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剑圣 第105章 同道终难改

前文再续，书接上回。

上回说到陈禺和藤原雅序到了吉野金峰山寺，准备在寺中和楠木正仪会面。不过金峰山寺处处透着神秘，奇异的房舍，未明的墓地，还有未曾露面的神秘高手，忽然出现的懂汉语的神秘僧人等等。

陈禺听那和尚这样说，自然向他致谢，一拱手问道：“多谢大师相助，未知请教大师如何称呼？”

和尚双手合十，微微一鞠躬，“小朋友客气了，贫道在唐土的法号是了因，现在在此地修道。”

陈禺听后，也是拱手鞠躬，“谢过了因法师！”

此时，二人走近，陈禺才发现了因和尚的面上也十分奇怪，看不出他有易容过的痕迹，但同时也看不出他的年龄。从面容上说，可能就只是大自己两三岁，但从神态，举止以及气息上说，陈禺认为他至少有四十以上。莫非这个了因和尚又是一个绝顶高手？

了因和尚送到陈禺将近到住的地方，就停下脚步，陈禺自己走回住处回头再次向了因和尚致谢，然后敲门。

不多久，藤原雅序就开门接陈禺进屋，了因和尚也就离开了。

藤原雅序望着离开的了因和尚，好奇地问陈禺，“他是谁？”

陈禺就回答：“他自称了因和尚……”于是一边锁好门一边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给藤原雅序听。

藤原雅序听完，大感意外，显然到此后，不合常的事情还是太多了。两人已经相当疲劳，回到榻榻米就一起钻进被窝，歇息了……当然两人在睡觉时也刀不离手。

……

好在一夜无事。

次日，天刚亮，二人已经醒了，不过他们暂停了外出练剑，毕竟此处高手很多，公然外出练剑，容易刺激到其他人，如果谁一时技痒，过来提出挑战，那就不好玩了。

陈禺只是借机会帮藤原雅序运了一遍内功，让她再度熟悉任督二脉，然后开始帮她掌握阴阳二气在阴维脉和阳维脉中的控制。

藤原雅序资质高，有基础，人又聪明，并没有花陈禺多少功夫，就能控制自如。

陈禺则是趁她练功之际，把房间内的事物收拾好。然后带上重要的文书，准备等她练完功后，和她到山下的城镇，去用个早饭。

藤原雅序练完功后，二人正待出门，昨天带他们来的和尚，就来敲门了。

似乎是跟藤原雅序交待了些事情，藤原雅序点头表示了解，并多谢了和尚。送走了和尚后，然后才对陈禺说：“他说，我们今天见不到楠木正仪，也叮嘱我们晚上不要到处乱走。”

陈禺完全理解和尚说这些话的原因，于是问藤原雅序今日的行程。

藤原雅序想了想：“先带上重要文件，下山去吃个早饭，了解一下周边的情况。”

两人议定后，重新收拾好装文件的背囊，陈禺将其背在身前，跟着藤原雅序，两人带着刀剑，出了别院，锁好门，这时二人借着白天，看见石阶曲折，通入密林，密林深处隐隐看见一些墓地。路旁就是自己所住的房屋，挨着岩壁，两旁还有两间差不多的房舍。这三栋设施齐全，略带奢华的建筑，在如此幽深隐秘的山谷中显得非常格格不入。

陈禺看不懂这个布局，不过二人想，既然昨晚是跟着石阶来的，就跟着石阶回去吧。二人穿过密林，绕过岩壁，就到了金峰山寺。到了山寺正门后，藤原雅序找了香客问了下山的路，就和陈禺缓缓下山。

到了露天市摊上，买了一些饭团，看见树头有一个茶水摊，专给路人提供茶水。两人便带着饭团，去到茶摊要了一个位置，两人只要了凉开水，一边喝水，一边吃饭团。

茶摊旁边不远处，正有人在说书。陈禺知道，在扶桑这些说书人通常都是在寺庙处，把一些佛经中的故事，通过通俗一点的语言表达出来。一般还会配合一定的肢体语言，和如木鱼，念珠，折扇一类所谓的“法器”，来增加讲故事时的感染力。主要还是因为当时扶桑底层平民大多都不识字，不可能通过自己阅读去了解经典中的内容，就只能通过这些说书人讲述故事中去了解一些经典中的故事或者书中的警句名句。

陈禺自己虽然听不懂，不过他知道藤原雅序爱听。也专门把位置挪了过去两人一边喝水吃饭团，一边听树头的说书人说书。

藤原雅序走南闯北多年，一般这些庙前说书的大多数她都听过，也没啥新意，只是聊胜于无。但一个故事过后，听说的人起哄起来，引起了藤原雅序的注意。

陈禺见她反应奇怪，知道她必然是听到一些不寻常的事情。连忙望向那边说书人和听说人，只见两边不知因为何事忽然争吵起来。竟然还有要发展成进一步推搡的趋势，其他人连忙拉开两人，避免两人打架。有一些好心的人把那个闹事的听书的人拉走，说书人才继续说书下去。

