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剑圣 第3章 同行归路遥远

上一章说到，完颜嫣擒住一个小厮，经过盘问发现那小厮非同小可，于是那小厮的来历就激起了完颜嫣的兴趣。

完颜嫣站起身来，绕着小厮转了一圈，居高临下地不住打量，“但我还是不懂，你这么大本事，肯定有你的来历，能说一下吗？”

那小厮抬头看着完颜嫣，问：“这个……我一定要说吗？”

完颜嫣说：“嗯！我听说你们南朝人会有一些，江湖门派，不喜欢告诉别人自己的师承，尤其是像现在这种情况，好像说出来后就会堕了自己门派的威名。莫非你也是像这样的门派的？”

那小厮神色又是一惊，“这你也能看出来？”

完颜嫣说：“你敢潜伏在马如龙的山寨里，无非是两种可能，第一就是个愣的不知死活激于义愤就去了，第二就是有所倚仗即使被马如龙识破，也有后招保身逃命。此外，你当时说青衣剑客一事，后来被证实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你能骗过所有人，说明你描述得非常真实，这就不排除你可能真的见过这样的剑客。所以我猜你是出自南朝的一些江湖门派”。

说完完颜嫣转头看向那小厮，只见那小厮怔怔的看着完颜嫣，笑道：“干嘛？又这样盯着姐姐？”话一出口，忽然感到不对，这明明是在审问，自己的态度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了？再一回思，在审问中自己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其实这种情况源于完颜嫣争强好胜，她但自己知道，自己能大获全胜马如龙，赢利又赢名，实际上是这个小娃出力最多。所以她很想表现自己的才能，让小娃折服，让他为自己出力，对她说一句：“公主雄才伟略，小可愿为公主鞍前马后……”诸如此类的话。正因为她内心先有这种想法，所以在行为上不觉间会有了相应的表现。

但那小厮内心却是另一番情景，他被完颜嫣一问，一时间面红耳热，觉得自己这样盯着人看太过失礼，尤其是一个女孩子。自问，“我为什么会盯着她看？是了！是了！她的行动，和分析，都无不体现极高的条理和见识，这样的情况，除了师傅，和几个师兄姐之外，几乎未曾见过，所以给我很大震撼”。

那小厮回答：“你都猜对了，我是给你惊吓到”。

完颜嫣听到这个回答得意非凡，“那你能介绍一下自己门派吗？放心，我口密得很。”

那小厮说：“确实有些门派忌讳报师门，但我们门派没有这个限制，我师傅复姓慕容，现居琉球，本门在我之上还有三个师兄和一个师姐，一个师弟。在半年前，师傅带大师兄和二师姐去江浙会见一个朋友，倭寇乘机来犯，我跟随三师兄，四师兄，还有师弟四人和门派其它弟子连同乡里共抗倭寇。众人之中唯我武功最弱，在乱战中失散，后来得其它武林同道相救才回到中原。奈何我孤身一人，无法重回琉球，又没有谋生本事，只能混到明军中，讨口饭吃。然后就随着部队被安排到徐将军旗下，一直北上。谁知就快到大都的关键时刻，又生了大病一场。不得不离开了部队。然后就是铁塔哥救了我。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计算马如龙的山寨了。”

完颜嫣听得瞪大眼睛，“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多故事啊！对了，还未知你叫什么名字。”

小厮说：“我叫姓陈，名禺，字天相”。

完颜嫣一怔，“陈禺？你师弟叫洛雁？”说完，抿嘴笑了起来。“我也希望你真的沉鱼，但距离这个理想，你还得好好努力啊！”说着，拍着陈禺的肩膀，最后哈哈大笑起来。

陈禺，虽被调侃，但不知为何，自己心里没有半点不妥，反而觉得这样和这大姐姐说话很舒适，陪笑着回复：“你说到哪里去了，陈姓是南海郡大姓，禺是取自地名番禺。”

