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剑圣 第97章 又是理难清

前文再续，书接上回。

上回说到藤原雅序带陈禺到一个大院子中，见到两位长辈正在下棋，其中一人以陈禺破坏他们下棋雅兴为由向陈禺提出挑战。

陈禺是极不想对他们应战，毕竟当初北条公望报信给中原倭寇来袭，自己在却不知情的情况下砍下人家一只手臂，这点不论如何都是自己伤害了人家门派。但人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自己也不如何解呢？

陈禺还在思考的时候，藤原雅序已经把他拉出凉亭，拔出直刃唐横刀指向陈禺，喝到：“进招！”说着一刀向陈禺砍去。

两位老人虽然听过藤原雅序介绍陈禺，知道他武功可怕，但怎么能也是想不通他的武功为什么可以如此可怕。他们一致认为有人能赢藤原雅序已经很难，更不相信陈禺在这个年纪就可以战胜一个剑豪。

在他们心中，现在藤原雅序攻向陈禺，可能藤原雅序真的赢不了陈禺，但也正好看看陈禺的武功是什么路数。

陈禺自然不敢反击只是只是一味闪避和挡格。

却听见黄面老人笑道：“陈公子尽管出手，否则老鬼会因此看不起你们中原武人，说你们都是徒有虚名之辈。”

陈禺暗暗好笑，心想，“这黄面老人看似劝架，其实每一句都是煽风点火。不过确实这样跳来跳去也不成体统，如何才能既不伤人，也能让这两个老人心服呢？”

陈禺连退数招后，果然红面老人见状不屑地说，“雅序停手吧，人家都不愿出手，分明是看不起我们……”

陈禺知道不能让他把话说完，立即出剑开始反击。

藤原雅序见陈禺反击只能挥刀挡架，两人一来一往开始对战起来。

两个老人见二人对战，面带蔑视，毕竟在他们认知中，临敌决胜只需要用一招必胜即可，这种反复进退的打法，在他们眼中，是当真落了下乘。

但三招一过，两个老人面上蔑视的颜色大幅减退，露出了迷惑的颜色，又过了三招两人蔑视颜色尽失换成了惊疑的颜色，之后又从惊疑的颜色变成震惊，从震惊变成恍然大悟，从恍然大悟变得再度震惊，又从再度震惊变得不可思议，最后从不可思议变成钦佩。

就在两个老人震惊与钦佩的眼神下，两个人同时收招。就如同同门切磋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陈禺面带微笑，藤原雅序却是一脸茫然，甚至不理解为何刚才自己会收招，只是觉得刚才这样做有种恰到好处的感觉。

藤原雅序知道自己必然着了陈禺道，但具体如何着道自己却想不出来，立即闭上眼回忆刚才对招时的情况，才发现前三招陈禺抢攻后，自己第四招开始抢攻，陈禺转移被动受招，自己一路攻不下陈禺，但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了啊？当然她知道自己攻不下陈禺，那是因为陈禺不愿攻击自己，并且让自己的招式能释放得淋漓尽致，但就此别无特别，为义父和师父神思如此怪异？

不禁睁开眼，向两位老人露出询问的眼神。

黄面老人用扶桑语声音中隐约带颤地问藤原雅序，“你在中原和陈公子交流过这套武功？”

藤原雅序一脸茫然，摇摇头，表示并无此事。

红面老人又问了一次同样的题。

藤原雅序依旧摇头，诚恳地用扶桑语回答，“弟子在中原一次都未曾用过这路武功。”

两个老人一起望了一下陈禺，面色上显然心有余悸，黄面老人这次用汉语问疼院校：“你知不知道刚才我们看到了什么？”

藤原雅序见师父用汉语问自己，就用汉语回答黄面老人：“弟子不知！”

黄面老人望着陈禺说：“阁下武功果然当世罕见，老朽佩服不已，你对雅序连抢三招就已经控住整个局面，而且这三招显然是怕伤到雅序，留了不少余地。”

陈禺微微点头。

藤原雅序知道陈禺武功本来就可怕，师父说这话，她自己一点都不稀奇。

然后黄面老人继续说：“之前也认为你的武功强于雅序，但都不相信你能在出手间就定得胜负，但现在看来雅序告诉我们的所言非虚。能在三招之内还要留有余地的情况下，击败雅序，委实不易，委实不易！”

陈禺说：“前辈谬赞了！”

黄面老人呵呵一声，“如果赞你的只是三招内击败雅序，那确实是谬赞了。但你做的更可怕，三招后你自动让出主动权，雅序竟然不自知。当时我们也猜不到你想做什么，直到有过了六七招，你的剑招竟然和雅序的剑招融为一体。”

