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医圣手之冷王的掌中娇 第122章 因果涟漪

药王谷，晨光熹微，却驱不散弥漫在整个谷中的凝重。

议事堂内，气氛压抑得近乎凝固。

苏婉清一袭白衣静立堂中，面纱遮掩下看不出表情，只有那双清冷的眼眸深处，隐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疲惫。她将那只流转着银灰色微光的“纳虚瓶”轻轻置于桌面中央。

瓶身冰凉，触手却有种奇异的“虚无”感，仿佛它同时存在于此处，又存在于无数个重叠的空间罅隙中。瓶内，无间星尘如一团被冻结的星云，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让周围的光线发生微妙的偏折。

“此物，确是传说中的无间星尘。”璇玑子凝神观察许久，长长吐出一口气，眼中既有激动，也有沉痛，“其蕴含的‘虚化’与‘混淆’法则，足以干扰甚至暂时屏蔽天机层次的感知与推算。以此为基，布置在禁地外围，可极大削弱古尊者以因果、天机等手段的窥探与攻击。”

茯苓真人却看着苏婉清身后，被两名药王谷长老小心翼翼抬进来、安置在软榻上的无影散人，眉头紧锁。

无影脸色灰败，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他的一条右臂自肩膀以下彻底枯萎，呈现不祥的死灰色，更可怕的是，那股“三灾指”的歹毒灾劫之力仍在不断侵蚀他的道基与神魂，即使以药王谷的顶尖灵药和茯苓真人的修为，也只能勉强延缓，无法根除。

“老陆……还有另外两位道友，都……”站在一旁的凌云声音沙哑，眼眶通红。他亲自参与了救治，也亲眼目睹了归墟之战幸存者的惨状。十三名剑阁精锐，如今只有六人尚能行动，且人人带伤，修为大损。无影小队更是几乎全军覆没。

凌锋剑主坐在侧位，白发似乎又多了几缕。他腰间的青铜长剑“斩虚”静静横于膝上，剑身上一道细微的、泛着灰气的裂痕触目惊心——那是与那巨汉魔修对拼，又被“蚀道幽雷”污秽留下的伤痕，需要长时间的温养与净化才能恢复。

“代价惨重，但……值得。”凌锋的声音有些干涩，却异常坚定，“无间星尘在手，我们便有了对抗古尊者‘因果剥离’的盾牌。牺牲的英魂，绝不会白费。”

靖王重重一拳砸在桌案上，眼眶微红：“古尊者……三灾使……此仇，必报！”

“报仇，需实力，更需理智。”苏婉清忽然开口，声音清冽如冰泉，“归墟一战，我虽击退黑袍与那巨汉，但他们并未真正动用全力。尤其是那黑袍人手中的‘幽冥万秽幡’，以及他尚未施展的‘三灾’神通，皆对神魂、道基有莫测之威。古尊者麾下，绝不止这三人。”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璇玑子：“更重要的是，我带走星尘时，清晰感觉到一股更高层次、更隐晦的意志……曾短暂降临，扫过归墟。那意志中蕴含的漠然与古老，远超三灾使。”

璇玑子脸色一白：“是古尊者本尊的关注？”

“即便不是本尊亲临，也是其一道重要神念。”苏婉清点头，“这意味着，他对无间星尘的重视，远超我们预估。我们虽暂时得手，却也可能彻底激怒了他，引来更直接、更猛烈的报复。”

议事堂内一片寂静。古尊者本尊若真不顾代价出手……以联盟目前的力量，即便加上刚刚到手的无间星尘，又能抵挡几时？

“所以，我们必须更快。”茯苓真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不安，“璇玑子前辈，请您立刻着手，以无间星尘为核心，布置‘瞒天过海大阵’。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将禁地护住。”

“此外，”她目光转向一旁沉默许久的慧觉大师派来的弟子，“轮回玉璧那边，必须加快进度。既然强取不可行，那便尽快确认‘有缘之人’，寻找接触玉璧的正确方法。西线已付出如此代价，东线……不容有失。”

那僧侣合十躬身：“慧觉师叔已传回最新讯息，他经过多日观察与试探，初步推断，欲接触玉璧投影而不被轮回之力反噬，需满足三个条件：其一，魂魄与轮回有深刻纠缠；其二，心志需足够坚韧，能抵御前世记忆冲击；其三，需有‘引路之缘’，即某种能与玉璧产生共鸣的媒介。”