完颜嫣也觉得拿别人的名字开玩笑不好，一边慢慢的收住笑容，一边说：“陈禺，现在马如龙被灭，流民营那边也拿到不少物资，能不能撑过元明决战，就看他们造化了。你肯定是想回琉球找你的师傅，但就情况现在来说，这又不太现实。你可有什么打算？”

其实这问题陈禺也是想过，最早想，回到徐达的部队里，但后来才发现，如今就算要走近部队，也极其困难，要找回原来的部队，简直是痴人说梦。所以回到流民营可能是唯一的办法。

陈禺说，“我想只能回到流民营，等大战之后再说了！”

完颜嫣说：“你为流民营争取了那么多物资，你回去，他们肯定也会十分欢迎你。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即使回去，还能帮他们抢第二个马如龙，第三个马如龙吗？还是去抢明军，元军？”

这点陈禺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不说出来，就一直懒得去想，如今被人说出来，也就长叹一声，“我回去相必也是徒添一个口粮，确实帮不了他们更多。”

完颜嫣说：“不如这样吧，你想报恩那个铁塔哥，其实在拿下马如龙时已经做到了。我今天就再送他们一些物资粮草，就跟他们说是你送给他们的，你随我回去女真部吧。那里有很多展示你才能的地方，再过个三五年，仗也早就打完了，天下安定了，而你也长大了，有积蓄了，不论是计划回琉球，还是计划回南海，不是更好吗？”

陈禺其实也觉得完颜嫣没有对自己欺骗她兴师问罪大为感激，现在还肯收留自己，一时间情绪激动，热泪不受控制滚上眼眶，但陈禺哪里能让眼泪在完颜嫣面前掉下来，立即跳起来，把头一甩，眼眶中的泪滴就飞了出去。马上接一个弓马步单膝触地，抱拳在向完颜嫣，道：“谢完颜公主收留。”

完颜嫣听罢，心情实在是好得无以复加，生平第一次出马，打胜仗，发大财，做好人，收小弟，一气呵成，而且整个过程如有神助，若单靠人力的话，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结果了。马上叫来仆人，给陈禺拿来干净的衣物，让陈禺换上。

陈禺拿了干净的衣物，立即跑到兵营边的一条小溪旁，脱光衣服，到小溪中一番清洗。清洗后在把旧的衣物洗净，摊在石板上，然后才擦干身子后才穿上新的衣物，又把洗后的旧衣服拿好，拿回营里挂在火边堆旁边，离远烤着。这才回去见完颜嫣。

完颜嫣，一见陈禺回来，也不禁心头一震，她虽然知道陈禺之前形象猥琐，大多是因为要掩藏身份，加上不修边幅所致，换装后会精神一点，但也没想到，陈禺竟然是如此相貌。

陈禺在家乡祖上曾是名门，后来虽然因战乱破落，但世族习惯，让其本来就有自身的修养和气质，加上后来拜入琉球慕容门下，慕容一族本身是鲜卑皇族，后来又在文墨气息最浓的姑苏城浸淫数代，修养和气质之方面是最不缺的，陈禺虽然没有专门的学习，但长期耳濡目染也自成习惯。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贵时有贵族气息，穷时也能干穷活。而这也是慕容门主明明知道他错过了练武打根基的最好年龄，还愿意先收他入门的原因。

如今，完颜嫣看着陈禺，见他虽然穿的是普通军人的衣服，但举手投足，那里像个行军打仗的粗汉子，说他是朝中大员的子侄，甚至是皇子，也必有人信。忍不住想说一句：“你确实有叫沉鱼的潜质……”但话到嘴边，又想起拿别人的名字开玩笑很不尊重，于是又把话咽回去了。

“你确实……不同凡响，虽不是貌若潘安，但说你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是肯定可以的。”完颜嫣点头称赞。

陈禺也十分开心，问起完颜嫣接下来的安排。完颜嫣说，明日大军明日就拔寨北归，有一部分运送粮草已经出发了，陈禺就安排在自己仆人的帐篷里，好好休息。陈禺也知道虽然这里部队不大，但完颜嫣身为主帅，应该还有很多要忙的事情，也不宜过多打扰，自行退出了。