藤原雅序，瞠目结舌，弱弱的问，“什么是剑招融为一体。”

红面老人：“你师父的意思是你的剑法的节奏和意图竟然和陈禺的陈禺的剑法达到了一致。”

藤原雅序震惊，面无人色，“弟子不懂！”

红面老人说，“现在不懂没关系，一会再给你解释。”

藤原雅序低着头，继续听师父说。

黄面老人，“你们从第六七招开始融为一体，我们当时并没有看出，我们真正看出的时候是你们到地十二招时，我们才确认这点，前面几招是我们倒推回去确认的。之前我们只是以为陈公子故意步你的节奏而震惊，但等我们认知这一点的时候，对陈公子佩服得无以复加。”

藤原雅序望向陈禺，双眼充满着不敢相信的神色。

红面老人说：“本来我们教你的这路剑法，我们师父传授我们的剑法，是为了让你让我们锻炼身体平衡，出剑流畅，如果要用来克敌制胜，远不如《心意气剑》实用。但刚才所见，你的剑招配上他的剑招简直是招招杀着，招招狠手。至此，我们才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说完，红面老人和黄面老人，两人拔出剑，两人对舞起来。藤原雅序马上看出红面老人用的正是自己的招式，黄面老人用的是陈禺的招式，虽然出手没有她和陈禺快，但认位却几乎和陈禺还有自己的一模一样。

六七招一过，藤原雅序也看出两人的虽然看似在对打，但互相能伤害到对方的机会却很少，到第十二招的时候，藤原雅序已经发现，两人的剑法竟然好像真的是在攻击一个虚拟的假想敌，再过三招连那个假想敌出什么样的招数回应，她都依稀能想象到。也在此时，两位老人同时收招。竟然真的和自己刚才回招时的情况一样。

她倒吸一口凉气，再次望向陈禺，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心情是喜是忧了。喜的是原来这个对自己千依百顺的陈禺如此厉害，忧的是陈禺这样大胆会不会因此激怒师父和义父。

陈禺则是对两个老人非常佩服，他看出两个老人其实并未理解自己是如何做到这种效果，但对两位老人过目不忘，看一遍自己和藤原雅序演示，就马上能够把剑招记得个九成六七，就这能力，似乎当世难寻。

忽然想到，完颜嫣和赵湘凌好像也能做到这点。不知她们两个现在如何了？今晚不如写两封信，明天寄给她们吧。又想到上次寄信，锁了点礼物，今次寄信送些什么礼物呢？一想到送礼物，忽然想到，自己现在囊中羞涩，之前还对广拙道长说自己要在扶桑逗留半年左右，只怕自己过完未来几天，就身无分文了。

他的表情从钦佩到开心，再到无奈，还略带点焦虑，全让藤原雅序看在眼里。藤原雅序虽然不理解陈禺的表情代表点什么，但看到他最后焦虑时，也忍不住走到他身边，忽然握住陈禺的手，低头偷笑。

陈禺的手被藤原雅序一握，忽然清醒过来，面上一红，望向藤原雅序。

藤原雅序知道此时陈禺会望向自己，故意不望陈禺，但嘴角却是压不住的上扬。

两位老人此时正好望过来，看见两个小娃牵着手，陈禺正望向藤原雅序，心中也窃喜。对藤原雅序说，“雅序既然你这么喜欢陈公子，为何不邀请陈公子搬过来住？”

藤原雅序面红耳热，回答两位老人说：“现在陈公子是随团拜访，怎能私自外出夜不归宿？”

两位老人笑道，“是的！是的！”

转头对陈禺说，“虽然还有大半个时辰，但陈公子是要去准备一下今晚见足利将军的事宜了！”

陈禺连忙点头答应。

藤原雅序拉着陈禺退出庭园，进入了室堂，一路上满面春风带陈禺转了几个转，让陈禺去到一间偏室中。

陈禺一眼就望见室中有一个大木桶，里面盛满热水，窗户的旁边还有挂放衣服的木架。他立即明白，人家是要自己沐浴更衣。便转过头去想请藤原雅序出去……

谁知他刚转身，藤原雅序双手就绕到他头上帮他解了发髻，然后顺势解开他腰带，并绕到他身后帮陈禺解下外衣。

陈禺一生人什么时候让人这样伺候过，一下子整个人都呆住了，藤原雅序帮陈禺把解下来的外衣摊开挂到床前的木架上。

藤原雅序笑道：“知道你害羞，就不打扰了你了沐浴了，赶快沐浴好吧。”

