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剑圣 第76章 非是惟吾人诈

前文再续，书接上回。

上回说到完颜嫣忽然同意陈禺出海，还要和陈禺一同出海，最后还把林，罗两位老板赠送的南洋名贵香料分送给大家。

另外四人都在妙龄，哪里经得起名贵香料的诱惑，瞬间就把十袋分了。

一众准备好所有的事物，用完早餐后，就去了海边大会场。

陈禺一到海边，武林大会还未开始，全真道士已经排好各大门派的座位，部分掌门已经很早就来到了。其中就有魏乾，林岳和罗琼三位。他们在中原镖局的座位中，一边聊天，一边等着。

三人见到陈禺和藤原雅序来，纷纷上前打招呼，魏乾尤其向赵湘凌行礼，赵湘凌也还了礼。相互客气一番后，陈禺带两位老板来到自己的门牌的位置上，此时师兄还未到，不过旁边的陆皋鸣已经到了，一经介绍，两位老板又再次眉开眼笑。

交州早在先秦就已经有海上通商的记录，到了汉代，西域丝绸之路崛起，后经两晋南北朝北边失去了对丝绸之路的掌控，交州地位再度崛起，到了唐代更是达到了空前，宋元时期随着犹太商人及阿拉伯商人在泉州集结，泉州港迅速崛起，才取代交州成为海上丝绸第一大港。

林岳和罗琼本以为攀上江浙慕容家已经很不错了，谁知竟然遇上了明珠楼二当家，明珠楼涉及背后的交州商会，势力之大近乎空前，更何况明珠楼有强大的船队，非但不怕倭寇，甚至还是经常追着倭寇屠戮的存在，立即向陆皋鸣表明来意。

这些情况陆皋鸣也见识不少，但陆皋鸣也有心结交陈禺和刘玥铭，既然这是陈禺带来的朋友，又有中原镖局支持，自然也表现得非常，并扬言将来要组织船队，出去拜访两位老板，林岳和罗琼两人自然高兴，和陆皋鸣之间好话不断。

直到师兄刘玥铭到来，大家说明情况，便趁武林大会开始之前，完颜嫣，陆皋鸣，刘玥铭，魏乾，林岳和罗琼六人借来笔墨纸砚订下商贸盟约，进货，销货，提供运输保护，等等。建立了一条从海西批产毛皮，药材南下，从海外批产贵金属，宝石，和香料，经中原加入大量书籍，笔墨纸砚，茶叶，瓷器，漆器，及工艺品的贸易商路。又考虑到，未来明朝和北元的战事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持续，贵金属可能无法流出关外，所以又在济州一带建立加工点，把金属加工成民用的器具再行外销北方，于是众人又把孙耀城和孔伯贤拉入伙，。

一切草拟好后，众人还请藤原雅序，赵湘凌和陈禺，作为见证人。

藤原雅序看来也惊叹，不过未来林罗两位老板也会到扶桑，况且自己和孙耀城孔伯贤也有合作，这条商路上的好处，想着未来有的是机会涉足，也不急在一时。

最后大家才依次盖上印章，骑缝章，没有带印章的则摁上指印。众人皆大欢喜！

其他门派后来到，不知藤原雅序，陆皋鸣，魏乾，刘玥铭那些人到底何事，一大早就围着圈，嘻嘻哈哈的，举起大会给的茶杯茶碗，当作酒一干二净，而且还连干三次。

大会开始后，众人纷纷入座，今日比较多门派上来是分析倭寇的武功，和对应的破解方法。林岳和罗琼两位老板本是绿林出身，开始也甚有兴趣，也有很多体会。

但随着上来讲解的人武功越来越高，针对的倭寇高手的武功也越来越高，分析，拆解都极其繁琐和繁复，有时候连大门派的长老和掌门，在一时间都理解不了，要反复论证。林岳和罗琼的理解能力已经被深奥的武功完全抛离，两人见这种情况还有愈演愈烈的倾向，就对魏乾说要离开。

完颜嫣留意到魏乾那边的情况，就对身边的陈禺打了颜色，两人走到相对人少的地方说：“阿禺！你去送一下林、罗两位老板，如果有必要帮他们打一下下手，最主要的是找个机会，看一下他们的准备出海的事物，然后回来对比一下，我们准备的事物。”

陈禺点点头，领命出发，绕过比武论事的高台，离远见到林、罗两个老板。

正准备跟上去，忽然肩膀被人一拍，转身看去，竟然是赵湘凌……

赵湘凌似笑非笑地说，“阿禺！准备跟踪两个财神啊？”