藤原雅序见状，马上三两口把饭团吃完，把水喝完，然后在桌面上放下铜钱。

陈禺见她举动，当然知道事情有变，连忙也赶快把食物吃完。

两人离开茶摊后，果然藤原雅序跟踪起那个刚才闹事的听书人。两人追到一个人少的转角，立马围了上去。

那个刚才闹事的人也只是个普通的农民，不知为何忽然被两个武士围着，还在惊恐中。

藤原雅序拿出十多个铜钱摊在掌心，然后递了过去，同时对那个农民问起话。

那个农民一开始满是惊恐和不信，不过被藤原雅序恐吓了几次，并把铜钱硬塞到手里后，他开始回答问题了。

藤原雅序甚是惊奇，反复确认了一些事情后，才放了那个农民走。农民拿到钱一溜烟的就跑得没了踪影，只剩下陈禺和藤原雅序在那里。

陈禺不急着问藤原雅序，他知道藤原雅序现在还是整理刚才问回来的情况。

果然藤原雅序整理完思绪就告知了陈禺之前的事情，原来吉野前几天传闻，木芽峠那边出现了宝藏，起初这样的消息，根本就没有人信，但不知为何前天和昨天，零星地有人从木芽峠回来，似乎是淘到一些黄金和珠宝。昨天晚上陆续有人结队上山去寻找宝藏，谁知和守山的军队发生了小冲突，寻宝人本来也只是求个财，没有必要和守山军队结怨，于是就打算先行撤离。谁知就在那个时候，忽然山上阴风四起，出现了四个红面獠牙，头生犄角的恶鬼。转眼间就把那一队守军杀个干净……寻宝人当时吓得四处逃窜。

而刚才在树头听人说书的时候，说书人说的正是，源赖光征讨吞酒童子的故事。这故事在扶桑流传甚广，藤原雅序早就听到自己能说了，初时确实没有多大兴趣，但后来这个闹事的村民说问，在木芽峠上的恶鬼，现在能派谁去处理。说书人怒斥他一派胡言，而他则说，故事里的英雄尽会杀些从来就没有看见过的恶鬼，真正有恶鬼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敢去杀，两人便就此吵了起来。

陈禺和藤原雅序，也记得昨晚走木芽峠时临近山路行尽，准备入城的时候，确实有不少人进入木芽峠，而且那些人中，有不少都一身痞气，显然都是些桀骜不驯的人，感到到边境上山寻宝也只能是这类人，这点和刚才的那个农民所言非常吻合。

至于要求证一下也不难，去到入山的路口询问一下那边的村民就可以知道了。

只是那个刚才提供信息的农民说自己是听人说的，但想来就不太像了，应该是他昨晚也亲自去过寻宝，结果捡回条小命跑回来的。应该是怕被恶鬼跟着不敢回家，所以躲到金峰山寺旁边一直熬到天亮，正好碰上那个说书的。

两人既然确定了就去到入山的路口，调查起来。果然藤原雅序一问就有人回答，这件事确实闹得沸沸扬扬，今天楠木正仪已经带着人全副武装地进山了。山路所有路口都被部队接管，如有坚持入山者，一律当疑犯扣押。

藤原雅序和陈禺暗暗叫苦，这事一出，楠木正仪必要严查木芽峠这个关口及其周边，这又不知道要花上多少时间了。两人几更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楠木正仪……

两人找了歇脚的地方坐下，思量着接下来的动作。两人一连提出了六七种之前想好的备案，包括找南朝其它重臣，通过其他渠道把消息散放出去等等，但都在两人分析后，自己一一否定了。

陈禺问藤原雅序，不如去问问书店老板如何？藤原雅序也否定了，毕竟人家书店老板还是在南朝做生意，昨晚已经帮过自己一次了，和他联系太密反而会让他在吉野生意难做。

两人都想不出更好的办法，陈禺打趣道，暂时先回金峰山寺，写诗，练武，先过两天悠闲日子。若无昨晚的事情，藤原雅序倒是开心，说不定又要考虑如何攻略陈禺了。不过有了昨晚的事情后，藤原雅序对着陈禺总有一种拿到嘴边下不了口的感觉。

陈禺见她没有回应，也不催促，就在旁边静静等着。

藤原雅序露出了不置可否的表情，说：“这两天我们有空就在金峰山寺附近游玩一下，主要是摸熟一下道路，将来真的打起来，逃命也得知道往哪里逃。”

