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剑圣 第30章 问价唇枪

前文再续，书接上回

前文说到，陈禺，陆和的两个师兄鹿延长和贺铸，黑斗篷人阿速台，在古遗址上，通过困难的交流，终于开始把一些之前的事情逐步理清。明显大家都想避免战争，只不过因为大家对战争的因由理解不同，所以想到的解决方法也不同。

四人重新走回小山丘顶上，但见日头初上，已经是辰时之际。

众人缓缓下坡，一路上还在聊着各种情况，都觉得去女真营找完颜公主不妥，说不定被人发现，还会徒添误会，到时候更是有口难辩。

鹿，贺二人虽然都感觉事情不妥，但依旧想先回营问清楚师弟，怕师弟铸成不可挽回的大错，连累师门。

陆和大营早就有派斥候出去寻找鹿，贺二人，他们都带着马匹。

蒙古部也不缺马匹，因此四人都能骑上马，四人在马匹上和巡逻的斥候聊起昨晚的事情。

斥候，神神秘秘地告诉四人，昨晚有人把一首影响军心的诗歌在大营中到处贴，现在已经激怒了陆和，他扬言谁再谈此事就斩谁。

陈禺见张贴诗歌的效果，现在已经初步体验，于是找了个理由就说要去自己部队巡逻，辞别众人了。毕竟去到陆和大营后，一查陈那颜这个人，自己就插翅难逃了。

众人都不怀疑，一起说：“那颜兄弟有事在身就先行办理，回头再见”。

陈禺和众人一一辞别，就扬鞭向南边陆和大营奔去，直到和后面众人相隔了大营之后，再策马进入南边的小树林，然后再出小树林南边，绕一个大圈，回到女真大营时已经是将近日上三竿了。

进了大营陈禺一下马，不顾得身心疲劳，直接去找完颜嫣营帐。和帐前护卫，通传过后，完颜嫣让陈禺马上进帐篷。陈禺领命就掀开帘帐，进了帐篷。

陈禺进营帐看见完颜嫣，坐在床榻上，还未穿回正装，满脸疲倦，似乎也是刚刚才休息下，想来应该是大家都对明日决战，个个都竭尽全力。

完颜嫣一见是陈禺，也不顾得形象，直接跑来拉着陈禺，两人坐下，完颜嫣拿来一个酒袋一盘奶酪，递给陈禺，自己也拿起另外一个酒袋，让陈禺一边吃早饭，一边说昨晚的事情。

陈禺从自己潜入敌营到张贴歌纸，到陆和大营大乱，自己追出去陆和师兄和阿速台等事情事无巨细，一一向完颜嫣禀报。

完颜嫣，一边吃早点，一边听陈禺汇报，不时提出一两个问题，陈禺都一一回答。听到，鹿，贺二人说陆和的时候，完颜嫣大怒，骂道：“陆和你好歹也是一将军，统领部队也数万人，竟然如此不要颜面，随处造谣自己。”同时她也担心，对方本来就兵强马壮，现在又多了两个强援，如果这两人突施袭击，本部营中确实防不胜防。最后，她想这次到陆和大营造谣成功，对陆和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完颜吃过早餐，留陈禺在营帐中，帮自己穿戴好盔甲。然后带着陈禺去议事的营帐。

她到议事帐篷的时候，里面的人早已在汇报各种准备工作。完颜召见二人进来，就指了一个靠边的位置的让二人坐下。

前两个都是汇报营地防御设施的准备，及人员的配置，第三个人是部队中的斥候队长，主要讲述了，近来对周边巡逻的事宜。其中就提及了昨晚陆和大营的事情：

“当时，你不知道有多吓人，忽然大营到处亮起了灯，在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整个大营里就灯火通明。起初我以为陆和又要发动夜袭，后来才发现陆和营中，没有组织部队，只是在营里四处抓人，四处巡查，估计是在抓内应吧。今日一早停说昨晚有人在陆和大营贴满的歌纸……”

说罢，从皮袋中拿出一张歌纸递到议事桌上，众人看见这张歌纸已经被撕了一半，上面写着：“天恩浩瀚，原野驰骋。壮士勇武，几在归程。今人回顾，烽……”到烽字后半段就没了……

完颜召当然知道这首歌是哪里来的，转头看向完颜嫣和陈禺两人，只见两人都精神不振，显然昨晚是一夜没睡好！变对着议事桌说：“大战在即，大家养精蓄锐，该执勤的执勤，该睡觉的睡觉。多一份精力，就多一份胜算，多一份胜算，对多一分存活的可能。”说着不禁转头又看了看完颜嫣那边，然后继续说，“昨晚敌人一闹腾，今天必然诸多不顺，这肯定是对我们有利的，但也不要过于满足于些许的成就，最终决定生死的，已经是硬实力及临场表现。”