“媒介？”靖王追问。

“师叔推测，可能是沾染了幽冥气息、或与轮回相关的特殊物品，也可能是……某段特定的因果记忆。”僧侣迟疑了一下，“师叔还说，他近日打坐时，隐约感应到药王谷方向，有一缕极其微弱、却与忘川气息隐隐共鸣的‘因果线’被触动了，似有苏醒迹象……”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议事堂外，某个厢房的方向。

那里，是夜璃静养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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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内，光线柔和。

夜璃盘膝坐在玉榻上，尝试运转药王谷心法，却总是心神不宁。自从上次师尊为她探查魂魄后，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悲伤，便如附骨之疽，时不时便会涌现。

尤其是昨夜，她做了一个极其模糊却又无比清晰的梦。

梦中，她站在一条无边无际的惨白色河流旁，河水无声流淌，河中沉浮着无数模糊的影子。对岸，一面巨大无朋的玉璧矗立在迷雾中，镜面映照出无数光影变幻，而她，仿佛也是那光影中的一部分……

更让她心悸的是，当她试图看清玉璧中自己的倒影时，那倒影忽然转过头，对她露出了一个……无法形容的、饱含着无尽悲伤与决绝的笑容。

那不是她，却又仿佛是她。

“那到底是什么地方……那面玉璧……”夜璃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冷汗浸湿了鬓发。

“夜璃。”温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茯苓真人推门而入，手中托着一碗氤氲着草木清香的安神汤药。

“师尊。”夜璃连忙起身行礼，却被茯苓真人按住肩膀。

“坐下，把这碗药喝了。”茯苓真人将药碗递给她，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这个最钟爱却也最神秘的弟子，“你近来心神不宁，可是又梦到了什么？”

夜璃捧着温热的药碗，犹豫片刻，还是将那诡异的梦境和盘托出。

茯苓真人静静听完，良久不语。夜璃描述的“惨白河流”与“巨大玉璧”，与慧觉大师在九阴绝脉所见何其相似！那“因果线”的共鸣，果然应在了夜璃身上。

“师尊，那地方……是不是真实存在？”夜璃敏锐地察觉到师尊的沉默，忍不住问道，“还有……我的身世，是不是与那里有关？”

茯苓真人看着她清澈中带着不安的眼眸，心中暗叹。事到如今，有些事，不能再瞒了。

“夜璃，”她握住弟子微凉的手，声音格外柔和，“为师确实有事要告诉你，但在此之前，你要答应为师，无论如何，保持本心，坚守道心。”

夜璃心中一紧，重重地点头。

茯苓真人于是将联盟面临的危机、古尊者的威胁、西线夺取无间星尘的惨烈，以及东线九阴绝脉中轮回玉璧投影的存在和寻找“有缘之人”的必要性，简略而清晰地告诉了夜璃。最后，她说出了璇玑子的卦象、慧觉大师的感应，以及……她魂魄探查时观魂镜的异状。

夜璃的脸色随着讲述一点点变得苍白，尤其是听到自己魂魄深处可能封印着前世记忆、甚至可能与轮回玉璧有缘时，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所以……我梦到的那条河，那面玉璧，都是真的？”她声音发颤，“而我……可能就是那个‘有缘之人’？我需要去那里，接触那面玉璧？”

“这只是推测，但可能性很大。”茯苓真人紧握她的手，传递着力量，“夜璃，为师不逼你。此事关乎你的性命与道途，甚至可能涉及你前世不愿面对的因果。去或不去，你自己决定。若你选择不去，联盟会另寻他法，绝不会怪你。”

夜璃低头，看着碗中倒映的自己苍白的脸。梦境中那玉璧里悲伤决绝的笑容，再次浮现脑海。一种奇异的直觉告诉她，那玉璧中，藏着与她息息相关的秘密，或许……也藏着对抗古尊者的某种关键。

逃避，或许能得一时的安宁。但若古尊者得逞，师尊、同门、整个药王谷乃至天下苍生……她真的能心安理得地置身事外吗？

更何况，她内心深处，又何尝不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那萦绕不去的悲伤与呼唤，究竟从何而来？

沉默良久，夜璃抬起头，眼中最初的慌乱与恐惧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澈的坚定。

“师尊，我去。”

茯苓真人看着她眼中那与年龄不符的决然，心中既疼惜又骄傲：“你……可想清楚了？那忘川投影，凶险万分，慧觉大师言，寻常修士看一眼都可能迷失。”

“弟子想清楚了。”夜璃深吸一口气，“若我真是有缘之人，这或许便是我的使命，也是解开我身世之谜的契机。联盟需要轮回玉璧的力量，而弟子……也需要一个答案。”

她顿了顿，声音虽轻却无比清晰：“只是，弟子有一个请求。”