陈禺好奇问道：“你之前对金峰山寺并不了解？”

藤原雅序回答：“我确实未曾来过金峰山寺，其次情报也有误，当时评估这里的住宿条件和东大寺差不多，而事实如何，你也看见了。”

陈禺点头称是。

两人顺路回到金峰山寺，先到了正殿，上香参拜了，金刚藏王菩萨。然后藤原雅序找到了昨天给自己和陈禺引路的那个和尚。

陈禺在旁见藤原雅序和和尚用扶桑语交流，藤原雅序时时在提问中露出疑惑的神色，和尚在回答中则是露出无奈的神色。

两人在陈禺眼中叽里咕噜的对话完后，藤原雅序在陈禺胸前的背囊中拿出两根一指粗，半掌长的檀香塞给和尚。和尚连忙推托摇头，但最后还是拗不过藤原雅序，只好收下，然后才离开。

陈禺见和尚离开后，向藤原雅序投去询问的目光。

藤原雅序见状满是胜利的神色，对陈禺说：“我当时假装给他施压，说会不会是楠木正仪根本不想见我们。他马上急了，说楠木正仪今天确实有事。我也假装追问了一下是什么事，他不敢说。我就对他说能不能找个通汉语的和尚陪我们游览一下金峰山寺及附近周边，最后他答应了，我才把檀香交给他。一根是给他的，一根是给山寺的。”

陈禺点头，佩服，心想：“藤原雅序要求金峰山寺提供一个懂汉语的和尚做导游，多半就是那个神秘的了因了。”又想到，了因当时出现实在诡异，和那个杀手一样，都好像是之前没有，忽然就凭空出来的，此人身上必定有大秘密，只是暂时不知而已。如果他当导游，正好借此机会，好好地弄清楚他是敌是友。

两人在金刚藏王菩萨菩萨像前等了半盏茶的功夫，那个和尚又带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沙弥来到二人面前，那个小沙弥对二人行了一礼，用汉语说：“我师傅听说两位想游览一下金峰山寺和周边地区，所以派我来做向导。”

藤原雅序和陈禺对望一眼，明白对方故意派一个小沙弥来引路，就是避开和自己接触。小沙弥所知有限，就算有闪失，或者嘴漏，也不会有太大影响。两人都心下暗赞对方好心机。

不过既然小和尚能带二人游历，也算是带路和尚给二人解决问题。

藤原雅序连忙合十鞠躬谢过带路的尚，陈禺也跟着拱手鞠躬。

带路和尚满面堆笑，吩咐了小沙弥几句，然后又对藤原雅序说了几句，想来应该是祝武士大人和唐土朋友玩得开心一点之类的客气话，说完大家就摆手作别，离开了。

小沙弥带着两人逛起寺庙，陈禺有问到的东西，他都一一作答。若不问，他也不多说一句，不会影响武士大人和她的唐土朋友交流。

三人走完寺庙，就来到山路上，来往经常会遇到一些行过的僧众。藤原雅序和陈禺明显看出这些僧众虽然对自己两人带有戒备之心，但他们见是小沙弥带着自己，都基本没有什么不友好的举动。

小沙弥带二人到一处水潭边，二人见水潭靠近石壁处有些裸露出水面的岩石，二人知道此处必定有故事，就停下来听小沙弥解释。

小沙弥双手合十，鞠躬行礼，然后说：“武士大人，这里是我师兄们禅修的其中一个地方”。

他稍作停顿，见二人有询问的神色，就对二人解释说：“每年六月开始到十月份，就有师兄坐在石头上进行参禅，那时候流水从山上冲下来。他们静心领悟丝毫不为所动！”

这点藤原雅序来之前，倒也听过，不过现在一看还是有点不信，问到：“现在呢？”

小沙弥说，“现在是枯水期，而且十二月天冷，长期泡在水里容易生病。”

陈禺忽然接过话头，好奇的问小沙弥：“我看你年纪不大，为何你的汉语如此好，比你的师兄都好多了！”

小沙弥显然很少被人夸奖，先是一怔，随即压抑不住喜悦的心情，嘴角翘起，回复陈禺：“唐公子谬赞了！”

陈禺哈哈一笑：“我姓陈，不姓唐，你可以叫我陈公子。”

小沙弥连忙改口，说：“是的，陈公子好！”

陈禺继续问，“你的汉语这样好，是谁教你的？”

小沙弥说，“我们寺庙中的了因师兄和京都的中津师兄非常友好，他们都愿意教我汉语，中津师兄还说如果我将来学得好汉语，他会带我去唐土学禅。”