他本人现在可谓孑然一身，收回了烤干的旧衣服，打了个包袱，就是自己的所有了。完颜嫣的女仆带陈禺到仆人的营帐里，给他指定了床位。陈禺见其它人都未回营中，放下包袱，就在营帐外练起把式。

古代文人讲六艺，真正的文人并不是孱弱不堪的病秧子。虽然弓箭和马匹已经不是陈禺家所能支持的用品，但陈禺从小也被宗兄，乡里偏爱，愿意借出自己的弓马的让陈禺练习，因此陈禺自小也身体健硕。慕容先生说，陈禺错过了练武打根基的最佳年纪，指的是武林中的一些上乘武功，这些武功的修炼，练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意识，思维，习惯，反应等一整套系统。身体的强健，是可以通过后天努力补上的，但意识，思维，底层习惯，这是从小就培养形成，这也是有的人练武参上一生都不能有所突破，有些人却可以一日千里。

而这些道理陈禺此时还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武功远不如除自己外几个师兄弟，甚至比一些非亲传弟子自己也相差甚远。所以自己平时在师门中练武，也不追求一些精妙的武功，只是挑一些平实武功，想先努力练习，帮自己追回失去的根基。但慕容家的武功本来就以精巧见长，众师兄弟见陈禺挑平实的练，还以为他自暴自弃。只不过一来确实他最小，大家都怜爱他，此外，他除了武功一般之外，其它都学得很上道。比如机关，术数，等等。大家想，他武功虽不行，但他平日谦和不惹事，凭着慕容家第五弟子的身份，武林中也绝无其它人会主动找他麻烦，他擅长机关，术数，未来或者可以拓展门派旁支，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在自己流落江湖这段日子，陈禺才知道个人武力的重要性，平时自己甚至不敢跟人说自己是慕容家五弟子，怕人家见自己这身功夫后，堕了师门威名。还有这次面对马如龙的是自己的师兄，或者师弟，哪里有他处理得费事，马如龙只怕连脑袋丢了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所以一有时间，自己就练习自己所学的武功。但他知道，现在练武功也只是强身健体，真要去搏击实战，还远不够人家塞牙缝的，但愿自己先打好基础，以后能接触到上乘武功的时候，能马上上手。

一路太祖长拳，一路盘龙棍法，在本门的吐纳法下，练完又练，反反复复，直到月上树梢，才回营睡觉。

次日，营房众人收拾好，一众起程向北，沿途上也有些逃难的人，完颜嫣也一路上“择优录取”，看顺眼的就问，要不要加入，跟着自己有肉吃。看不顺眼的就好言劝退，实在难缠的就直接放箭，反正一支部队浩浩荡荡，不日就追上昨天先出发的部队，又重新分配了负重，一群人有说有笑的北归。

最早完颜嫣命人给陈禺一匹马，但士兵见陈禺实在太年轻，又见公主器重陈禺，怕陈禺骑马受伤，就让陈禺随着女仆们坐马车。陈禺本来也想争取一下骑马，结果人家问：“小娃你什么时候骑过马？”陈禺想起自己在南海郡的时候，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去了琉球后，基本也就没碰过马，而且那时候的马也完全不能和现在的战马相比。一下被人问得语塞，那士兵以为陈禺要骑马只是争强好胜，现在被自己轻易拆穿了，心想小孩子再厉害还是小孩子，心里高兴，也留个台阶给陈禺下：“可能到前面的时候，马和车都得重新分配过，要不那时候你看看有没有适合的马？”

陈禺和女仆们在车上坐了一段路，开始那些女仆还会撩他说话，后来好像大家都觉得对方比较无聊，就不聊了。陈禺就坐在马车上运起吐纳，实在累了就倚住货物睡觉，养好精神，晚上再起来练功。