“你说。”

“若弟子……在接触玉璧时，被前世记忆吞噬，或发生其他不测……”夜璃目光坦然，“请师尊，以药王谷秘法，斩断弟子与玉璧的联系，绝不能让弟子……成为古尊者或其他邪魔利用的破绽。”

茯苓真人心中一痛，用力点头：“为师答应你。无论如何，药王谷，永远是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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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夜璃做出决定的同时，禁地外围临时搭建的炼器坊内，璇玑子与数位大师正围绕着无间星尘，紧锣密鼓地推演阵法。

纳虚瓶被小心开启一道缝隙，一缕银灰色的尘雾飘出，悬浮在半空。尘雾周围，光线扭曲，连时间的流逝似乎都变得模糊不定。

“果然神异！”一位阵法大师惊叹，“以此尘为眼，布下的阵法将自带‘虚化’与‘混乱’特性，不仅能屏蔽探测，甚至可能将指向性攻击偏移、分化！”

璇玑子却眉头紧锁，手指不断掐算，汗水自额角滑落：“不对……不对……”

“前辈，有何不妥？”旁边人急忙问道。

“星尘的法则，与现世阵法基理，存在根本性的冲突。”璇玑子沉声道，“它本质是‘虚无’与‘混乱’，而阵法需要‘有序’与‘稳定’才能长久运行。强行融合，阵法要么无法启动，要么……极不稳定，可能自行崩溃，甚至引发难以预测的空间紊乱。”

众人闻言，心中一沉。付出了如此代价得来的星尘，若无法有效利用……

“或许，我们不该试图去‘驾驭’它。”一个略显虚弱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凌云搀扶着脸色依旧苍白的无影散人，缓步走了进来。无影虽然虚弱，眼神却异常明亮，他望着那团星尘，缓缓道：“归墟之中，我短暂接触此物。它给我的感觉，并非死物，更像是一种……拥有自身模糊意志的法则具现。我们或许应该做的，不是强行把它纳入我们的阵法框架，而是……为它‘构筑一个适合它存在的环境’，让它自发地形成保护。”

“构筑环境？”璇玑子若有所思。

“对。”无影点头，“比如，模拟归墟海眼那种空间紊乱但又有特定规律的环境？或者，寻找某种能与它‘共鸣’、‘安抚’它的东西？”

共鸣？安抚？

璇玑子猛地抬头，看向禁地方向！

两个时辰后，经过茯苓真人与凌云的沟通，以及极其谨慎的尝试，一缕极其微弱、带着涅盘真火气息与盎然生机的混合波动，从“蕴灵归元大阵”中被引导出来，缓缓接近悬浮的星尘。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安静悬浮、自带疏离感的星尘，在这缕混合波动靠近时，竟微微震颤起来。银灰色的尘雾缓缓流转，主动迎向那缕波动，并与之轻柔地交织、缠绕。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感弥漫开来，星尘散发出的那种令人不安的“虚无”与“混乱”感，竟然被显着地抚平、中和了！

“是两位祖师灵体的气息！”璇玑子激动得声音发颤，“尤其是那种混沌包容的意韵……果然！混沌生万物，亦可容虚无！以两位祖师的灵韵为‘引’与‘基’，构建阵法的核心框架，再让无间星尘自然地弥漫其中……此阵可成！”

希望，再次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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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无人知晓的是。

在距离药王谷无尽遥远的、法则都趋于凝固的虚空深处。

古尊者缓缓睁开了那双仿佛能吞没星光的眼眸。

他的面前，悬浮着一幅由无数细密因果丝线交织成的光图。光图中，代表着“无间星尘”的那一点银灰，已然黯淡，被一层朦胧的混沌气息包裹、遮掩。

而代表着“轮回玉璧投影”的那一点莹白，此刻正微微闪烁。

更有一条新生的、极其纤细却异常清晰的因果线，正从药王谷的方向延伸而出，颤动着，与那点莹白缓缓连接。

线的另一端，是一个模糊的少女轮廓。

“缘起，则劫生。”古尊者淡漠自语，苍白的手指在光图上轻轻一点。

那根新生的因果线，骤然亮起一抹不祥的暗红色。

“既入轮回局，便看你这枚意外的棋子，能引出多少……有趣的变数。”

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玩味的弧度。

药王谷中，正静心打坐、为即将到来的九阴绝脉之行做准备的夜璃，心脏没来由地狠狠一缩，一股寒意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她猛地睁开眼，望向窗外。

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飘来了一缕极淡极淡的、灰红色的云絮。

如血，如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