陈禺一听，立即想起昨晚，了因见到自己手捻的时候，问自己是否认识中津。此外，这个小沙弥叫中津和尚和了因和尚做师兄，看来他年纪不大，但辈分还真不低啊！

藤原雅序也听出问题，问小沙弥：“你想跟中津师兄去唐土学禅？”

小沙弥说：“是的！听闻唐土寺庙众多，得道高僧也多。所以想去……”

陈禺忽然问，“你是了因的师弟，那么你的法号……”

小沙弥连忙接话：“师兄给我法号，叫了尘！”

陈禺继续问，“你的法号为什么不是你师傅给的，是你师兄给的？”

了尘说，“我师傅刚收了我做弟子，还来不及完礼，就去世了，后面工作全是师兄主持的。”

藤原雅序忽然笑道，“不论在哪里，有一个好师兄，就是好啊！”

陈禺知道他明着夸了尘，实际上是调侃自己经常靠师兄刘玥铭，望着藤原雅序，两人会心一笑。

了尘自然不会知道藤原雅序的调侃，连忙点头道，“我师兄对我可好呢！”

陈禺紧接着问：“了因师兄有多好，每天从早到晚都陪你念经？”

了尘回答：“那倒不是，了因师兄经常闭关参禅，指点我念经的时候其实不多。”

陈禺和藤原雅序暗想，“了因和尚闭关，固然可以是参禅，同样也可以是练武，甚至做其他事情。”

轮到藤原雅序问，“既然你说了因师兄，大多数时间都在自己参禅，你怎么说他对你可好呢？”

了尘说，“了因师兄佛法高深，经常有武士和商家请师兄下山**，每次师兄都会带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送给我！”

藤原雅序问，“就这些？”

了尘说，“不止，他还教我背很多佛法上没有的东西，说这些东西未来非常有用。”

藤原雅序惊奇问：“背的是什么？”

了尘说，“必须是了因师兄同意了，我才能背给你们听。”

两人也不逼他，陈禺说，“行！我们有机会见到他也向他学习一下。”

三人离开水潭，继续在山路上走，将近中午的时候，三人绕回了藤原雅序住的地方。

带路的和尚也正好来到，问藤原雅序是否要些简单的斋饭，藤原雅序谢过和尚，说现在还有了尘，请带路的和尚准备三个人的饭吧。

带路的和尚，见了尘让客人非常满意，也非常开心，满口答应下来。

……

三人入屋后，藤原雅序继续和了尘聊天，聊着聊着，了尘还在屋中翻出围棋，和藤原雅序对弈起来。

陈禺则烧好水，见二人在对弈，也不打扰二人。独自翻出纸张，把所知道王维的十几首唐诗，一一默写下来，加上注解，和相关典故。行间故意留得非常稀疏，留着给了尘未来学习时写注。

不多时，和尚带着食盒把斋饭送来，三人用过斋饭，稍作休息，陈禺洗干净饭盒后，放在门前。三人继续出行。

藤原雅序故意把三人引到坟地处，向了尘问起来历。

经了尘一说，两人方才知道此地的厉害，原来弘法大师空海就是葬于此。另外藤原家的祖上，平安时代的皇室成员、朝廷公卿，如藤原氏也在此修建供养塔或墓所。

了尘带着二人先后，见了空海大师的墓地。然后又到了藤原氏的墓地。

藤原雅序从小就一个人接受忍者训练，后来才认回族兄，那时候族兄已经出家，就是要关中津。至于家族的事情她也没有问过，现在才知道祖上的坟冢原来在这里。惊讶之余，偷偷望了一眼身边的陈禺。

陈禺会意，她是想拖着自己的手，向她祖上跪拜。对她微微一笑，解下胸前装着重要文书的背囊，伸手握住藤原雅序的手，陈禺在左，藤原雅序在右，齐齐跪拜先人。

藤原雅序经历了昨晚的事情，本身也不敢向陈禺提出，但陈禺自己想到，还能主动进行，她是满心欢喜，礼拜时嘴角不住上扬。

了尘也记起藤原雅序的姓氏，见她牵着陈禺的手，也好奇地问，“武士大人你和陈公子是夫妻吗？”

藤原雅序抿嘴一笑说：“暂时还不是！”

说罢她带着三人想继续往树林深处走，却被了尘叫住。

了尘说：“前面没有什么东西了，都是森林，路也少了！我们就此回去吧。”

藤原雅序想了想说：“也好，这里幽静，你再带我转一转，陈公子累了，让他在这里休息一会吧。”

了尘点点头，带着藤原雅序继续去见一些历史名人的坟冢，陈禺则在附近标上记号。改日来此处探索。

到底金峰山寺的这片坟地藏着什么秘密？那个神秘高手是谁？藤原雅序将来应对楠木正仪的对策又是什么？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