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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历史 > 看故事悟人生 > 第155章 淮阴街上那道弯:韩信钻裆时,心里揣着座江山

公元前三世纪末的淮阴城,青石板路被车轮碾出深深浅浅的沟,像老人们额头的皱纹。街面上永远飘着两样东西:一是河埠头带咸腥的风,二是小商小贩扯着嗓子的吆喝。在这人声鼎沸里,总晃着个瘦高的影子,惹得路人时不时回头瞅两眼。

那影子就是韩信。穿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衫,下摆短了一截,露着脚踝。最扎眼的是他腰里那柄剑——剑鞘磨得发亮,铜饰都掉了漆,可他总攥着剑柄,走路时脊梁挺得笔直,像根没弯过的竹篙。

街坊们背地里都叫他“穷酸剑”。有人说他是没落贵族,祖上阔过,到他这儿只剩柄破剑;有人说他就是个混子,整天不事生产,靠着街坊接济过活。那会儿韩信确实穷,穷到去南昌亭长家蹭饭,蹭到亭长老婆大清早把饭端到床上吃,他一进门,桌子早就光溜溜的了。他也不恼,抹抹嘴,转身就走,脊梁还是直的。

更难堪的是在河边钓鱼。鱼钩老半天没动静,肚子饿得咕咕叫,眼冒金星。河边捶衣裳的漂母看不过去,从竹篮里掏出块麦饼递给他。一连几十天,天天如此。韩信捧着饼,嘴里囫囵着说:“将来我肯定报答您。”漂母手一甩,木槌“啪”地砸在石板上:“大丈夫连自己都养不活,还说什么报答?我是看你可怜,不是图你报答!”

这话像根针,扎得韩信脸发烫,可他没争辩,只是把饼嚼得更慢了。他心里憋着股劲,像揣着团没点燃的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烧起来,但他知道,这火不能灭。

那年夏天,热得狗都耷拉着舌头。韩信刚从河埠头帮人扛完半船粮,挣了三个大钱,正琢磨着去买俩炊饼,冷不丁被个黑影挡住了路。

抬头一瞅,是西街的屠夫。那屠夫生得五大三粗,胳膊比韩信的腿还粗,胸脯上的肉一颤一颤的,手里拎着半扇猪,油顺着指缝往下滴。他身后跟着四五个闲汉,一个个吊儿郎当,见了韩信,眼里都透着一股子坏。

“哟,这不是‘剑架子’吗?”屠夫把肉往旁边石墩上一扔,“咚”的一声,油星子溅了一地。他叉着腰,脑袋往前探,唾沫星子随着话飞出来:“天天挎着把破剑晃悠,真当自己是大将军?我瞅着,你这剑也就敢割割草!”

周围瞬间围拢了一群人,乌泱泱的,像看耍猴。有人开始起哄:“屠夫说得对!这小子除了摆样子,啥本事没有!”“怕是剑都拔不出来吧?”

韩信没说话,只是盯着屠夫。他的手在袖子里攥紧了剑柄,那剑柄被他摸了千遍万遍,光滑得像块玉。指关节因为用力,泛出青白。

屠夫见他不吭声,更来劲了。他往前凑了两步,几乎贴到韩信鼻子上:“怎么着?不敢说话?我跟你说,今儿你要么拔出剑,捅我一刀——你要是有种的话;要么,就从我这裤裆底下钻过去。”

这话一出口,人群炸了锅。“钻!钻!钻!”的喊声浪头似的涌过来,把蝉鸣都盖过去了。有几个半大孩子踮着脚往前挤,想看得更清楚些,被大人一把薅住。

韩信的脸慢慢涨红了,不是羞的,是憋的。他能感觉到后背的汗顺着脊梁往下淌,把粗布衫洇出一片深色。他盯着屠夫敞开的衣襟,能看到对方鼓囊囊的肚皮,还有腰上那圈油腻的肉。他又扫了眼周围的人,一张张脸在太阳底下晃,有嘲笑的,有看热闹的,还有几个眼神里带着点不忍,却没人敢出声。

他的手松了松,又攥紧。心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喊“杀了他!凭什么受这辱!”,另一个却在说“杀了他,你这辈子就真完了”。他想起漂母那句“大丈夫连自己都养不活”,想起亭长家冷掉的粥,想起夜里躺在破庙里,望着房梁想的那些事——那些关于兵书、关于战场、关于“将来要干番大事”的念头,像星星一样在心里闪。

要是现在拔剑,刀光一闪,屠夫倒下,然后呢?官府肯定来抓,要么被砍头,要么亡命天涯。那心里的星星,不就全灭了?

