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仪那声冰冷的低喝还在室内回荡,她的人已如一道轻烟般掠至窗边,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院墙,直刺向京城西郊某个方向,眸底寒意凛冽。
好个阴损的玩意儿!竟用这等扰人心智、蚀人精神的邪咒,还是持续不断、细水长流的那种,这是打算钝刀子割肉,慢慢把她家爷磨疯吗?
直接隔空捏死那妖僧,对她而言不比捻死只蚂蚁难,但如此一来,动静太大,必然引来凡间势力追查,麻烦无穷,她最讨厌麻烦。
略一思忖,清仪心中已有决断,治标先治本,当务之急,是先把这无孔不入的污秽邪气挡在府外,护住胤禛心神,打杀?不急,布个阵,以逸待劳,才是上策。
她转身,脚步轻盈却迅速地走向内室一侧的多宝格,那里整齐摆放着不少胤禛近来陆陆续续为她搜罗来的玉石籽料、矿石晶体,她指尖拂过,最后挑中了几块质地纯净、内蕴灵光最为温润平和的上好羊脂玉和两块青玉镇纸,嗯,爷搜罗的东西,关键时刻还挺顶用,抱着这几块凉沁沁的玉石,清仪又一阵风似的出了正院,径直往前院书房方向去。苏培盛正苦着脸指挥两个小太监蹑手蹑脚地试图用长竹竿驱赶树上的雀鸟,见到她,如同见了救星。
“福晋!您可来了!”苏培盛几乎要扑过来抱大腿,压着嗓子急道,“王爷他不知怎的,心烦得厉害,发了好大的火,连茶都嫌涩口,鸟叫也听不得,奴才,奴才这心里直打鼓啊!”
“无妨,我去看看。”清仪语气依旧平淡,脚下不停,“守着院门,别让任何人靠近书房附近打扰。”
“嗻!嗻!”苏培盛连声应下,立刻挺直腰板,像尊门神似的杵在了月洞门口,心里顿时踏实了大半,福晋来了,天就塌不下来!
清仪步入书房区域,那股针对胤禛神魂的阴邪之气感知更为清晰,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吐着信子,试图钻进书房,缠绕上里面那个让她心绪微澜的人。
她没立刻进书房,而是抱着玉石,以胤禛的书房为核心,看似随意实则精准地绕着圈子行走。每走到一个特定的方位,坎位、离位、震位、兑位……她便停下脚步,取出一块玉石,指尖凝聚起肉眼难见的灵光,如同最精巧的刻刀,在那温润的玉料上飞快勾勒出几个玄奥古朴的净化符文。
符文成的瞬间,便悄然隐入玉石内部,玉石表面看不出任何痕迹,但其本身蕴含的纯净祥和之气却被彻底激发、放大,成为阵基的一部分,她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仿佛不是在布设防御邪祟的阵法,而是在进行一场优雅的仪式。
书房内,胤禛正用力揉着刺痛的额角,胸腔里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看什么都带着一股躁意。公文上的字迹晃得他眼晕,他烦躁地一把将摊开的奏章合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窗外似乎有人影晃动。他拧眉望去,恰好看到清仪抱着一堆他眼熟的玉石块,停在了他书房窗外不远处的假山旁,正低头摆弄着什么。
她怎么来了?还抱着那些石头?几乎是下意识的,胤禛心头的焦灼和那股想要毁灭什么的冲动,在看到那抹清丽身影的瞬间,奇异地平息了一点点,他深吸一口气,像是濒临窒息的人终于吸到了一口氧气,起身推开书房门走了出去。
“清仪?”他唤道,声音还带着一丝未褪尽的沙哑和疲惫,“你在这儿做什么?外面风凉。”
清仪刚将最后一块刻好符文的青玉镇纸埋入假山旁的土中,闻言抬起头,见他脸色不太好,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郁气与烦躁,眼神却因为看到她而透出些许依恋和疑惑。
她直起身,拍了拍手上沾染的些许尘土,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讨论今天天气不错:“没什么,看你这院子景致不错,随便摆弄一下,布个小阵。”
“布阵?”胤禛一愣,凤眸中的困惑更深,“布什么阵?”他走近几步,很自然地伸手想去接她怀里剩下的玉石,“这些石头重,让爷来。”
“快好了。”清仪侧身避开他的手,指尖在最后一块羊脂白玉上轻轻一点,符文瞬间成型隐匿。她环顾四周,确认所有作为阵基的玉石都已就位,且位置分毫不差。
然后,她看向胤禛,唇角微不可查地弯了一下:“觉得心里烦,看什么都不顺眼,是吧?”
胤禛被她一语道破心境,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和讶异:“你怎么知道?”他随即联想到她那些神异手段,心头猛地一跳,压低声音,“难道不是爷累着了,是……”
“嗯,”清仪点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嫌弃,“有个不开眼的东西,在暗处用了点见不得光的下作手段,想扰你心神。”
她说得轻描淡写,胤禛却听得脊背一寒。他不是无知莽夫,对鬼神邪术之说虽不全信,却也存有敬畏,联想到自己方才完全不受控制的情绪和那些低级失误,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若不是清仪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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