陈禺把完颜嫣的吩咐说了一遍，这时已经有全真派的道人把两匹马牵来。

陈禺一看，赵湘凌的坐骑依旧是那匹大黑马。大黑马似乎认得陈禺竟然过来蹭陈禺，赵湘凌见了，笑骂：“你这个没良心的小鬼，见异思迁了是不？”

陈禺明知是在说马，但听了总觉得怪怪的……看见大黑马，想到了完颜嫣的大白马，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把大白马骑来，大白马和大黑马都是难得一见的骏马。

前边也有人给林、罗两位老板牵来马匹，连同五位骑着马的镖师，一行七人向登州城进发。

陈禺和赵湘凌，两骑并行，追上七人，打了招呼，故意跑到七人前面去......

陈禺也跟着赵湘凌向前奔，直接入了登州城，赵湘凌带陈禺走到一间酒楼里，问店小二，马拴在哪里，店小二指了马房。

赵湘凌直接下马，牵着马向马房走去，陈禺也跟着照做。

马房的侍仆迎着两人走出来，示意拴马的工作交给自己做就行了。

赵湘凌见左右除了陈禺外再无他人，就对侍仆同时竖起左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岔开，左摇三下，右摇两下。

侍仆见了先是一怔，马上也环顾了四周无人其他人，然后左右手各伸出一个根食指摆成交叉状。

两人的动作做得极快，做完后立即把手收回，显然是避免手势泄露。

陈禺知道二人是对暗号，果然赵湘凌见到侍仆做出这个动作后，马上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火焰形状的铁牌，侍从也从身上拿一块相同的铁牌，两块铁牌一比对，竟然可以完全对合。

侍从马上点头，带两人进了马厩，先帮陈禺把马拴在一个马间里。

然后带二人走到马厩深处，把其中一匹马带出马间，然后对着马间后墙敲了几下，马间后墙竟然缓缓打开，露出一个小门。

赵湘凌牵着马，带着陈禺，进了小门，是一条通往下面的斜坡小路，小路两边点着幽暗的灯火。

同时里面早有人提着灯笼等候，见赵，陈两人进来后，就领着赵，陈二人深入地下。

上面的侍仆重新关好小门，陈禺知道这是一个地下建筑，应是魔教在登州的一个分舵。

两人到了深处，又有侍从过来帮赵湘凌牵过马匹。

直到侍从把两人带进一个小房间里。

赵湘凌说，“阿禺，我们先小人，后君子。罗、林两位富商，确实是热情好客，且给了我们很多好处，但他们的来历不明，要知道现在哪里的钱都不好赚，他们却能出手大方，所以我们非常有必要查一下他们的船。他们虽然给了我们三千多两黄金，但这个价钱，买一个扶桑特使是足够了，现在再加一个海西公主，他们是绝对赚大发了。”

陈禺问：“这样私下去查，让对方知道会不会不好？”

赵湘凌搬过一扇屏风，隔开两人。然后在陈禺前面的在屏风另一面换起衣服来，并示意陈禺也照做，陈禺见到身前的椅子上放着一套衣服，打开来看是一件窄袖长衣，和一条长裤，椅子下是一双布鞋，都以藏青色为主。

陈禺立即换上，刚换好，赵湘凌就撤掉屏风。只见她身穿交领长衫，下面是绸布长裙，颈上还是饰品链坠。然后从小房间的箱子里拿出一个长条形的琴匣。

赵湘凌打开琴匣，里面是一个七弦古琴。

自幼学习君子六艺，陈禺见过七弦古琴，但着眼望去却觉得这个古琴有些奇怪，琴身略微不协调。

赵湘凌见陈禺在研究古琴，一伸手拍醒陈禺，笑道：“不顺眼是不是？”

陈禺点点头。

赵湘凌把古琴取出，翻转，陈禺这才发现古琴原来是一个大木匣，赵湘凌解下紫云青雪放入木匣中，然后合上。看了看陈禺的绕指纯钢剑，陈禺马上把剑递给她。赵湘凌又拿出一把琵琶，把绕指纯钢剑放入其中，陈禺惊叹这些伪装的剑匣。

赵湘凌放好两个琴匣后，又在红伞上油上一种药水，放在一旁。

随后一指椅子，对陈禺发布命令，“坐好！”

陈禺听话坐在椅子上，赵湘凌又说，“闭眼！”随即感受到赵湘凌的几只手指在自己的脸上不停的揉捏，让自己的面部彻底松下来，再用一些如膏状药水涂在自己面上，涂匀后又说，“等一会！”然后就把陈禺晾在椅子上。