陈禺也不明白为何藤原雅序刚才说的话，有一种说不出的悦耳，让自己当时很想伸手一把搂住藤原雅序，但自己仅存的理智还是强行忍住了心中的这个不礼行为。

但因为刚才的这个想法，让自己身体的某些部位发生了些变化，陈禺连忙转过身，侧头示意自己要脱内衬了。

藤原雅序见他忽然转身，稍加思索马上明白是什么事情了，随即想起那天晚上在趵突泉外庄园的事情，抿嘴一下，转身出了浴室，并把门带上。

陈禺脱掉内衬等一切衣物，摊开挂在木架上，这时才发现木架下点了几个香薰，不禁暗暗佩服扶桑人讲究细节。

一切搞妥，他最后才缓缓坐进入木桶，在一大桶热水中清洁身子要比在驻所拿盆热水来擦身要舒服多了。同时他也发现木桶中的水下了香料，味道非常怡人。

陈禺一边洗澡，一边复盘刚才。但每每想到和藤原雅序握手的时候，就马上变得心猿意马，无法冷静地想下去。他情知这样不行，但偏偏无法逾越这个心理关口，之后放弃不去想。但他自己放弃不去想，不代表那些情景不会自动涌入自己的脑中。在中原，不论是完颜嫣，还是赵湘凌，他都未曾试过去当着别人的面去握住她们的手。但偏偏藤原雅序，自己不仅握住她的手，还是在她家当着她家长辈握住她的手。

好不容易把澡洗完，陈禺离开木桶擦干身子。把刚才的衣服逐一穿上。把身体彻底清洁完后，出水把身体和头发全部擦干，然后再逐一穿回香薰过的衣服。一切整理好，留着发髻，出了浴室，找到铜镜时才开始自己盘。

谁知刚上手，陈禺就透过铜镜看见藤原雅序慢慢走到自己身后，她伸手接过按住陈禺的肩膀，示意陈禺放下双手，陈禺只得放下双手，一切由她。只见她慢慢帮陈禺把头发盘起，认真地打成发髻。陈禺却看不懂这个是什么发髻，想来应该是扶桑这边特有的发髻扎法。

陈禺觉得自己身高，可能让她的手抬得有点了，于是叉开双脚，扎起马步让自己慢慢降低，降低到头顶平齐藤原雅序的视线。却从铜镜中看见藤原雅序掩嘴一笑，随即把注意力放回发髻上。

藤原雅序如此帮陈禺扎完，才双手扶住陈手臂，把他“扶”了起来。然后让陈禺转身，定神地看着可以说是焕然一新的陈禺，然后凑过头来闻了一下陈禺被香薰过的衣服，才露出满意一笑。

陈禺只感觉在藤原雅序面前全身都暖融融的，仿佛她现在就是自己贤惠的妻子一样，即使是他自己明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但总是控制不了自己心中的这个念头。现在就有一种把把藤原雅序搂入怀中的冲动，或许他身体上还有更原始的冲动，还凌驾于他的理智之上。

陈禺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失去控制，忽然想起了当日自己的女真大营时，完颜嫣用她自己的生命来威胁自己让自己理智失控的事情。得到这刹那清明，陈禺立即牵着藤原雅序的手，一起跑出屋去。

当被陈禺牵着时，藤原雅序面红耳热，心中小鹿乱跳，不断在问自己，陈禺会不会马上对自己做某些事情，心理立刻矛盾起来，不行啊，如果现在做很可能就会迟到足利将军的晚宴，但如果陈禺真的要做，稍微迟一点，将军也是会原谅自己的吧。谁知陈禺牵着她的手，和她一同跑出庭院，让院外傍晚的凉风吹过，她方才觉得自己耳根正在发烫。

陈禺这时转头看着她，认真的问：“我能问一下，你在足利将军麾下是多大的官吗？”

藤原雅序的心思还是陶醉在刚才的醺然中，没想到陈禺一对面就问了一个如此正规的问题，笑容慢慢收敛，重新拿出自己平时略带高冷的正经面孔，反问：“你想问我的就是这个？”

陈禺满面尴尬地说：“其实我想问的还有很多，只是这个比较急……”

藤原雅序听着觉得好笑，反问：“你要问的问题，应该还有后续的吧？我们之间的关系，你还不敢一次过问完？”

陈禺点点头，说：“不怕见笑了，今天在驻所时，我觉得我的扶桑话很不行，想请人指点……”