韩信深吸了口气,那口气带着猪肉的腥、汗水的馊,还有青石板被晒透的烫。他缓缓松开手,剑柄硌得手心发麻。然后,他弯下腰,膝盖一点点往下沉。

人群的起哄声突然小了,像被掐住了脖子。所有人都瞪着眼,看着那个整天挺直脊梁的年轻人,一点点矮下去,直到肩膀比石墩还低。

他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脸。没人看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的后背在微微发抖,不是害怕,倒像是在使劲憋着什么。他就那么低着头,从屠夫叉开的双腿间,一点一点挪了过去。

粗布衫的下摆蹭过屠夫的裤脚,沾了点油污。

等他从另一边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人群里才爆发出更响的哄笑。有人笑得直不起腰,有人指着他的背影骂“窝囊废”。屠夫叉着腰大笑,笑到眼泪都出来了,仿佛打赢了一场天大的仗。

韩信没回头。他捡起掉在地上的剑,重新挎好,顺着青石板路,一步步往前走。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条拖在地上的尾巴。他的脚步不快,却很稳,像脚下踩着什么定盘星。

后来的日子,淮阴人再见韩信,总觉得他身上少了点什么,又多了点什么。少的是那份藏不住的窘迫,多的是一种沉在骨子里的静。他还是常去河埠头,只是不再帮人扛活,而是对着河水发呆,有时候能站一下午,手里的树枝在泥地上划着谁也看不懂的道道。

再后来,天下乱了。陈胜吴广在大泽乡举了旗,项梁项羽叔侄渡了江,刘邦也带着一群老乡杀进了沛县。淮阴城里的年轻人像打了鸡血,呼啦啦跟着各种旗号跑了。有人见韩信还在河边晃,就扯着嗓子喊他:“还愣着干啥?跟着当兵去啊,总比在这儿饿肚子强!”

韩信只是笑笑,没应声。直到有一天,刘邦的队伍路过淮阴,他收拾了个小包袱,里面就两件换洗衣裳,还有那柄磨得发亮的剑。他跟着队伍走的时候,天刚蒙蒙亮,街面上空荡荡的,只有扫街的老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走,就是好几年。

没人知道韩信在军营里吃了多少苦。只听说他先投了项羽,项羽瞧不上他,让他当个破执戟郎中,提的主意一个也没被听进去。后来他又投了刘邦,一开始也只当个管粮草的小官,差点因为犯事被砍了头。要不是夏侯婴觉得他说话特别,多看了两眼,他早就成了刀下鬼。

再后来的事,就像说书先生嘴里的传奇了。萧何月下追韩信,刘邦筑坛拜大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背水一战大破赵军……韩信的名字,像一阵风,刮遍了大江南北。当年那个在淮阴街头钻人裤裆的穷小子,成了能左右天下局势的齐王。

又过了几年,刘邦定了天下,韩信被改封为楚王,定都下邳。从下邳到淮阴,不过百里地。

那年秋天,韩信带着一队车马回了淮阴。消息早就传开了,淮阴城的人挤在街两边,踮着脚想看看这位“楚王”长啥样。当年的街坊大多还在,只是头发白了不少。那个卖炊饼的老汉,如今拄着拐杖,看着马车上那个穿锦袍、戴王冠的人,直揉眼睛:“这……这真是当年那个‘剑架子’?”