完颜召原本是想警告一下两个年轻人不要太冒险，但在场很多军士都不知道来龙去脉，觉得完颜召的话有点莫名其妙。见他说话时不禁去望陈禺和完颜嫣，又见两个年轻人精神不佳。心想：“是了！是了！年轻人顶不住压力，在这个时间段里做那些事，虽然不好，但也是可以理解的。”然后又想，“可惜了，两个年轻人本来该大有前途的，明天就要上战场了”。

当然如果换在平时，肯定不少人出来教育两个年轻人一番，什么门户差异，以部落为重，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诸如此类，但此时大家的想法都是明日一战，不知生死，所以谁都没有朝这方面想去。

完颜嫣本来奇怪众人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眼光来看自己这一边，随即想到完颜召刚才的话，瞬间低下头脸红耳热，伸手就用力去掐陈禺的胳膊。她这些小动作又岂能瞒过众人，众人懒得点破她，对自己的猜测又多相信了几分。

众人正准备继续，忽然听见有人在帐外大喊有军情，说陆和大营里面的人自己打起来了。众人大奇，纷纷起身，都忍不住纷纷起立，欲出去一看。完颜召连忙命令，两个部将跟随斥候出去，打点人手看清楚情况，然后速来汇报。

部将领命，和斥候部队几个人出去了营帐。虽然消息并未证实，但众人都难掩面上喜悦之色。

完颜召压住兴奋，说：“消息未经证实，各部要注意，做好备战”。稍作停顿，问：“还有没有其它事宜要上报的？”众人都摇头表示没有。于是大家散会，各司其职去了。

……

那为什么陆和大营会自己打起来呢？

原来鹿，贺二人带着阿速台回到陆和大营，陆和马上出营迎接。听见两位师兄不停介绍阿速台武功高明，本来陆和是十分欢喜的，还设宴想招募。但上台之后，阿速台不停地劝说陆和不要打仗，初时陆和还当他是客人，忍着他。后来给他不停的说，而且他说的是地地道道的蒙古话，在遗址的时，陈禺、鹿延长、和贺铸听得是辛苦，很多蒙古将领听了，都倍感亲切。

要知道昨晚发生歌纸的事情，确实在军营中闹得沸沸扬扬。陆和为了稳定军心，不得不把那些传得最激烈的营区的管事抓了起来斩首了，众将士的议论这才被压下去了。

而且对完颜召作战也不是所有将领都认可得战斗。只不过之前，陆和夜袭完颜召，取得巨大成功让陆和一时间极其得势，大家无法反对他。当时大家也认为可以很快拿下完颜部，都想尽快结束战斗再做下一步打算。

两日前他集结大部队准备冲锋完颜部，也是他最接近胜利的一次。首先是他兵多，又有最精锐的骑兵。完颜部被偷袭完元气大伤，虽然战术素养不错，但毕竟短时间内整理起来的防御工事质量和数量上也非常有限。如果两天前两军真打起来，完颜召和完颜嫣确实是难逃灭顶。所有的话语权继续掌握在陆和手中，一切问题也不会爆发。

但忽然杀出了陈禺冒充的血甲将军，强行约定了三日后再战。这样一来，对于部队中的其它将领就很鄙夷陆和，打仗谁不面对生死，你陆和被人用刀架住，就被人问得哑口无言，连辩解的勇气都没有。

其实陆和又哪里是没有勇气辩解，只是当时自己被陈禺制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更可气的是，回到营中，议事的时候，经常被人拿此来说事。尤其是当时陈禺问的那三个问题，其实很多将军都已经想到了，只是大家都不愿意自己提出做出头鸟而已，现在有人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了，不跟着起哄才是脑子进水。

部分将领也提出，打下完颜部得到的物资不值这一战，要陆和先结算了给他们的承诺，然后再打。

陆和被气得几乎要炸肺了，在他的计划中，拿下完颜召和完颜嫣，然后风光大婚，收了各部的彩礼，为洪宝宝向王保保再申请一笔安抚辽东的费用，让平章洪宝宝和海西各部建立起大联盟。这样自然就有大量的物资来给予这些参战的部队。但现在仗没打完，婚没结，自己用什么可以去给他们结算承诺，

而那些部将也在想，他抢下完颜嫣后，肯定要无比的风光大婚，到时候又是，“现在开支大，容后再结算……”，那尾款就真的是难追了，所以面上还是和颜悦色，但话语中却丝毫不让步。

