年在洺州，泥孰的残部逃去了漠北，定是他撺掇骨利干来闹事。

正说着，罗成的亲卫从幽州方向赶来，手里拿着封信：将军！罗艺将军让俺送急报！骨利干的俟斤偷偷往幽州运了批兵器，说是要卖给契丹的叛部！

李元霸的眉猛地一跳。契丹在幽州以北，向来归附大唐，骨利干卖兵器给叛部，分明是想在幽州搞事，牵制朝廷的兵力。

备马！李元霸拎起金锤就往帐外走，去黑油碛！

尉迟恭愣了愣：现在去？天黑了，路不好走。

就得天黑去。李元霸翻身上马，黄骠马的蹄子踏在薄雪上，溅起串雪沫，骨利干的人定在黑油碛设了哨，天黑才好摸进去。

黑油碛的夜比漠南冷，风裹着沙打在脸上，像刀割。李元霸带着五百玄甲军绕到碛后的断云谷，谷里飘着股煤油味——是骨利干的人在熬制火油，准备用来烧烽燧。

将军你看！亲卫指着谷中的帐篷，帐篷外拴着几十匹骆驼，驼背上捆着用油布包着的东西，形状像极了兵器。

李元霸没说话，从箭囊里摸出支火箭，搭在弓上——箭尖对着帐篷旁的火油桶。的一声，火箭射出去，火油桶瞬间燃起大火，火光映得谷里亮如白昼。

唐军来了！骨利干的哨兵喊着往帐篷里跑。李元霸带着人冲进去，双锤抡得像飞，帐篷的木杆被砸得粉碎，里面的兵器滚落一地，果然是卖给契丹叛部的弯刀。

有个骨利干的偏将举着刀冲过来，嘴里喊着：泥孰可汗说了！杀了李元霸！漠南就是咱们的！

李元霸的锤停在半空。果然是泥孰！他一锤砸在偏将的刀上，刀断成两截，锤尖往他胸口一戳：泥孰在哪？

偏将喷着血沫喊：在...在碛北的牙帐...等着收黑油碛呢！

就在这时，黑油碛的方向突然传来喊杀声！是骨利干的主力到了，足有五千骑，火把连成一片，把断云谷围得水泄不通。

将军！咱们被包围了！亲卫急了，举着盾往外冲。

李元霸却笑了：来得正好。他对尉迟恭道，你带两百人往谷东撤，把火油桶都带上，见了骨利干的骑兵就扔！

尉迟恭愣了愣，随即明白了——谷东的沙是虚的，火油一烧，骑兵的马就不敢往前冲。他带着人扛着火油桶往谷东跑，刚跑出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金锤砸地的巨响——李元霸竟把谷中的巨石砸得滚了下来，挡住了骨利干的退路！

骨利干的俟斤骑着马站在谷外，看见巨石滚落，气得哇哇叫：李元霸！你敢困我！他举着马鞭往谷里指，放箭！给我射死他！

毒箭像雨点似的射进来，李元霸用金锤挡，箭杆撞在锤上断成截。有支箭擦着他的耳际飞过，钉在身后的岩壁上，箭尾还颤着——是五步倒，跟当年在洺州射他的箭一样。

狗东西！还敢用毒箭！李元霸嘶吼着往谷外冲，双锤抡得飞快，锤风扫开箭雨，把骨利干的骑兵砸得人仰马翻。俟斤没想到他敢硬冲，吓得拨转马头就想逃。

就在这时，谷东突然燃起大火！是尉迟恭把火油桶扔在了沙地上，火借风势，烧得响，骨利干的骑兵被火一拦，顿时乱了阵脚。有个骑兵的马被火烫得人立起来，把骑手掀在沙地上，正好落在李元霸的锤下——锤落处，骑手脑浆迸裂。

战到后半夜，骨利干的骑兵已折了一半。俟斤带着残部往漠北逃，李元霸没追——他知道泥孰还在碛北，得留着俟斤当诱饵。

收拾战场时，尉迟恭从偏将的尸体上搜出封信，是泥孰写的，说只要骨利干能拿下黑油碛，就把西突厥的一半牧场分给骨利干。

这泥孰真是阴魂不散！尉迟恭把信往火里一扔，去年在洺州没宰了他，今年又来搞事！

李元霸没说话，只看着碛北的方向——那里的夜空泛着红光，是泥孰的牙帐在烧火。他突然翻身上马：去碛北！

将军！天黑路险......