韩信没坐马车,步行着穿过人群。他的腰杆还是那么直,只是不再瘦,脸上多了几道风霜刻的纹,眼神沉得像深潭。走到西街那个石墩旁,他停下了脚步。石墩还在,只是上面的油污变成了青苔。

“去,把西街的那个屠夫找来。”韩信对身后的侍卫说。

侍卫愣了一下,赶紧应声跑了。周围的人心里咯噔一下:这下好了,当年羞辱楚王,这屠夫怕是活不成了。有人偷偷瞅那屠夫家的方向,门紧闭着,像堵死了的路。

没多大一会儿,屠夫被带来了。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了,背有点驼,头发白了一半,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大王……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韩信看着他,没说话。周围静悄悄的,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听得见。当年的哄笑声、起哄声,仿佛还在耳边绕。

“起来吧。”韩信开口了,声音不高,却透着股力量。

屠夫没敢动,还是趴在地上,脸贴着泥地。

“我说,起来。”韩信又说了一遍,语气里带了点笑意。

侍卫把屠夫架了起来,他站都站不稳,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记得当年这石墩旁的事不?”韩信指着石墩问。

屠夫把头埋得更低了:“记……记得……小的该死……”

“你觉得我该杀你不?”

屠夫“扑通”又跪下了,磕得头“咚咚”响:“求大王开恩……求大王开恩……”

韩信笑了,弯腰把他扶起来:“起来吧,我不杀你。不仅不杀你,我还想让你做点事。”

屠夫懵了,抬起头,眼睛瞪得像铜铃,以为自己听错了。周围的人也都愣住了,交头接耳,嗡嗡作响。

“我看你是个直性子,胆子也大,”韩信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就跟着我,当个中尉吧,管管地方上的治安。”

中尉不算大官,可也不是谁都能当的。屠夫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眼泪突然就下来了,糊了满脸的泥。

当天晚上,韩信在当年漂母常去的河埠头摆了酒,请来的都是些老街坊。酒过三巡,有个当年跟韩信还算熟络的老兵痞子,喝得脸红脖子粗,大着舌头问:“大王,当年那屠夫那么羞辱您,您为啥不杀他,反倒还重用他?换了我,早把他剁成肉酱了!”

韩信端着酒杯,看着河面上的月亮,笑了:“你以为我当年不想杀他?”

他抿了口酒,接着说:“那会儿我要是真把他捅死了,顶多算个敢拼命的愣头青,死在淮阴的牢里,连个收尸的都未必有。可我钻过去了,就不一样了。”

“咋不一样?”有人追问。

“钻过去那一下,疼是真疼,脸是真烫,”韩信放下酒杯,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可也就是那一下,让我更明白自己要啥。我要的不是一时痛快,是能让我那柄剑真正派上用场的地方。要是为了争口气,把命丢了,那才是真傻。”

他转头看向那个刚当上中尉的屠夫,屠夫正缩在角落里喝酒,听见这话,猛地抬起头,眼里闪着光。

“再说了,”韩信又笑了,声音里带着点释然,“他当年那句话,也算帮了我。人这一辈子,总得有几道坎逼着你想明白:哪些是能碰的,哪些是得绕着走的。绕不是怕,是为了走得更远。”

河面上的月亮越发明亮,把水照得像铺了层银。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咚——咚——”,敲得人心头发暖。老街坊们喝着酒,听着韩信说话,突然觉得当年那个钻人裤裆的年轻人,不是窝囊,是心里揣着东西——揣着的不是怨气,是比怨气沉得多的志向。

后来,淮阴人再提起韩信,不再说“那个钻裤裆的”,而是说“咱们淮阴出去的楚王”。西街那个石墩子,被人用青砖围了起来,成了个稀奇景致。有老人给孩子讲故事,总爱指着那石墩说:“瞧见没?当年韩大王从这儿钻过去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将来要干大事。这世上的弯,不是都白绕的。”

很多年后,韩信的故事被写进了史书。写史的人说他“忍辱负重”,说他“志在天下”。可在淮阴老街坊的嘴里,故事没那么多文绉绉的词。他们只说,韩信那时候啊,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哪口气该咽,哪口气该憋,哪口气该等到将来,化成冲天的劲儿。

就像淮阴街上的青石板路,看着坑坑洼洼,可只要一步一步踩稳了,再弯的道,也能走出直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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