陈禺没等了多久，感觉自己发髻被人解开了，有人帮陈禺清洁了头发，烘干，重新梳了发髻。

陈禺虽然在过程中眼睛一直没有睁开，但他知道做这件事的人并不是赵湘凌，因为着面的手明显不是赵湘凌的手。

直到把头发好，然后把他面上从膏状凝成胶状的药膏小心拿走，又在陈禺面上揉捏涂抹，不时还有些针刺的感觉，就这样弄了半个时辰，对方才停下来了。

忽然有人用手拍了拍陈禺，才张开双眼，见到面前站着一个女子，她面色略黄，眼窝深陷，虽然也看出她以前可能也是一个佳人，但应该长年劳累，才熬出这副病怏怏，但又倔犟坚持的样子。

陈禺一怔，问到：“刚才就是姐姐……”

那人一摆手打断陈禺说话，指了指陈禺身前的一面铜镜，陈禺拿起铜镜，又是一怔，镜里面的人明显不是自己印象中的自己，陈禺立即明白刚才一段在自己面上的作业，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但见镜中自己完全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有点书生文弱气息，但最令人心痛的却是，三缕长须和两鬓青丝中，零星地留着一两条白丝。

震惊过后，陈禺望向整个房间，只剩下自己和那个女子，忽然陈禺注意到这个病怏怏又倔犟的女子所穿着的正是之前赵湘凌换好的衣服。陈禺说：“你是湘凌？”

那女子抿嘴一笑：“大家都十多年的老夫老妻，干嘛这么大的反应？若不是你考不上功名，行商又败光了家业，我用得着和你跑江湖吗？”

陈禺一听声音，觉得似是，但又好像不是，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那女子又是一笑，一手拍在陈禺头上，笑骂到：“就你话多！”

此话一出，正是赵湘凌的声音，陈禺再无异议，虽然面前的这个“赵湘凌”和印象中的风华绝代佳人云梦神剑出入好大，但这一声嗔怪，却是亲切无比，一时激动竟然把“赵湘凌”横抱起来，转了个圈。

“啊……”赵湘凌失声叫出，她和陈禺多次接触，也曾数次出入生死，但陈禺从来未试过如此主动，从来都是自己在用各种方式调戏陈禺，谁知这次陈禺竟然把她横抱了一圈才放下，一时竟然惊呆了。

陈禺也觉得自己唐突，忽然想到，这段时间自己和完颜嫣在没人的地方也经常有拥抱的亲密举动，却没想到自己一时兴奋，竟也抱起了赵湘凌。

两人一时无声，静静望着。

终于还是赵湘凌先开口，装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陈公子，你不会是仗着自己武艺高强，打算在这密室中欺伏我吧？”说得眼眶中泪水汪汪，似要滴出。

陈禺明知以她的内功修为，要挤两滴眼泪，完全不是什么难事。但不知为何这时就是觉得赵湘凌这两滴眼泪，不是为这句话……

但他本来就不善言辞，面对赵湘凌，竟然又不知怎样说话，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湘凌……”就不知怎样接下去了……

也正在这时，门被推开，陈禺见进来的人正是神针薛夫人。她一进来就笑道：“羡慕你们做了十几年夫妻还能这样打情骂俏！”

陈禺想起刚才几针，“前辈，刚才难道是您？”

薛夫人哈哈大笑，“这样好不？”

陈禺问：“我们只是去调查一下林、罗两位老板的船，要这样装扮会不会小题大做了？”

薛夫人笑道：“陈公子心地善良，如果你看见林、罗两位老板的船里面有些见不得人勾当，激起你的侠义之心。你是不是要出手制止？”

陈禺说：“那是当然，”

薛夫人继续问：“然后你们早上签订的合作呢？”

陈禺好奇道，“既然林岳和罗琼都是坏人，我们还为什么要和他们合作？”

薛夫人问：“是否存在这种可能，他们的商路是要定了，如果他们是好人，他们就和我们合作，如果他们是坏人，别人就代替他们和我们合作？”

陈禺听后，心下一寒。想不到薛夫人女流之辈说话竟然如此果断，还记起当时在城头上，她情绪崩溃向赵湘凌求饶的时候，和现在说这话简直判若两人。

赵湘凌一拍陈禺肩膀，问：“阿禺，你怕不怕？”

陈禺点点头，“你们做事果断，令人震惊。”

赵湘凌说：“其实最早认识你的时候，你也非常决断，只不过有的人逢喜事，自然就变得多愁善感了。”

陈禺忽然问：“所以他们的生死，其实是决定在调查的那个人手中，那个人怎么说，组织就给他们作定怎样的定性。”