就得趁天黑去。李元霸的锤在鞍侧晃了晃，泥孰以为咱们在收拾骨利干，定没防备。

碛北的牙帐果然没设防。泥孰正坐在帐里喝酒，看见李元霸拎着锤闯进来，吓得手里的酒碗掉在地上：你...你咋来了？

李元霸没理他，一锤砸在他的狼图腾旗上，旗杆断成两截：去年在洺州，你往河里投毒，害死多少百姓？今儿该算算账了！

泥孰突然从靴筒里摸出把短刀，往自己的脖子上抹——他怕被李元霸活捉，受尽折磨。李元霸眼疾手快，一锤砸在他的手腕上，刀掉在地上。

想死？没那么容易。李元霸拎着他的衣领往外走，带你去漠南的烽燧，让你看看弟兄们是怎么守地的！

回到漠南时，天已经亮了。李元霸把泥孰绑在烽燧下，让骨利干的降兵看着。降兵们见了泥孰，都往地上吐唾沫——他们知道是泥孰撺掇俟斤闹事，害他们损兵折将。

有个老牧民突然往泥孰身上扔了块石头：你这狗东西！去年抢了俺的羊，还说是大唐的人抢的！

泥孰低着头，不敢说话。李元霸看着他，突然道：放了他。

尉迟恭急了：将军！不能放！这厮......

放他回西突厥。李元霸往漠北的方向指了指，让他告诉西突厥的人，谁要是再敢来漠南闹事，泥孰就是例子。

泥孰愣了愣，不敢相信自己能活命。他爬起来往漠北跑，连头都没敢回。

骨利干的降兵见李元霸放了泥孰，都往地上一跪：将军仁厚！俺们愿归降大唐！再也不闹事了！

李元霸把他们扶起来：归降可以，但得帮漠南修烽燧，守边地。谁要是再敢跟外人勾结......他指了指烽燧上的唐旗，这旗就是例子。

几日后，长安的信使来了，带来了李世民的诏书——封李元霸为漠北大总管，统管漠南漠北的军务。诏书还说，太上皇的病好了，让他抽空回长安看看。

将军，回长安不？尉迟恭笑着问，陛下定是要给您庆功。

李元霸摸着烽燧上的砖，砖上还留着修墙时的指痕。不回。他往碛北的方向望了望，骨利干的降兵正在修渠，泥孰逃走时留下的马群被分给了牧民，这里的事还没干完。等烽燧都修好了，等漠北的人都不再闹事了，再回去。

信使走后，尉迟恭忍不住问：将军，您就不想长安？不想陛下？

李元霸笑了：想。但这里更需要俺。他拎起金锤往修烽燧的地方走，锤柄撞在砖上，地响了一声，像在应他的话。

漠南的风还在刮，烽燧上的唐旗猎猎响。李元霸知道，只要这旗不倒，只要这锤还在，漠北的狼就不敢再南下，漠南的百姓就能安稳过日子。而他要做的，就是守着这旗，守着这锤，守着弟兄们用命换来的太平——比任何封赏都重要，比任何爵位都踏实。

远处的黑油碛上，骨利干的降兵正在放羊，羊啃着新长的草，咩咩地叫。有个降兵突然往烽燧的方向望了望，看见李元霸的身影，赶紧低下头继续放羊——他知道，这个拎着金锤的将军，既是他们的敌人，也是他们的护佑。

李元霸站在烽燧上，望着漠北的方向。那里的天空很蓝，像块干净的布。他想起二哥在长安说的话：天下不是靠刀枪守的。可他知道，有时候刀枪也是必要的——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让那些想杀人的人不敢动手，是为了让这蓝天下的太平，能长久些，再长久些。

夕阳落在烽燧上，把李元霸的影子拉得很长。金锤在夕阳下泛着光，像块温暖的铁。他知道，只要这锤还在他手里，只要他还站在这里，漠南的尘就不会再乱，漠北的风就不会再寒。而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