藤原雅序说：“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你想学，我亲自教你，我没空，我也让樱子教你。你应该还有话要说，说那个……”

这时轮到陈禺面红耳热，耳根发烫了，“我今天整理行囊的时候，我发现……”

藤原雅序马上打断：“说重点！”

陈禺低头不敢正视藤原雅序，支支吾吾的说：“我想在你手下谋个差事！”

藤原雅序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在海上买人参的时候就断定陈禺有这一时刻，心理完全乐开了花，不过脸上还是略带严肃的，马上用手掌一拍陈禺肩膀说：“可以，以后你就搬过来住，我想我也不需要付你工钱了，你看这里有吃有住，还有人教你语言，直到你把要办的事情办完，好不好？”

陈禺自己都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了，“其实我也知道这样不好，把手中的宝剑交给藤原雅序，严格来说这把剑也应该是你的。但我觉得如果可以，不影响您的正常开支的话，支付一点点的酬劳还是需要的……”说着把剑递给藤原雅序。

藤原雅序继续拍着陈禺的肩膀说，“对！我刚才失言了，如果你上街要钱，可以问我先要着，如果数量不大且理由合理的话，我都能先给你。”另一只手接过了陈禺的绕指纯钢剑。长叹一声：“趁手的兵器乃是关乎武人的生死大事，我暂时留下你的佩剑。主要是考虑这里是扶桑，如果你经常带着中原的兵器容易招人注意。我会帮你在将军府要一把好一点的直刃扶桑武士刀，你觉得好不好？”

陈禺听她说的也在理，连忙深深一鞠躬，“陈禺多谢……多谢……”

藤原雅序嘿嘿一笑，说：“以后没人的时候我也学完颜嫣和赵湘凌她们叫你阿禺吧……我记得在杀死杨凌锋和假圆澈的那天，你叫过阿源。以后没人的时候你就叫我阿源吧……”

陈禺连忙诚恳但说：“那就多谢阿源！”

藤原雅序心情极好，扶起鞠躬的陈禺。

陈禺也感觉到她的表情有点不对，但实在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不过无论如何，既然她接受了自己在她这里接受她的差遣，至少未来自己有办法支持自己生计。

藤原雅序是知道，陈禺一定只能求自己。当然，自己虽然目标是圈养陈禺，但不能什么事都不让他做，如果真是那样，他也会不好意思自己走了去。

藤原雅序在中原就发现，陈禺基本是靠自己师兄照顾的，所有的精力全部都放到阅读经典，领悟武功上去了，因此陈禺的谋生技能其实非常有限。他在中原或许能凭着他的聪明才智，帮人破案，解难。但到了扶桑，恰好他扶桑语几乎空白。所以，破案解难这些事，陈禺也做不了。如果去做杀手，陈禺又势必会考虑要杀的是好人，还是坏人，好人就不能杀，坏人也要看看是否到非杀不可的程度，所以陈禺也不可能做杀手。所以最理想的做法就是把他留在自己家里，让他教自己武功，让他默写和翻译经典。他默写和翻译后的经典，以此为样本可以拿去版印，然后放到林岳和罗琼商号下的船队去，不论是销往海外，还是在扶桑销售，也能赚回些成本，而且以陈禺的水平，怎么可能都不会卖不出吧？

最坏的情况，保底也能让陈禺教自己武功，而且圈养着陈禺，没准自己还能捷足先登……

此时，藤原雅序看着陈禺，就像馋猫看着鱼块一样，又有点按耐不住，想跃跃欲试了。

陈禺看着她盯着自己两眼放光，心里七上八下的，她到底想干嘛？刚才还不是说得好好的嘛，怎么我忽然感觉她好像想吃了我的样子？

藤原雅序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了，抬头一看天色不早了，把陈禺的绕指纯钢剑还回给陈禺说：“你暂时还是带着吧！等我拿到了刀剑，你再还我！”

然后叫樱子，带上黑白直刃唐横刀，主仆二人各自背上，加上陈禺三人翻身上马。径往将军府走去。

在路上陈禺向樱子问起那两位老者，樱子解释道，二人已经先去将军府了。

傍晚的红日斜挂天边，把三骑的影子拉得细长，细长……藤原雅序容光焕发，她自己甚至感觉到今晚就是足利将军的表彰大会，表彰自己带回那么多有用的人才，并且为未来打开更大的海贸卖出了实质性的一步，当然还有已经入套的陈禺。

那么足利将军的这次晚宴又是不是真如藤原雅序自己所设想的呢？欲知后事如，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