“确实如此，这也是朱元璋现在最想建立的一支部队！”赵湘凌点头道。

“然后你们想帮他建立？”陈禺问道。

“就算我们不帮，依然有其他人帮，我们帮至少还能在这支部队建成之前多保留一些武林人士。”薛夫人回答。

陈禺不就这个问题深入了，知道她们两人说的都是真话。立即问：“那我们要怎样行动？”

赵湘凌说：“船队会在大后天一早出发，所以我们的工作时间只有今天到明天，我们主要目的是了解清楚的他们船里的货物，及他们水手的身份。如果有确切证据，我们也不需要出手，廖无涯已经潜伏在左右，我们只要发出信号。廖无涯就会带人出来搜船。”

陈禺听着觉得赵湘凌似乎有些话没有说清楚，毕竟如果要查船，让神捕廖无涯去例行检查就可以了，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显然应该是已经发现了那船有不妥之处，自己和赵湘凌只是被派去确认，只是现在没有告知自己到底是何事。不过既然赵湘凌没有告知自己，自己也不问就是了。

立即回答：“好！一切尽听湘凌的”

赵湘凌问：“真的？”

陈禺点点头，“真的！”

赵湘凌说：“那你赶快跟公主回漠北吧！别趟这趟浑水了！”

陈禺又被赵湘凌噎到无语了……

赵湘凌笑道：“陈大侠不要生气，小女子只是关心你而已！”

薛夫人见状立即把话题拉回，“水手由于长年在海上，船上尤其没有女人，所以不少船头，在出海前都会花钱请些当地的烟花女子去伺候一下水手，林、罗的船也不例外。这次他们到登州的一共有八条船，其中七条都已经开往泉州，最后最后一条，就是和藤原雅序一起去扶桑的这条船。”

薛夫人继续解释到：“藤原雅序这次回扶桑，除了自己乘坐一条船外，还有一条旧船，是她当时乘坐过来的，后来她在登州又专门出钱购买了一条全新的大船。这一新一旧的两条船都是按照战船的标配来做的。另外还有登州的一艘货船，那艘船是登州商会的。上面主要是瓷器，漆器，和药材，廖无涯已经检查过无数次了。剩下的就只有林、罗二人临时加上去的这艘船了。”

薛夫人最后解释道：“现在我们知道罗、林两个老板在出海前，包了不少烟花场所，到海边去给船员，歌舞卖唱！”

陈禺恍然大悟，“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扮成江湖艺人混入营地，调查他们船中情况？”

薛夫人笑道：“你猜对了一半！”

陈禺正想开口问，立即被赵湘凌打断，“薛大姐，你不能说了！”

薛夫人笑道：“什么不能说，这命令是教主下的，陈禺听令！”

陈禺心中好笑，我什么时候成了你们教中之人了，你有令就说，做不做是我的事！立即道：“前辈请说！”

薛夫人笑道：“你的任务只有一个，想尽一切办法保护好湘凌！调查的事情，你全部不要过问。”停了一停，又补充道：“虽然那些水手说的只是要些声色卖唱的，但谁知道他们老不老实？”

陈禺一听，原来是这事，你不叫我也做，只见赵湘凌已经低头不敢望自己了！

陈禺背起七弦古琴，赵湘凌拿回自己刚才的大伞，此时经过药水涂抹之后，整把扇子已经变成黄色，赵湘凌想了想也让陈禺把伞背上。自己则背起包袱，和藏着陈禺绕指纯钢剑的琵琶。

两人正待离开房间，陈禺忽然想起，问赵湘凌：“今天早上完颜嫣给你的香料呢？”

赵湘凌马上会意，立即望向换下来的衣服，香料正放在那里。

两人相视一笑，知道香料必须要放下，否则容易被人发现。两人再考虑过没有破绽了，便随薛夫人离开房间。

一路上，赵湘凌告知陈禺，“这次行动，你叫汪政，家住交州但屡试不中，后来尝试做布匹生意，最终终于在沧州亏得干净，害得你的糟糠之妻……”说到糟糠之妻时赵湘凌忍不住一笑，然后继续补充道：“要和你一起流落江湖，卖唱回乡。不过你读过书，能写些字帖，正好登州这边热闹，过来某点回乡的路费。”

陈禺不停地点头，“我是一个只知读书写字的寒酸秀才，娘子贤惠持家。如今经逢大变，我才相信听娘子说，必定都是对的。我只听娘子话！”

赵湘凌也憋不住笑，回了一句：“夫君……”

……

林岳和罗琼出身本来就是绿林，人家难免会对二人产生怀疑，那么他们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陈禺和赵湘凌的这次行动，又会查出些什么？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