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冬月,距离秋弥围场那场风波已过去月余。这日清晨,胤禛正在书房处理公务,苏培盛轻手轻脚进来禀报:“主子爷,宫里来人了,说是皇上召您即刻入宫。”
胤禛执笔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神色如常地放下笔,该来的总会来,他起身,对候在一旁的清仪道:“皇阿玛召见,想必是要亲自看看我的伤势恢复得如何。”
清仪抬眸看他,目光沉静:“四爷心中有数便好。”
胤禛走近,执起她的手,在她掌心轻轻按了按,低声道:“放心,咱们那套说辞,保管让皇阿玛挑不出错处。”他嘴角噙着一丝了然的笑意,“再说了,有福晋你这祖传的养生方子在,爷这伤好得快,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清仪看着他这副浑不在意的模样,轻轻颔首:“早去早回。”
乾清宫内,炭火烧得暖融,康熙端坐于御案之后,看着下方恭敬行礼的儿子,胤禛气色红润,目光清亮,行动间稳健从容,全然不见月前重伤濒死的虚弱。
“起来吧。”康熙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看你如今模样,朕心甚慰,秋弥时,你受苦了。”
“劳皇阿玛挂心,儿臣惭愧。”胤禛起身,垂手恭立,“幸得皇阿玛洪福庇佑,又蒙福晋不弃,用家中古方竭力救治,儿臣方能侥幸捡回这条命,如今已无大碍。”
康熙微微颔首,目光深邃地落在胤禛身上:“朕记得当时情势凶险,太医院一众皆言毒素诡谲,难以化解。你福晋乌拉那拉氏,倒是真有几分为你豁出一切的劲头,她那方子,也确是玄妙。”他话锋微转,带着探究,“竟能解得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剧毒,且让你恢复得如此之快,伤的如此重,但在返京途中,你都能策马缓行了?”
胤禛心知,这才是今日召见的重点。皇阿玛对清仪那方子的好奇与审视,从未停止。他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与一丝赧然,从容应道:“皇阿玛明鉴。福晋她确是倾尽全力,那方子乃其母族不传之秘,擅于固本培元、化解淤毒,此次为救儿臣,她不顾自身,日夜斟酌药性,搭配药膳食补,一点点为儿臣拔毒生肌。”他语气诚挚,将一切功劳与奇异之处,都归结于古方的精妙和悉心照料的功劳上。
他甚至还轻轻叹了口气,带着心疼:“为了儿臣,她人都清减了不少,儿臣每每思及,心中既是感念万分,又觉亏欠她良多。”
康熙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锐利的目光在胤禛诚恳的脸上停留了许久,殿内一时静谧,只闻更漏滴答。
胤禛维持着恭谨,心神稳定。他笃定,只要没有确凿证据指向怪力乱神,康熙便不会,也不能强行深究一个精通医术的儿媳。
半晌,康熙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夫妻一体,她能为你如此,是你的福气,也是我皇家之幸。”他略一停顿,语气微沉,“你此次无端受此大难,朕心知之,太子行事狂悖,朕已严加申饬,日后定当严管。”
胤禛心中了然,这严加申饬只怕是雷声大,雨点小。但他面上丝毫不显,只躬身道:“儿臣不敢,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儿臣只愿皇阿玛圣体安康,朝局安稳。”
康熙看着他这副沉稳克制、毫无怨怼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满意,随即又被更深的思量取代,这个儿子,经此一劫,心性似乎愈发沉凝。他沉吟片刻,道:“你年岁渐长,此次又受了委屈,朕想着,也该给你加些担子了。”
胤禛心头微动,面上适时地露出些许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期盼。
“即日起,晋封你为多罗雍郡王。”康熙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望你日后更加勤勉用心,为朕分忧,为国效力。”
雍郡王?倒比前世早了好多年。
胤禛立刻撩袍跪下,叩首谢恩,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儿臣胤禛,谢皇阿玛隆恩!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皇阿玛期望!”
然而,在他低垂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冷静清明,郡王爵位,他心中了然,这既是安抚,是补偿,又何尝不是一种更高层面的审视和束缚?用王爵的尊荣,来平衡他此次所受的委屈与展现出的不凡恢复力,将他更紧地绑在皇权的战车上,他的皇阿玛,心思永远这般深沉。
从乾清宫出来,胤禛脸上那层激动的薄红迅速褪去,恢复了惯常的沉静,苏培盛跟在身后,小声贺喜:“恭喜主子爷!贺喜主子爷!”
胤禛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回府。”
回到四阿哥府,不,如今该是雍郡王府了,胤禛径直去了正院。清仪正坐在窗边看书,见他回来,放下书卷,目光沉静地落在他身上。
胤禛挥退下人,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拿起她喝了一半的温茶喝了一口,这才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嘲讽与了然:“爷升官了,雍郡王。”
清仪眉梢微动,并不意外:“皇上用王爵安抚你?”
“嗯,”胤禛在她身旁坐下,揉了揉眉心,“顺带也把咱们养生古方的事,在明面上过了明路。”他将康熙的试探与他的应对,简单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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