昨晚在军营中出现了公然贴歌纸的事情，一开始那些反对的将军们还在想到底是自己这群人中谁那么有种，公然和陆和翻脸，后来私下问过都不是，然后就是陆和的两个师兄和一个斥候去追一个神秘人。他们听说陆和的两个师兄是高手，但那个斥候多数是个不知死活的愣头青，人家神仙打架，他跟出去，多半回不来了。

陆和当晚又是戒严，又是抓人，各种严刑拷打，要找出内鬼。让众将士更是反感，一些想的不够深入的私下说，不是确定了是来的神秘人贴的吗？干嘛还要“公报私仇”找营里的兵士问话？这些兵士不知道的是，陆和当时一边在发号施令，一边就在阿速台逃走的方向进行搜寻。

他也是一个人才，竟然真的找到了，阿速台来时的痕迹，还找到那些没来得及贴的歌纸，因此他断定，绝不可能是阿速台把歌纸带入来的。要知道，这些歌纸是在完颜嫣大营里面找了十几个人，不停的从下午抄到晚上，把能用的纸全用光了，才抄完的。而且去的时候，也不是陈禺一个人带去的，而是几个人一起把十来个大包带去。所以当陆和发现那些贴了的，和没贴完的歌纸，断定贴的人肯定不是来的这个神秘人。要一个人抄写那么多份诗歌，背那么多歌纸过来，这是在开玩笑吗？而且字迹明显就不是一个人的了。

这也是为什么，阿速台刚来的时候，陆和并没有对他表现出任何敌意。他也认定，能拿出那么多纸张的一定不是普通人，肯定是军中哪个反对他的将军，暗中推波助澜的，和之前刚出事的时候，众将士怀疑是自己人干的同出一撤。

当然在那些将军私下交流后，也有人在暗想会不会是对面完颜部干的，但是大家更愿意相信是自己人干的，只是不能站出来承认而已。

现在嘛，正好有一个地地道道的蒙古兄弟阿速台，原来就是昨晚探营的那个神秘人。他虽然说不是自己贴的传单，但他自己都能把那诗歌唱出了，那还有假？甚至已经开始有人把阿速台和两天前那个血甲骑士联想到一块了。

“那天挟持陆和将军的人叫什么？”

“阿速台……”

“现在这个人呢？”

“也叫阿速台！”

……

当然，那队精锐的玄甲铁骑自然知道，此阿速台非彼阿速台，之前的阿速台已经失踪。但问题是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任凭他们如何解释，别人都只是面子上奉承，骨子里完全不信。

陆和本来以为两位师兄带了强援回来，谁知道带回来的是个“火药桶”。

果然在宴席间，就有几个反对对完颜召进攻的和催陆和“还债”的将军不请自入，一问阿速台，得知是弘吉剌家族的旁支，而且口音纯正，再无怀疑。

况且这个阿速台若不是你陆和自己部队的人，就是你两位师兄带回来的人。

所以众人马上过去敬了鹿，贺两人三大碗酒，然后就开始围着陆和说“理”来了。

鹿，贺，阿速台三人，一脸茫然。说打架，他们确实不怕谁，但说吵架，他们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只有惊叹的份儿。

吵架愈演愈烈，双方都有拔刀的迹象。鹿延长，贺铸，阿速台三人连忙出来劝停。众人知道他们三个武功厉害，方才压住火气。但帐篷内的吵架，帐篷外的人是听得过七七八八，里面的人讲道理能劝住，外面的人就未必了，果然就有二三十人在帐篷外火拼起来。

鹿，贺，阿速台连忙出手，他们三人转瞬就制住闹事的兵士。但这也更坐实了陆和军内部矛盾重重，大家对明天的仗更不乐观了，自己营中，三天内斗不断，人家则是积极备战。

明天打还是不打，现在连陆和自己都开始犹豫了。

其实作为陆和，他自己的部队的兵力还是可以单独面对完颜部的。此外最精锐的骑兵还是在他手上。另外鹿延长，贺铸都是高手，那个血甲将军就算还在也不太可能再挟持自己。至于这个阿速台，短时间内就没法指望了，只能打完这场仗后，自己再另想办法说服他加入自己。