傍晚部队的营地依林傍溪，各人都各司其职忙了起来，陈禺没有任务，就自己走到林子里找了块空地，练长拳和棍法，然后不慎把用来练棍的长树枝打断，又改练呼延十八鞭，经过几转运功，才长长吐了一口俗气，感觉神清气爽。

他刚站定，看见有一个人也在旁边正看着他，只不过当时他自己太投入了，没有看见来人。定眼一看，却是一身戎装的完颜嫣，见他终于看见自己，于是就大模大样的走过去，问：“陈禺今天一路上可好？”

陈禺本来想告状自己没马骑，但一想，别人毕竟是想照顾自己，就说自己白天坐了马车，养好精神晚上练武功。

完颜嫣说：“哦！刚才看你的那几下就是你们门派的武功，我看也不怎样啊！”

陈禺陪笑说：“这些都入门的粗浅基本功，上乘的功法我还没练到。”

完颜嫣说：“也对，你毕竟还年轻，假以时日，以你的聪明，武功一定非同小可。”

陈禺本是很谦逊和沉稳的人，但每次只要被完颜嫣一夸，就心花怒放，有点飘飘然，幸好他这次定得住心神，但是一脸的红霞已经蜂拥而出。

完颜嫣又笑道，“你这南朝人就这么不禁夸，为啥我以前看见的南朝人脸皮都比城墙厚，你这个南朝人是不是假的啊？”

陈禺不知怎应，只能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公主不但像天上的仙女一样美丽，和观音菩萨一样仁慈，一见公主，我就有点手足无措。”

完颜嫣自己也经不起人夸，被陈禺这么一说，马上喜形于色，“这么说你见过天上的仙女咯？”

“没见过！”

“那你还说我像仙女？”

“就是没见过有这么漂亮的嘛！”

“油嘴滑舌”

……

两人打趣了一会儿，陈禺收回话题，“对了！公主是不是想了解武功？”

完颜嫣说：“那当然，可惜我们大金现在没有当年的国力，否则，我也要请一大堆高手，教我武功。对了你刚才练的那些武功能教我吗？另外除了那些武功，你还有没有更强一些的武功”。

陈禺想了想，说：“更强的武功，其实本门更强的武功很多，我只练过一门五行**刀，和一门凌波微步。”

完颜嫣说：“这两门是什么武功，很厉害吗？”

陈禺说：“记得我在抵抗倭寇时，就是凭借五行**刀，连斩掉对面三个厉害的高手，后来四师兄告诉我那三个都是用的扶桑武士刀，是难得的高手”。

“那你为什么不练那个刀法和步法，要练棍子？”完颜嫣问

“没趁手的刀啊！”

完颜嫣又问：“如果你不是大病，饥饿，凭你的武功，和马如龙决斗呢？”

陈禺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但我杀他一个没用，拿不走山寨上的物资。要不然就把山寨上所有人杀光，我又下不了手。另外我大病之后，武功好像弱了很多，现在要我对回那三个用扶桑武士刀的高手，我还真没有信心。”

完颜嫣又问：“这手刀法能教我吗？”

陈禺说：“可以！不过你可曾读过《易经》？”

完颜嫣说：“只闻其名，未曾读过。”

陈禺说：“那可能学起来得花点时间”。

完颜嫣点点头，“明白！”忽然，她单膝跪下，向前抱拳，对着陈禺说：“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陈禺马上扶起完颜嫣，陪笑到：“不敢！不敢！要不公主教我蒙古语和金文吧。我教公主上面两门武功和易经。我们互教互学。”

完颜嫣说：“那你会不会亏了？不要专门迁就我哦！”

陈禺说，“不亏不亏！未来可能还会和很多金人，蒙古人打交道，那才是谋生技能。”

“好！这是你说的，我们击掌为誓！”说罢完颜嫣举起右掌。

“好！”陈禺也学完颜嫣举起右掌。

两人啪！啪！啪！连击三掌，然后相视一笑。

似乎陈禺和完颜嫣都找到了可以相互扶持进步的好玩伴，但事情会不会真的如此顺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