……

交待完陆和大营那边，回过头来说完颜部。

大家等回探马出去，了解了情况，都无不兴奋，都说明天带兵专打陆和，生擒陆和。

但考虑到明天决战，大家都去做准备。完颜嫣找人来帮陈禺修整了战甲，当时他穿来的那套不能用了，毕竟是陆和部队的战甲，怕自己部队的战士认错了人误伤，那就没必要了。

陈禺也把云纹汉剑背好，主要还是使两把弯刀马鞍上挂两个箭壶，和一把强弓。试了一试战马，基本上也就到傍晚了。

陈禺卸下盔甲只带上云纹汉剑，骑马出营巡逻，回到大营门口，并没有急着进营。而是在大营门边，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此时日已西沉，除了天边还有一丝淡青色外，夜幕已经降临，天上银汉高悬，群星密布，明月在东方，如珠圆，如鉴亮。

陈禺正看得出神，忽然觉得身边有人过来。转头一看见是完颜嫣，身后还有一个仆人，也是和昨天一样，带着一盘羊腿，和两个酒袋。

完颜嫣见陈禺刚才抬头望天，问：“看天问卦，是想算算明天的胜负吗？”

陈禺又抬头看天，“我是担心……今晚应该时月明星朗，陆和会不会到了子时后，又再夜袭，毕竟到了子时也算明天”，

完颜嫣，把一块羊腿递给，答道：“所以今晚我们大营已经准备四组斥候，各守一个时辰，一旦敌方有异动，就全员惊醒，军营里也有枕戈待旦的箭手，大营周边早就布置了，暗壕，鹿角，和拒马，不会像上一次被陆和突袭一样，仓促应战了。”

陈禺听完颜嫣回答后，接过羊腿，想了一下，问完颜嫣：“不如我们分出一小队兵，大约一两百人部署在大营东方，若然今晚陆和来劫营，攻打大营南方或者北方，大营内部就按照原计划抵御，而那支在大营外的部队，就直接绕去袭击大营的陆和部队背后给他来一击？”

完颜嫣稍加思索，就同意了，分出一队一百人左右的骑兵，自己亲自统领，带上陈禺，把部队布置在大营东边三，四里地的地方。

部队基本也不立营帐，就是席地铺席，枕戈而眠。

……

果然，刚过了子时，就有人值夜的人叫醒了陈禺和完颜嫣，只见在大营南边，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群人，目测至少也有两三千。

这部分显然是陆和的精锐，他们首下冲营，冲开一个口子，造成完颜部大营混乱，然后后面的大部队才掩杀进去。暂时未曾见到陆和后面的大部队，

陈禺和完颜嫣商量了一下，决定由陈禺带二十人精锐趁夜色绕到，敌军的南边。然后等陆和发动攻击的时候，从陆和军的身后发起冲锋，冲击陆和军背面制造混乱。

在混乱中，凭借陈禺的武功，迅速在敌军中找到陆和，再放出一个红色信号，然后埋伏在东边的这一百精锐骑兵，全冲发信号的地方。

如果陈禺在乱军中没有找到陆和，就发一个绿色信号，这样冲杀的部队，就不会向某个特定的位置冲去，只是找敌人的破绽进行有生力量杀伤。

在约定时间内没有见到信号，冲锋部队照样冲锋，按照找不到陆和的情况处理。

陈禺领命，带着二十人正准备出发，却被完颜嫣拉住。

只见完颜嫣眼泪汪汪地拉着：“一旦我军发动冲锋，你尽快离开，不要再陆和附近，到时候我们会弓弩齐发，陆和附近的那片地，是有数十支箭从天而落……”

陈禺怕过度的情绪会影响完颜嫣指挥战斗，立即打断了完颜嫣的叮嘱，“放心我会注意了，你也要注意安全，没准我再一次捉住陆和呢？”说完对着完颜嫣一笑。

完颜嫣见他淡定，果然情绪也舒缓很多，抹掉眼泪对陈禺嫣然一笑，然后把两个竹筒交给陈禺。

陈禺见两个竹筒上一头有纸封住，另一头有引线，唯一不同的是，封筒的纸，一个是红色的，一个是绿色的。想必就是完颜嫣说的两个信号了。

陈禺点头，放到马鞍上的皮袋里。翻身上马，士兵递给他一根七尺长的镔铁狼牙棒。陈禺接过狼牙棒，见棒头没有铁瓜，全是寒光闪闪的狼牙钉，但整体却非常重，应该全棒都是用铁铸造的，这件兵器估计也不是寻常之物，检查一下挂在马鞍上的两个箭壶，和强弓，背上背着的云纹汉剑。

带着二十骑朝正南方出发，按照计划绕向陆和部队的南方，也就是他们部队发动攻击的后方。

果然陆和如陈禺所言的那样，刚到第三日，就派兵来袭营。那么此战最后战果如何？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